這些日子,她早該看明白了。
“我要回江南老家。”她轉頭望向遼闊的天際,眼中一片空茫,低聲道:“你若是想我好的話,就不要來找我。”
李尋歡道:“你一個弱女子……”
“——與你無關。”林詩音淡笑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聲音堅定,“我日後如何生活都與你無關。即使是遇到惡人也好,深陷險境或者生命垂危也罷,都與你無關。”
聽出她話中的決然,李尋歡心中劇痛,“表妹……”
“你和龍嘯雲若還要一絲臉麵,就不要再來糾纏我。”林詩音冷冷的打斷他的話,停頓一下,語氣低了幾分:“否則,我不介意將你的讓妻送宅之舉傳出去,即使你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想必也會顧忌龍嘯雲的吧?”
話落,身後一片沉默。
林詩音自嘲一下,徑自下山。
梅驚弦沉默的跟在她身後,沒有出聲安慰。
這種事情,旁人無法體味,更何談出言安慰。
……
林詩音下了山徑自就回了李園,她回去是為了收拾行李。
她雖自小在李園長大,但作為書香世家的千金,手上卻也有一些逝去的父母留下的家底,還有李尋歡的母親生前親手為她置辦的嫁妝。
林詩音不打算要那些嫁妝。
要斷就斷個徹底,除了她兒時帶來的,李園的一分一毫她都不會帶走。
出門的時候梅驚弦已經在外等候。
他弄了輛精美的馬車,安撫了翔月好一陣才讓這匹漂亮的馬兒答應拉車。
仿佛集了天地之靈秀的少年倚在馬車上,伸手逗弄著一隻小鹿,見到她出來,秀致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淡笑。
林詩音緊繃的心情不由放鬆下來,回了一個笑容,在少年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梅驚弦一躍而上,坐在車門邊,無須驅使,翔月自動拉著馬車往城外而去。
即使決定教授林詩音武功,梅驚弦也沒打算帶著一個弱女子滿天下的跑,遂決定前往林詩音的老家揚州,暫時尋個地方先安置下來。
……
金秋九月的揚州,溫度適宜,不冷不熱,空氣中傳來一陣丹桂與秋菊混合的花香。
梅驚弦走在街頭,手上提著一隻包好的燒鵝。
林詩音近日學琴頗有幾分廢寢忘食的趨勢,本就單薄的身子又瘦了兩分。
梅驚弦勸不住她,今日得空就去城中有名的酒樓給她買了些吃食。
午後的陽光頗為舒適,路過的茶樓傳出一陣陣茶香,還有茶客們頗具熱情的閒談——
“……那少年白衣玉冠,眉上點著桃花,麵貌比那玉郎江楓更出色,他隨身帶著六隻梅花鹿,騎著銀鬃的寶馬。那音攻之術更是了不得,他隻隨手彈彈琴,邀月宮主就被他重傷,不得不敗走,玉麵琴師之名由此而來……”
少年眉頭輕皺,放緩了腳步。
茶樓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西門吹雪自出道以來就毫無敗績,還年長他好些歲,卻被他一招打敗,削去了頭發。本以為這玉麵琴師隻會一手音攻之術,誰料到這劍術也如此厲害!他那把青玉寶琴精美絕倫,價值連城,這底下竟還藏著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西門吹雪敗了後就返回萬梅山莊閉門不出,‘琴中劍’之名也就傳開了……”
這講述精彩絕倫,有茶客正靜心凝神的聽著,忽然一抬頭看向門外,眼睛一亮,“白衣背著寶琴的少年,你們快看那是不是‘琴中劍’青玉公子?”
圍桌而坐的幾人聞言,慌忙看向門外,卻是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商販挑著擔子接連走過,哪有什麼背琴的少年?
出聲的茶客被旁人斥責了幾句,有些摸不著頭腦,“咦?莫非是我看錯了……”
梅驚弦加快腳步走過了那條街,將那些閒言拋在身後,心中卻有些疑慮。
……這兩天聽到的關於自己的傳言似乎有些多了。
距離他當初與邀月宮主交鋒那一次已經經過了一個多月,珠光寶氣閣中發生的事情也過了大半個月,早不傳晚不傳,為何這個時候才傳出這兩件事?
他和邀月宮主之事,除了本人外就隻有包括江楓一家的寥寥幾個人知道。
依邀月宮主的性格和移花宮排外的作風,絕無可能將此事往外說。
江楓一家與燕南天也不是多話之人,且若詳究內情,江楓拐走移花宮侍女為妻之事傳出去頗不好聽,更無理由將此事透露出去。
被他廢了武功後放走的十二星相司晨客和黑麵君雖然也知道此事,但都過了一個月才說出這件事,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