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灰衣人被西門吹雪一劍穿心,當場斃命。
一直安靜立在一邊的黑衣殺手忽然竄出來,用僅剩下一隻的手臂撈過灰衣人的屍身,幾個騰躍間迅速消失。
西門吹雪沒有追擊,抖落劍身上的血花,疾步走向馬車。
陸小鳳立刻讓開位置,“這麼大的動靜驚弦都沒有醒過來,看來他的身體狀況是越來越不好了。”
西門吹雪眉頭皺了皺,推開車門,頓覺一股熱浪迎麵撲來。
梅驚弦安靜的躺在裡麵,身上裹著厚實的毛毯,眉頭微蹙,睡得很沉。
他雙唇發青,因為車裡的熱溫,雙頰浮現兩抹緋色,那濃豔的顏色反而襯得他原本的臉色更為蒼白。
西門吹雪不做停頓,直接進了車廂,一把拉上門。
探頭探腦的陸小鳳摸了摸險些被撞到的鼻子,無奈的撿起馬鞭繼續趕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繼續行駛。
車裡,隨著西門吹雪的靠近,梅驚弦仿佛受到了驚擾,眉頭動了動,似要醒來。
六隻熱得直吐舌頭的梅花鹿跳躍著擋在他麵前,其中頭上有鹿角的兩隻還低著頭用鹿角對著西門吹雪,呈防衛之姿。
西門吹雪腳步一頓,隨即將手上的劍放到一邊,收斂了一身劍氣。
梅驚弦的眉頭逐漸鬆開,梅花鹿們呦呦輕叫兩聲,跟著散開了。
西門吹雪緩步靠近,在梅驚弦身邊坐下來,隨手將擋在他們中間的一隻白鹿撈到後麵。
他將手探入毛毯中,順著梅驚弦的肩膀摸索到手腕。
有寒氣從手腕傳入,昏睡中的梅驚弦下意識的縮了縮手,卻被緊緊握住。
他口中發出幾聲幾不可聞的囈語,隨即不再掙紮。
西門吹雪探好了脈,眉頭皺了皺,猶豫一下,伸手扯開梅驚弦身上的毛毯,隨即是披風,腰封,外衫,內衫,裡衣。
隨著衣物的減少,陣陣寒意襲來,梅驚弦下意識的掙紮。
在最後一件衣服也被扯離了身體後,他渾身打了個冷戰,在睡夢中用雙手環住了身體,仿佛要留住最後一絲溫暖。
見這麼大的動作之下他都未清醒,西門吹雪眉頭皺得更深。
他從胸口取出一塊布包展開,根根細長的銀針在燭火下閃著銀色微光。
西門吹雪抬手扯開梅驚弦環住肩膀的雙臂,匆匆一瞥,額上便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連呼吸似乎也變得困難起來。
他沉下心來不敢再看,見梅驚弦還要掙紮,便抬手挑了一條青色絹帶將其雙手手腕捆縛,牢牢綁在車窗欄上。
手上被束縛,梅驚弦掙了掙,眉頭皺得更緊,口中發出不滿而苦惱的囈語。
一片美玉無瑕毫無遮掩的袒露於外,端的是骨肉均勻,白璧生光,兩抹殷紅如雪中紅梅輕顫。
西門吹雪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拈出銀針,刺入那一片無瑕白璧之中。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梅驚弦身上便紮了十數根銀針。
他的眉頭卻逐漸舒展,睡得安然,雙唇的青色也淡了一些。
西門吹雪背對著他,脫下被汗水沾濕的外衣,倒了杯茶水滿飲。
“西門吹雪,天已經亮了,你要不要吃點……”陸小鳳推開車門,待看清車內情景,麵色一僵,乾巴巴接了後麵兩個字,“……東西。”
西門吹雪麵色一沉,身形一閃,擋住身後的人,“把門關上。”
“好,”陸小鳳愣愣的點頭,隨即麵色一變,爆喝一聲,“西門吹雪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他從空隙中看到梅驚弦被綁縛的雙手,痛心疾首道:“你怎麼能乘人之危、對驚弦做出這種事!”
西門吹雪麵色陰沉,手上一動,一抹銀光閃過。
陸小鳳眼明手快的夾住那抹銀色,仔細一看,是一枚銀針。
“這是……”
“我在給他針灸。”西門吹雪冷冷道。
陸小鳳猶疑,“針灸用得著綁起來嗎?”
麵對他的質疑,西門吹雪的聲音更沉,“他意識還未清醒,掙紮起來會影響我的救治。”
陸小鳳信了,明白的點點頭,下一刻,忽而道:“那你又為何脫衣服?”
西門吹雪停頓一下,“車裡太熱了。”
陸小鳳緊接著道:“我記得去年盛夏,你穿得並不比現在少。”
這句話一出,得到的是一片沉默。
陸小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揚唇一笑,意味深長的道:“嗯,我想我明白了。”
西門吹雪沉默不語,一雙冷凝的眼盯著陸小鳳,帶著濃重的警告之意。
“西門吹雪,彆人都說你是一柄不通人情的劍,但你其實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陸小鳳絲毫不懼他的警告,揶揄道:“不是車裡太熱了,而是——”
“——你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