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掉以輕心,玩家。]太阿說,[你的對手確實遠不及男主,但他的實力也絕非你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可比。]
“我知道。”易真說,“看架勢就不一樣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對戰A級的駕馭者,奧利弗暫且不提,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了桃花瘴,身心皆在幻覺中任由易真擺布,而眼下的響尾蠍暨青,周身氣勢驚人,在他放出具象化精神體的那一刻,易真的精神力便再也感知不到外界了。
這是等級上的壓製,即便他是主角,也越不過這一條天規。
“你不用機甲?”易真問。
暨青一愣,接著啞然失笑。
“我有機甲,可是你希望我用麼?”他笑意吟吟地看著易真,“放心吧,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底細,不想要你的性命。”
這話微妙地冒犯到了易真,易真也跟著笑了一下,他取下背上的鷹狼弓,舉起一隻手:“考官,考官在嗎?”
“來嘞!”一道人影輕盈跳上擂台,“這位選手,你有什麼要求?事先說好,拒絕挑戰是不行的哦,擂主必須接受每一位挑戰者的戰書。不過你要是不想打了,這一場認輸也完全沒關係。”
易真轉頭,上來的考官戴著圓框眼鏡,麵容秀秀氣氣的,瞧著挺和善。
“誰說我要認輸了,眼鏡考官。”他將弓遞過去,“既然他說不用機甲,那我也放棄自己的主武器好了,麻煩幫我保管一下吧,謝謝啦。”
“不是,你叫誰眼鏡考官呢我有名字啊!”眼鏡考官幽怨地接過他的弓,“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骨氣的嘛。萬一被打得不行了,記得呼叫場外求助啊,不要耽擱接下來的初賽。”
易真之前的表現委實突出,考官心裡有底,就算輸了這一場,他通過海選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考官帶著鷹狼弓跳下擂台,隱沒在人群中,易真活動活動肩膀,麵對暨青。
暨青笑了笑:“你叫易真,對吧。你不怕我?”
雖然他不知道,那把被帶下去的古董弓究竟有什麼名堂,但易真如果想在他手下得到一線喘息的生機,就最好拚儘全力。
眼前的人看上去冷靜又沉穩,根本不像是會賭氣的性格
。莫非他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底牌,給了他越級挑戰的勇氣?
暨青輕聲說:“你應該怕我的。”
“所以,你不用機甲,我不用主武器,很公平。”易真無視他的言論,決定用拳頭說話,“來罷。”
左掌與右拳相撞,發出乾脆的聲響,易真垂手,再抬手時,他的十指已經多了一副精光閃爍的尖銳甲套,起手一式,就朝暨青的麵門摣去。
易真的打法非常古派,他從未在這個時代接受過係統性的格鬥教育,否則他就會知道,星際背景下,一切近身搏擊都是為了機甲的近身搏擊,大多數人的起手式,通常都會儘量拉開與對手的距離,才能方便後續的炮火打擊。
而武俠體係中的課程,教導的則是白打,講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白打是險中險,自然也是強中強。第一招先居中切向對手,不僅講求光明磊落之意,更是為了拋磚引玉,看他怎樣應對這招,如此一來,馬上就能估量出對方的水準。
暨青眼中閃過詫異的流光,他不躲不閃,抬臂就擋。易真的甲套仿佛切在了剛硬的金屬上,他的五指震得酸麻,竟隻在暨青手臂上犁起了四道翻卷的白印,做到了真正的“擦破點皮”。
易真心中霎時將做甲套的機械師及其全家拉出來,往豬肉場裡賣了一遍又一遍。
他媽的,說得好聽,什麼“B級機甲一下就能切開”,什麼“你買我這個肯定不虧”,現在倒好,連彆人的肉身都破不了防,我還玩什麼白打,白搭不是更快!
腥風破空,那條鐵索一樣的蠍尾掄圓了甩開,朝易真兜頭砸下。一般情況,為了躲避這一擊,有的人抽身後退,也有的人側身閃躲,極少有人慌不擇路,往前逃竄。
後退的人活著,側身的人可能受點小傷,但往前的人無一例外,統統命喪黃泉。
因為他們麵前,還站著響尾蠍的主人,暨青。
易真自然察覺到了蠍尾的動靜,他自己就是養蠍子的人,豈會不清楚蠍子的習性?猶如投懷送抱,一擊不中,他立刻收手變招,向前撲去。
暨青的臉上已然流露出了惋惜的笑意。
他張開手臂,像是情人間進行的熱烈相擁,但隻要他抓住了易真
身體的的任意部位,哪怕隨便來個抱摔,都能以強悍的力量,瞬間立刻讓易真失去一切行動能力。
暨青的笑意僵在嘴角,刹那的功夫,他的兩隻手全部抓空,易真的袍角就像柔滑的水流,從他的指間悄然溜走。
不好!
暨青心頭警鈴大作,他剛要轉身,一股奇強無比的勁氣便從後往前地穿透了他的喉骨。易真食指屈起,以螳螂拳的架勢,帶著殘影遽然搗向他的後頸,內力如針,刺破了他的人迎穴。
人體一共七百二十多個穴道,隻有死穴才是易真最為熟悉的,其餘對他來說都是不必要的累贅。現下暨青空門大開,整個後背都暴露在他眼底,他自是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易真瞬間變指翻腕,右手中指也跟著一齊屈起,兩指的指節同時打進枕骨下方的風池穴,拇指橫插,猛頂在第一與第二脊椎中央的啞門穴。
第二腰椎的腎俞穴,旁側的誌室穴,其下的命門、氣海俞穴,乃至尾椎的尾閭穴,他出手如電,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眨眼間便打翻了後背全部的八個死穴。
這可不是跟尤金決鬥時的小打小鬨了,易真的每一擊都裹挾著堅硬無匹的真氣,東海化玉訣乃陰屬心法,雖然不比陽屬心法那樣烈性似火、大開大闔,但那股刁鑽寒毒的後勁發作起來,也不是常人能夠抵擋的。
如果現在有人能揭開暨青的背心,看一眼他的後背的皮肉,那麼對方便會驚駭地發現,易真指節打到的地方,已經形成了深紫色的淤痕,周圍青色的血管根根凸起,像是被重度凍傷那樣,從上到下,連接了整個後背。
響尾蠍發出尖銳的嘶叫,八足亂掙,蠍尾如蛇一般狂舞,暨青也同時向前逃竄。他必須得逃,易真在他背上連擊了八下,並且那八下幾乎是同時落在他身上的,他還沒弄明白對方的攻擊方式,身後便遭受重創。
他疾速竄出,響尾蠍則在他身後鎖住了易真的行動,暨青噴出一口黑紫色的毒血,站定在擂台的另一端,臉色總算好了不少。
易真躲開了響尾蠍的攻擊,抽空瞥了一眼,心下了然。
雖然體係不同,但弱有弱的苟法,強有強的活法。星際時代的人們早已忘記
穴道這種古老的東西了,不過修煉到最後,總是殊途同歸。武林中有改變人體經脈,乃至穴位,使人免於遭受暗算的秘笈,在這裡,體質達到A級的強者,也能封閉死穴,最大限度地削減要害處的影響。
如果那天是尤金吃了他這八下,現在他的家人差不多該過頭七了,哪怕虛擬對戰也無法避免他的精神衰亡。然而暨青生接這八下,竟然隻是噴了一口血。
易真唯有歎息,都說由B級到A級,給人帶來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今天他才算見識到了,等級遷躍到底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這邊還在心灰意冷,暨青已經是麵色大變,神情陰晴不定。
這究竟是哪裡來的怪物!
區區一個B……不,B-級的選手,他還不是駕馭者,因為暨青一眼就能看出他沒有駕駛機甲的經驗——就是這麼一個實力本應在中下遊轉圈的,再常見不過的人,竟然在第一次交鋒的時候,就逼得他滿場亂竄。
他的心肺臟腑還在作痛,劇痛,他噴出的血隻是為了緩衝體內那股橫衝直撞的氣流。眼下暨青唇齒冰冷,像是大冬天的含了一嘴冰碴子,然而那都是他的血,他是活人,他的血應該是熱的才對!
台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考官也有點看呆了……其它擂台的爭鬥和熱鬨仿佛離這裡很遠很遠,所有人滿眼皆是剛才的交手,仿佛有那麼一刻,他們被打碎了固有的認知,灌進了一些全新的東西。
暨青的臉色很難看,他盯著易真,這次換他主動攻擊,他提起拳頭,身軀掠起一道沉重的颶風。
此刻易真正在與響尾蠍纏鬥,不說打中一拳,隻要他能將易真逼退到響尾蠍的攻擊範圍內,形成前後夾擊的局麵,那麼他不死也得半殘。
拳風呼嘯,擦著易真的臉側飛過,易真清楚自己不能硬碰硬,東海化玉訣可以使他的肌膚堅實如玉,但對上暨青的拳頭,恐怕也隻有玉碎這一個下場。
他左右閃避,在響尾蠍和暨青之間遊走周旋,大袖卷如漩渦雪浪。暨青著黑衣,響尾蠍發紅光,易真則像一股騰挪不定的月色狂風,他們交手的動作在場已經很少有人能看清了,唯有鮮明的色塊能將他們分辨開來。
暨青原
本就知道他很快,但不知道他能快到這個地步。按理來說,下級的對手,在遇上他之後本該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因為精神力上的壓製會導致他們無法探測外界,做出及時有效的反應,潰敗也僅是一瞬間的事。
——本該、按理來說,今天他已經說了太多個類似的詞。問題就在這裡,易真壓根不屬於“本該”和“按理來說”的範疇。
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不,他就像渾身上下都長了眼睛!能不能精神力外放對他而言一點妨礙都沒有,自己的進攻,響尾蠍的進攻,全部有驚無險地擦著他的皮膚過去了,沒有給他造成哪怕一點傷口。
但他並不是沒有缺點,暨青心知肚明。
耐力不足,就是他最大的問題,他擁有堪稱可怕的速度,可硬件設施阻礙了他,體質的缺陷就像天塹般不可彌補,再怎麼逆天,他也無法與A級駕馭者的體質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