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然來得突然,劉青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今年已有三十歲出頭,在鼓勵生育,提倡早婚的地球聯邦,劉青黛比三百年多年前的林洛然更符合大齡剩女身份。
沒有燈紅酒綠,每天很有規律的生活,讓劉青黛顯得比實際年齡年青,但心性上畢竟脫離“少女”的行列許久,再見到林洛然,她不過忍不住紅了眼睛,沒有像在洞庭市政廳那樣哭鼻子。
“青黛,你做的很好。”
林洛然手執蓮蓬,素手撥弄,劉青黛比起她的第一個信徒劉桂英來,不遑多讓,讓林洛然有些意外之喜。三年的沉澱,作為一個身兼“神職”的元嬰修士,林洛然惡補的常識多了很多,要知道一個虔誠的信徒,並不是虛無飄渺的名號,她能做得,遠不止現在這些——
林洛然手上的蓮蓬散發著植物特有的清香,正要對劉青黛說明來意,神識卻察覺到異常。
“你有客人來了。”林洛然衝她眨眨眼睛,劉青黛有些慌張,下一刻鐘發生的事情卻讓她終生難忘。
“堂姐,堂姐,你在嗎?”
小院外麵是小堂妹的聲音,她性格跳脫,很少實踐“禮貌”這詞兒,她隻要一推門進來,就能看見立在荷塘邊的林洛然。
劉青黛下意識拒絕劉家人此時見到“塵仙子”,仙子若想公開露麵,又豈會隻來到她的院子?
林洛然不慌不忙,直到劉青舞的裙角已經在回廊閃現,劉青黛心都提到嗓子眼,林洛然才在地上一點,由窗戶飄進了二樓的房間。
劉青舞的到來,和林洛然的消失,隻差了幾個呼吸的節拍,劉青黛心中的弦被繃緊到了極致——幸好,劉青舞似乎並沒有看見?
“大堂姐!求你一件事兒,先答應我好不?”
劉青舞上來就拉住了劉青黛的袖子搖晃,劉青黛被她搖得頭暈,加上先前的緊張,暈乎乎答應下來。
劉青舞高興拉著她上樓,眼見堂妹踏進林洛然消失的書房,劉青黛的眼角突突跳起來。
“你說吧,要乾什麼?”
劉青舞眼珠子在書房一轉,大堂姐的書架上,那些被強化玻璃保護起來的紙質書,從三百多年前流傳至今,是真正的古籍。
“放心,不是來要你那些寶貝古書的。”劉青舞視線落在了書桌上,幾步上前,嘖嘖有聲,“大堂姐,這是你新畫的吧?畫得真好……把你這幅畫借給我用用行不行?”
不是借原畫就好,劉青黛鬆了口氣。
青舞打量書房時,她也在悄悄觀察,沒發現哪裡有異常,不知塵仙子仙蹤何處,叫她一直提心吊膽。
雖然新畫的一幅工筆仕女圖頗有進益,對剛見過“真仙”的劉青黛來說,為了打發堂妹,還是知道取舍的。
“你等等,我拿個匣子將畫裝起來。”
劉青舞自無不許,劉青黛在書桌下翻出個匣子,劉青舞在對比堂姐畫作和先祖遺作的差異,視線並不在這邊。
青黛看墨跡已乾,正要將宣紙卷起,突然發現這筆墨剛乾的畫像,眼睛水波奕奕,衝著她煽動了下睫毛,平和的嘴角,也作出上揚的弧度……塵,塵仙子活過來了?
呸呸呸,什麼活過來了,劉青黛驚醒,分明是塵仙子此刻就在這畫卷中!
仙家手段讓青黛手中的匣子一下掉在了地上,劉青舞詫異扭頭,“大堂姐,怎麼了?”
“沒,沒什麼,對了青舞,你要仙子圖做什麼?”這畫兒不能給堂妹,劉青黛將堂妹視線擋了,轉移了話題。
劉青舞遲疑了一會兒,在堂姐再三保證不會生氣後,才說出原因。
劉青舞性子跳脫,更直白來說行事張揚,和第八區的幾個紈絝之弟相愛相殺,平時沒少相互炫富。他們言語相激,直言劉青舞在家中不受寵,拿不出從新紀元前保留下來的劉昕悠真跡,有名的“仙子圖”。
劉青舞反唇相擊,說她堂姐隨便畫一張,都夠也在學習華夏古藝的紈絝們觀摩瞻仰,哪配出動先祖真跡?
劉青黛聽完,為小堂妹的不靠譜暗自搖頭,然而此時叫她拿書桌上的畫卷那是萬萬不可,少不得今天就讓青舞高興下了。
劉青黛格外尋了一個防塵防潮的好匣子,將劉昕悠的真跡小心卷起來,遞給在發呆的劉青舞。
“堂姐學藝不精,恐墜了先祖名聲,你可要小心保管這幅真跡,劉家手裡的真跡,不過也隻保存了幾幅,異常珍貴……”
劉青舞被突然砸在頭上的餡餅兒驚呆了,縮手縮腳接過匣子,再三確認堂姐真將先祖真跡“仙子圖”借給她,小姑娘抱著劉青黛狠狠親了一口。
“你就是咱親姐!”
她將匣子抱在懷中,生怕劉青黛反悔,一陣風似跑了。
劉青黛提著的心落回原位,她學了乖,將書房的門窗徹底反鎖了,才麵帶恭敬對這畫卷喚聲“仙子”。
朦朧彩光一閃,林洛然衣袂翩然,從畫卷中走下來。
劉青黛是且驚且喜,不知仙術之奧妙到了何種境界,除了仙人,誰又能藏身在薄薄畫紙中,與畫中工筆仕女,完美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