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子歎息。
沐天南想要和小林子在一起,真是比她要去靈界找葉昭困難千百倍。
…………
“你還沒回答我,若時光能倒流,你想做什麼呢?”
長袍帶著林洛然出現在一朵飄著的雲上,從上麵能俯瞰小半個無名星。
林洛然盯著雲層下某個方向失神,“誰又能讓時光倒流。”
長袍和她望向同一方向,毫無特色的蠻荒星球景致,不知林洛然是在看什麼,不過他還是回到了林洛然的自言自語:“不用靠誰,你自己就可以辦到。還記得你手中的星圖嗎,你曾通過它回到了兩千多年前。”
林洛然一震,抬頭看長袍,他表情雲淡風輕,卻又不像在講笑話。
“我覺得你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
長袍輕笑,“你記得的從前,大概是指我留在珠子內的一縷分神吧。”
一縷分神罷了,和本尊自然是有差彆的。就像他所記得的尛尛,和眼前的人也有太多不同。
林洛然盯著他表情,一字一句道,“我以為是自己是用通天塔回到古巴比倫的。”
長袍忍俊不禁:“通天塔也好,星圖也好,都是一種媒介,實際又有何差彆呢。宇宙有無數交錯的時空位麵,你找到它們相交的節點,可以去往任何一個時間和地點。”
林洛然屏住呼吸,“回到我母親在世時,我也沒有去蓬萊仙域的節點,也行嗎?”
長袍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在你選擇前,先給你看一個東西吧。”
他用手抹過前方湛藍的天空,林洛然眼前的景色已經大變。
熾熱的恒星,圍繞其運轉的八大行星,是地球所在的太陽係,如果將時針駁回林洛然去蓬萊仙山之前。
她看見自己在家人的勸說下打消了主意,留下來陪伴林媽林爸,幾個弟子繞膝跟前,整個林家的氣氛十分和諧歡愉。
大弟子煉丹有成,二弟子醉心劍術,洛冬讀完大學後繼續深造一直讀到博士,娶了凡人之軀的衛雪。小團子崔宛露黯然神傷,黃維鑒找洛冬打了一架後外出曆練,再也沒回來過。
日子平順而美好,之後華夏宣布了星際航行計劃,阿爾法聯盟的侵略還是如期到來。
隻有結丹期的林洛然在戰爭中並沒有起太大作用,戰爭爆發後,不斷有林洛然熟悉的人死去,其中包括沒有修煉妖族功法的沐天南。等到瘋道人提出開啟神之庇護時,地球依舊成了滿目蒼夷的境況。
寶嘉沉睡在兩儀微塵陣中,柳徵選擇留下來等寶嘉醒來。
林洛然帶著眾人離開,死氣彌漫的地球情況一日要比一日壞,死氣最終掠奪光了養魂木的靈氣,寶嘉一直沉睡,到壽元耗儘時也沒醒來。
沒有林洛然補全五行,最後地球上荒蕪人煙,地球人徹底拋棄了母星。
蔚藍的星球死氣濃鬱到連變異獸都無法生存,在若乾歲月後,由內部枯萎,直到某一天風化分解成一堆圍繞太陽運轉的碎石帶。
長袍帶來的畫麵的太過真實,一幕幕就像林洛然親身經曆。
所有畫麵消失後良久,林洛然臉頰一片涼意。
“如果我沒有去蓬萊,這些都會發生嗎?”
“嗯。”
時空充滿許多變數,每個人所作出的選擇都有機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未來的走向,區彆隻在於有的影響微無可尋,有的影響卻昭然分明。自請封神,又參與到地球重建,林洛然從來沒將自己放到救世主位置上,一切隻當恰逢其會,時勢造英雄。
她沒想到自己會充當如此重要的角色,想到可能會死去的沐天南,可能會死去的寶嘉,甚至最後完全枯萎的蔚藍星球,某種東西沉重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既然能穿越時空回到巴比倫,以我現在的修為再回到大難發生之前,是不是什麼都解決了?”
讓林洛然失望,長袍搖頭反問。
“古巴比倫的時空中,可有另一個你?同一時空無法同時存在兩個你,充當時空旅行過客還好,一旦你試圖回到過去改變事關己身的已知未來,那必然會付出同樣的代價去交換。
大難前的那個你會消失。
你母親順利活下去,或許你父親就會意外隕落。
天道是很公允的,就像你身邊修煉血蝙蝠功法的那人,原是壽八十無妻無子的凡人命,以人族之身修妖,天道為了調整命數改變後發生的紊亂,便讓沐家另一個可能有大成的子弟死了。這還是看在他於重建地星上出了力,被功德庇護的後果。”
林洛然倒退兩步,沐家另一個可能有大成的子弟,說的是沐家小六麼。
“那你呢……我知道你很厲害,大難前沒有另一個你,換了你出手,會不會發生的一切都能被阻止?”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無理極了,可林洛然潛意識中就是明白,不管她如何任性,長袍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果然長袍聽到之後,臉上一直掛著的淺笑稍滯,片刻後嘴角又微微上揚。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願吧。”
長袍上前抓住林洛然的手,“握緊我。”
林洛然覺得一切好似夢境般不真實,長袍的掌心很溫暖,在兩人手掌相握的瞬間,一幀幀畫麵如潮水般湧來。
很久很久以前,她牽著相同一雙手走遍了奇川大澤。
他教她修行,兩人朝夕相伴,她最大的夢想就是他能走慢些,而她自己要走的快點,再快點,以追上他高不可攀的身姿。
她看見幼時孤苦的稚女,看見稚女進入了練氣門派,又被蝙蝠妖屠殺滿門。
唯一還活著的師兄麵對蝙蝠妖的威脅,不忍目睹年幼稚女慘遭毒手而絕望閉上眼。當蝙蝠妖的手落下時,稚女卻並未如之前的同門那般被撕扯碎片。
一個人抱起她,那是從天而降的“天神”。
她看著他解決了血蝙蝠一族後便要離開,是她邁著斷腿追上去,一路緊追不放,最終成功留在他身邊。
這種“追逐”,貫穿了漫長的歲月,在朝夕相處中悄然變質。
她開始要求更多,可有些東西,哪怕如他也是不能給予的。她擁有凡人的情感,他卻在漫長孤寂的無限生命中,早就丟失了某些東西。
他說不管是誰,兩個人總不可能永遠相伴,就像腳下的地星,看它孕育出多少強大的練氣士和妖族,可有一天它還是會“死”的。
彼時她固執不肯服輸,又兼在漫長時光中的追逐而心生倦怠,孤注一擲與他做賭:
“你不會管它,可它卻是我出生的星球,就算神佛不在意這粒微塵,我偏要救它一救!若是我成功了,你再也不許提什麼兩個人不能永遠相伴的事……以此為約,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將小姑娘慣得任性驕縱,她一旦決定的事就會默默咬牙完成,無論用任何方法。
“可是,你想要改變星辰既定的命數,縱有我相助蒙蔽天道,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會重入輪回……這樣也願意嗎?”
“願意。”
她倔強如昔,揚起臉時,分彆還是幼時對著蝙蝠妖不服輸的模樣。
長袍應允,並將珠子空間相贈。
她散去一身修為重入輪回。
畫麵嘎然而至,雲層上林洛然呆立無言。
倔強的小姑娘舍不得放棄出生的星球,也舍不得放棄長袍,所以她重入輪回的代價,最終改變了那顆蔚藍星辰的命運。
她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總歸是做到了當年的許諾,讓高高在上的他也心生觸動,從逍遙界而來,準備兌現萬年前的“盟約”,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如果一切發生的源頭,都來自尛尛與長袍的盟約,那麼“林洛然”又是誰呢?
前世的記憶全部湧入是需要時間的,長袍並不催促,他隻是靜靜陪伴她,一如萬年前,兩人相處的模式。
雲層前方紫光一閃,老廖的身影突現。
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原處,沒白讓他浪費了一件異寶,總算是追了上來。
長袍臉色不變,看了老廖一會兒,似乎才想起來他是誰。
“你不該滯留在此界的。”
老廖眼神陰鬱,“我不像你,修得太上忘情,枉那傻丫頭伴你多年,竟真忍心看著她以命為代價,受那輪回之苦!”
老廖的指責讓長袍升起一股不愉之意,這是很罕見的,若非尛尛很看中老廖,他或許忍不住想對老廖出手——難道他對尛尛當年的決定,其實也生了悔意嗎?長袍覺得自己的心境出現了一絲異常波動。
“當年傻丫頭為你痛不欲生,你既不願回應她,現在又何必出現?她的人生不是你手下的棋子,總該有自己選擇的機會。”
眼前之人明明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廖卻很看不順眼。
不管長袍做再多好事,老廖深知他其實是沒有心的!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長袍在意的,不管再炙熱的真心和付出,都不能讓他為你停下腳步,並以同樣的炙熱來回應你。
地球與他而言,是培育繼承人的搖籃,能被他隨手摒棄。
自己若不是因為傻丫頭緣故,隻怕他更是早已想不起來“滄浪”是誰。
不管是滄浪,蝙蝠妖,外星少女荊南,還是洪荒芸芸眾生,對長袍而言都是漫長生命中的過客。
尛尛,不過也是個他親手養大,略顯不同的過客!
長袍沒理會老廖的憤憤不平,很肯定確認:“原來你想讓她忘記自己是誰,自然也就忘了我。甚至願意因此讓她忘記你是誰……可是,太遲了呢。”
長袍說完,林洛然滿臉淚痕抬起頭來。
“……師兄。”
老廖的憤憤不平轉為毫不掩飾的哀痛,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形不穩,幾乎一頭跌下雲端。
明明是不一樣的臉,看她滿臉是淚,長袍忽覺有一根刺紮在心上,叫他忍不住放緩了表情,以異常溫和的語氣開口:
“你終於回來了,尛尛。”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