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兒捧著江河的臉,力氣之大,根本不像一個沉屙已久的病人。
“你真是九郎?”
江河不敢動,生怕將這瘦弱得風一吹就倒的女人推飛了,隻能困難地微微點頭,“七姐,是我,我是九郎。”
江芸仍是一臉不敢置信,“九郎怎麼長成這模樣?”
她記憶裡的九郎墩實壯碩,下巴有三層肉呢!瞧眼前這少年,小臉尖尖,昳麗貌美,好一個漂亮的少年郎,哪裡像九郎?
江河屈著身體,“芸姐也不變成這模樣?”
江芸愣了下,鬆開了手,就著微弱的天光,繼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你真是九郎?”
“芸姐,我是啊!”
江河知道她的心情,將姐弟倆曾經一起玩鬨的事告訴她。
他說了不少,都是隻有姐弟倆才知道的,旁人想查也查不出來,“……我還記得,祖母讓芸姐節製,不許你吃太多,省得以後嫁不出去,你當時還想賴著我,讓我養你……”
除著他的敘說,江芸的嘴唇顫動,連身體也輕輕地發著顫。
“九郎……”
她以為自己會號啕大哭,以為自己會高興得發瘋,然而湧上心頭的卻是一種悲傷,痛得她直接暈厥過去。
“芸姐!”
“娘!”
江河趕緊暈厥的人攬住,抱到屋子裡唯一的床上,看到那張連席子都快要漚爛的床時,他的神色一頓,仍是將人放下去。
跟在他身後的男孩緊張地靠著昏迷的母親,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袖子。
江河先給江芸兒號脈,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我娘怎麼了?”
稚嫩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江河看向守在一旁的男孩,縱使他已經很努力地克製,仍是能看出他此時對自己的防備和對母親的焦慮,以及害怕。
江河緩了緩臉色,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柔和一些。
“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他保證道,“我不會讓她有事。”
李明知沒有因為他的保證放下警惕,問道:“你是誰?”
江河說:“我是你舅舅。”
“舅舅?”男孩愣住了,“你真是我舅舅麼?”
他的聲音裡滿是懷疑,藏在身後的手緊緊抓住一塊石頭,腳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瞬就會暴起將石頭往眼前的人頭上砸。長年的磨難和艱苦生活,讓這個七歲的孩子仿佛一隻警惕的瘋狗,隨時提防來自人類的傷害。
江河看見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他有這種警惕心。
正在這時,床上的江芸兒幽幽轉醒。
剛才她隻是太過激動,一時間岔了氣,江河為她梳理順這口氣,很快就能醒過來。
醒來的江芸看到江河時,又哭又笑,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終於,江芸兒的情緒變得和緩,對兒子道:“明知,這是你舅舅!九郎,這是我的孩子明知,你能找過來,應該知道他的身份吧。”
江河嗯一聲,看向男孩的目光頗為柔和。
李明知也好奇地看他,收斂起了先前的攻擊性,看著格外的乖巧可愛。
江芸兒醒來後,江河沒有急著和她敘舊,而是離開冷宮。
半個時辰後,他又回來了,並且帶回各種吃的用的,小小的李明知眼睛都瞪圓了,隻有一個想法:舅舅真厲害!
“芸姐,你和明知先吃些東西,然後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江河嚴肅地說,這對母子倆的身體都很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江芸兒確實很精神不好,喝過粥後,沒有精力再說什麼,很快就沉沉入睡。
李明知的年紀小,雖然對剛冒出來的厲害舅舅很好奇,可惜身體不爭氣,很快也跟著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