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宮裡掌管花草的太監們的活兒特彆多。
後宮的美人們為了章顯身分,大多很矯情,怎麼作怎麼來。
明明有些花不怕夜露,可以放在室外,不必搬來搬去,偏生寧才人和幾個美人同歎:“馬蹄蓮、杜鵑花得了個賤名,就不能和牡丹、芍藥一起共享溫室了嗎?人有三六九等,花也要分出三六九等嗎?我等薄命如斯,他日隻能如這馬蹄蓮杜鵑般讓人隨意擱置於路邊,無人關懷……”
太監們能說什麼,隻能唯唯諾諾低頭,內心都在腹誹:你們薄命罷了,這馬蹄蓮杜鵑命好得很,哪裡都能種。
再說了,它們也不是隨意擱置路邊,每一盆的擺放都有講究的。
寧才人美麗的眼睛裡噙著一汪淚,仿佛隨時可能如珍珠般落下來,她幽幽地道:“日後你們要一視同仁,萬不可隻重牡丹芍藥,輕賤其他花兒。”
眾太監:“……”
江河心裡忍不住跟著嗬嗬一聲。
馬蹄蓮和杜鵑如果能抗議,肯定將這幾個美人罵得鼻血狂流三千尺!誰賤啦?誰賤啦?!它們是不如牡丹高貴,可從來不覺得自己下賤!
正當他心裡腹誹時,皇帝身邊服侍的夏公公正好經過禦花園。
一群走多愁善感路線的幾個美人注意到他時,那悲天憫人的愁緒濃鬱得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恨不得撲了夏公公一臉。
寧才人幽然歎道:“感時花濺淚,恨彆鳥驚心……世間萬物皆有情,更何況是花花草草。”
很好,這句詩不僅襯托出寧才人才女的身份,更暗示她是個溫柔多情的姑娘。
江河聽得嘴角直抽搐,這詩是形容國破家亡吧?
這宮裡的才女還挺多的,才女的名頭就如同那海綿裡的水,不用擠都能捏出一沱。
路過的夏多福公公大概也受不住,腳步都快了幾分,恨不得趕緊跑開。
每次路過禦花園,都要遇見這麼一出,起初還挺覺得新鮮,可若是次數多了,誰都遭不住啊!
年年都有鮮嫩的美人進宮,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後宮就會來場大戲,美人們智計百出,各顯神通,莫說見多識廣的老皇帝,就是他們這些太監,已經心如止水。
見夏公公頭也不回地離開,連一眼都沒看過來,寧才人等美人不禁遺憾低歎,隨即又打起精神,說不定夏公公去見到皇上時,會提一提她們的才名美貌呢?說不定皇上今晚就會翻她們的牌了。
寧才人這麼一想,便要離去作些準備,冷不仃一張精致的美人側臉映入眼簾。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邊那個……等等!”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所有的目光落到江河身上。
正準備將自己隱藏起來的江河暗歎倒黴,本來他的活動範圍並不是禦花園的,偏生最近為了能空出時間跑冷宮,得罪了人,被分配到皇宮裡的事故高發區——禦花園。
寧才人盯著江河,說道:“對,就是你,過來!”
江河隻好過去,恭敬地給老皇帝的幾個美人行禮,低垂著眉眼。
饒是厚重劉海遮蓋那雙燦如星子的雙眼,劉海下的五官仍是足夠精致好看到抓人眼球,若是掀開那厚重的劉海,又是何等的絕色。
寧才人幾個盯著江河,心裡先是酸得仿佛吃了一大碗加了半瓶醋的酸辣粉,然後又忍不住有些憐惜。
雖然她們也不知道自己乾嘛要去憐惜個素不相識的小太監。
可能是這小太監長得這般模樣,容易引起女性心裡的憐惜之間。
寧才人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小河子。”
在皇宮裡,太監沒了那根後就自動變奴婢,生理上是被皇帝當成女的——伺候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