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楊清泉讓人點亮燭火,坐在燈下看信。
將信細細看完,他歎道:“也不知子寬能不能找到線索。”
因為細娘的事觸痛了他娘的神經,他現在都不敢光明正大去查。
對此,楊清泉也實在無奈,他其實挺弄不懂他娘的,說細娘的事若是教人知道,會讓世人瞧不起他,覺得他沒男子氣概。
可他又不是銀子,能人見人愛,細娘更喜歡落榜的書生是她的事,怎麼就能扯到他的麵子上了?
阿猛道:“世子,明日還要早朝,您早點歇息為好。”
楊清泉將信放到匣子裡收好。
明日確實會很熱鬨,那些紈絝身後的老狐狸們要發難了。
楊清泉搖了搖頭,賭館背後的人就是蠢,真以為人人都是朝中無人的江小侯爺,想抹黑就抹黑嗎?
想到這裡,楊清泉突然覺得,自己手裡的權力和地位還不夠高,不足以震懾人。
如果他的官位夠高,權力夠大,他也可以明目張膽地為江子寬撐腰,就像為那些紈絝們撐腰的老狐狸家長一樣。
隻怕在那些人眼裡,他隻有走後門跟皇帝告狀的能耐一樣,真讓人不爽!
翌日的早朝果然熱鬨非凡,作為兩家賭館背後的人,倒黴催的二皇子的麵皮都被那群老狐狸們揭了下來。
皇帝也覺得臉上無光。
關撲盛行是一回事,將彆人的錢財騙得傾家蕩產又是另一回事。
誰不知道那本《算學》書一出,紈絝們就去賭館打假,可謂是十家賭館十家出千,京城賭館的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在百姓心裡,開賭館等於出千,等於騙錢,等於人品有問題!
可這開賭館騙錢的人變成皇帝的兒子,百姓會怎麼想?
兒子是孬種,老爹還能是好人?
皇帝也是要麵子的,二皇子如此行事,讓他麵上無光,可想而知有多震怒。
老狐狸們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抬頭看皇帝。
皇帝看得都氣笑了,怎麼著?你們想護住家裡的熊孩子,就將老子的兒子祭天,老子還得乖乖讓你們祭天不成?
老狐狸們一臉含蓄表示,皇上,祭天就過了,不過想讓你兒子收斂點。
皇帝:你們兒子為何不收斂點?那些紈絝若不是天天去踢館,老子的兒子會想對付他們?
楊清泉圍觀皇帝舅舅和老狐狸朝臣們過招,暗暗歎氣。
這次的事,他站這群老狐狸,實在是紈絝們是替天行道啊!若他們真的做錯了,這些老狐狸哪裡敢跟皇帝對著乾?
老狐狸們再寵自家的熊兒子,也要為家族著想,哪裡真敢得罪皇帝?
不管如何,二皇子的命運已經注定。
其他皇子看著被拉出去祭天的二皇子,不僅沒有警惕,反而十分高興。
“二皇兄,希望你一路順風。”四皇子滿麵春風的舉著酒。
在他看來,二
皇兄離開京城是一步臭棋,不在父皇身前刷存在感培養感情,按他們父皇那薄情的性子,說不定會將二皇兄忘個徹底。
三皇子同樣心下嘲笑不已,說得好聽點,二皇子是去邊疆保家衛國立功,說得難聽點,是被父皇發配邊疆。
真是蠢貨一個,他也開了賭館,但他怎麼就沒被父皇發現?
說到底,還是二皇兄的能力不行。
二皇子舉起杯子,皮笑肉不笑地回敬。
今兒是他離京的日子,幾乎所有的兄弟都來送行,包括身體不佳、最近沉迷於算學的六皇子。
澄澈的酒液映出自己的麵容,二皇子仰頭喝下瓊漿。
今日離開,起碼三年內他都回不來了。
二皇子不禁閉了閉眼,他剛想要對付那些紈絝,他們身後的家長就出手,導致他現在是麵子大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開賭館是為了騙錢。
父皇讓他離開也是為了保住他,畢竟他名聲已經毀了,若無其他功勞,世人隻要提起二皇子,他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出千皇子。
名聲的重要性他比誰都清楚,想要那個位子,沒有好名聲是不行的。
二皇子垂眸,掩住心裡燃起的野心,邊疆有胡人,有戰馬,還有他欲要收攏於手中的兵權。
既然自己不擅長斂財,那就從他擅長的東西著手。
二皇子看著這群送行的皇子,如何不知道這群兄弟在想什麼,他們現在笑得歡,都以為他出局了。可他們不懂,父皇如今春秋鼎盛,不管他們有什麼念頭,在父皇麵前,都隻能偃旗息鼓。
皇帝的歡心是柄雙刃劍,他現在遠離父皇,才有機會發展自己的勢力。
六皇子坐在角落裡,默默地喝著茶。
他的身體不好,在場的人沒哪個敢逼他喝酒,同樣也沒哪個在意他。
對於這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弟弟,他們從未被視為競爭對手,就連皇帝都歎息這個兒子的資質不行。
二皇子瞥見他,難得和氣地道:“六弟,今日風大,你身體不好,不如先回去罷,不必你再送了。”
身體不好的六皇子從善如流,與其在這裡和那些兄長演兄友弟恭的戲碼,他寧可回去算題。
今天給大皇子送行,已經花了他很多時間,回去後還要寫大字和文章,留給他做算學題的時間不夠。
六皇子覺得寫文章一點意思都沒有,若是全部課都換成算學就好了。
六皇子胡思亂想著,迫不及待地離開。
這些皇兄們要爭個你死我活是他們的事,沒人將他視為對手,他對那位子也沒什麼興趣,現在隻希望自己能趕緊長大,然後出宮建府,到時他就可以天天去逛街,吃遍《京城美食》裡記載的小吃。
還有去拜訪給他那麼多算學題的出題人。
六皇子很費解,為何思源表哥不肯告訴他那人是誰,不然他自己親自找了。到時天天跟著一個算學大才做算學題,那樣的人生才叫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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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沒想到會下雨。”
寧查思一臉失望,本來計劃今兒去西山寺的,昨晚電閃雷鳴時,他就覺得不好,哪知後半夜就開始下大雨。
雨下到現在,依然不見停。
身後有人叫道:“老寧,你在乾啥呢?快過來做算學題,子寬說了誰第一個算出來今天可以點菜。”
寧查思瞬間就忘記下雨的沮喪,歡快地跑過來。
但凡吃過小侯爺親手烹飪的食物,都有種此生沒白活的感覺,也不知江子寬好好的侯府公子,從哪裡練出這麼好的廚藝。
一群紈絝聚在書房裡,伏案埋頭苦算。
今天出的題特彆繞,陷阱極多,紈絝們紛紛掏出《算學》,想看看上麵有沒有什麼公式能套上去。
給這群紈絝出完題後,江河就離開莊子。
他撐著傘,在雨中漫步。
小侯爺生得白皙俊俏,迷霧般的煙雨中,天青色傘下的少年如同仙人般飄渺。
狗剩瞬間就看呆了,這位貴人可真好看,比村花好看一百倍!
他歡喜地跑過來,“貴人大人!”
小侯爺習慣性地掏糖果,得到狗剩甜絲絲的改口“貴人哥哥”,有些忍俊不禁。
狗剩是偷溜出來玩的,這雨不大,煙霧似的,他的頭發沾了點濕。
小侯爺自然而然的將傘斜過去。
狗剩的年紀還小,心有些粗,一點都沒查覺到,還邀請小侯爺一起去撈魚。他指著繞著村而過的一條小河,“剛下完雨,河裡的魚肯定特彆多。”
小侯爺駐足,望向村尾處,突然道:“村尾沒什麼住戶呢。”
“哦,那個啊,村裡的人都說後山有狼,沒有人敢在這裡建房子。”小孩抓抓頭發,“反正我沒見過有狼。”
下了一夜的暴雨,路上已經沒什麼痕跡,隻有村尾來往的人極少,還留下些許痕跡。
小侯爺目光微凝,“昨晚有馬車經過?”
一個晚上的雨水還沒有衝走痕跡,可見馬車的負荷很重。
狗剩嘴裡含著糖,含糊地說:“可能是雨水太大,有人借道吧。”
江河又指著村尾的一棟房子,“那房子是趙書生租的?”
狗剩看過去,“就是這裡……”
見貴人走過去,他也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看地上的積水。來到趙書生租的房子前,他疑了一聲,“奇怪,這門沒鎖?怎麼開了?”
悄悄將鐵絲放好的小侯爺微微一笑:“是啊,昨晚來趙書生房子躲雨的人也太粗心了。”
說著,他推門進去。
因他做得極為自然,狗剩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狗剩跟在小侯爺身後,奇怪地問:“貴人哥哥,你看灶頭跟水缸做甚?”
他不解地看著貴人哥哥,見他低垂著眼,食指點著自己的額頭,突然明白什麼似的笑起來,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狗剩不明白,他隻知道貴人哥哥好
像解決了什麼煩心事。
童年的一幕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