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虎趴在桌子前,快樂地數著銅錢。
以前在宮裡時,他用來打賞宮人的都是金瓜子,全身上下的行頭,至少值上百兩。但不知為何,從未曾像現在這般,隻是數著一枚枚的銅錢,居然讓他如此的開心。
或許因為,這是他親手賺的,而不是長輩賞給他的,是完全屬於他的東西。
“這是爹的,這是十郞哥的,這是十一郞哥的……”
小虎一枚枚地安排銅錢的去處,堆成幾堆,分配好後,看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工錢,突然覺得非常快樂,在床上打起滾來。
“啊啊啊,我好有錢啊!”
暗十和暗十一也非常珍惜這份收益。
這可是他們親自捕撈、親自宰殺的魚所賺來的錢,不像以前,全靠給人下毒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然後跟著老大拿賞錢。
不用殺人放火賺的錢,是不是特彆珍貴?
“主子。”暗十有點不明白,“香料那麼貴,那魚您才賣二十文一條,是不是太便宜了?”
小虎一個鯉魚打滾爬起來,疑惑地看他。
他掰著自己的小手,“可是,碼頭賣的魚不過五六文一條,自己撈的話,更是本錢都不用,二十文已經不便宜啦……”
洪城二麵環水,河水的儘頭就是大海,彆說河魚,就連海魚都便宜得不可思議。
河魚這種,城裡人都嫌太腥,並不愛吃,大多數河魚都是醃製成鹹魚,然後賣到他處。
饒是如此,這年頭的路極其難行走,鹹魚在北方賣得貴也賺不到什麼錢。
江河教育兒子:“爹的目的不在於賣魚,而在於宣傳辣椒……這是其一;其二在於多吃魚肉對身體好,洪城人不是不愛吃魚,隻是不愛吃做得不好吃的魚……爹做的烤魚的方子簡單,隻要有辣椒油,誰都可以做出美味的魚,日後若是愛吃魚的人多了,方才不浪費大自然的饋贈。”
河魚多鮮啊,多好的補充肉食的來源啊,偏偏洪城人不愛吃,做成的鹹魚賣出去也有限。
這一切,也和這年代的調味料稀少有關。
沒有調味料去除魚腥味,很少有人愛吃這種又腥刺又多的東西。
江河隻擺了幾天攤,就沒再去出攤,而是交給下麵的人去乾活。
作為立誌在這個世界裡當一條鹹魚的人,讓他起早貪黑地擺攤做生意,咋可能呢?
不過小虎倒是乾得很起勁,似乎覺得擺攤子賣烤魚很有趣,更享受那種賺錢的快樂。小孩子嘛,現在不用像在宮裡學這個學那個,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那去體驗一下生活也沒什麼,江河也沒阻止。
當月亮像個圓盤般掛在夜空時,又是一年中秋佳節到來。
江河從房間走出來。
他們現在住的是洪城附近的一個莊子,這是他花錢買的,莊子的麵積很大,足以容納上百個護衛。
不過現在莊子裡隻有二十來個護衛,其他的都被他丟到護海侯那裡鍛煉去
了,理由也是杠杠的:“你們隻擅長陸戰,不擅長水戰,本王喜歡大海,哪天要是去海上垂釣遇上海盜時,是你們保護本王呢,還是本王保護你們?”
護衛們剛開始時自然不高興。
他們被派過來保護廢太子,本就看不到前途,還要辛苦地加練,你是賢王都沒理。
不過在江河看來,看不到前途沒關係,看得到錢途就行了。
當江河淡定地掏出銀子,表示訓練得最好的人會有獎金,獎金數額之大,買房買車娶媳婦都不是問題。
於是護衛們從消極抵抗變成了積極參與。
護衛們每天都頂著大太陽訓練,戰船在海浪上翻滾,有人不習慣又吐了。
護海侯眼皮都不抬,一鞭子甩過去。
大梁不重視大海,船一般,兵也一般,他手裡也隻有二千多的兵。沒辦法,這待遇跟不上,沒人想當海兵,當個漁民都不隻那二瓜兩棗。
所以當賢王給出二千兩的“委托培訓費”時,護海侯十分痛快的答應幫忙培訓他的護衛。
哎喲,這一個侍衛二十兩銀子呢,還不包吃不包住,吃住另算。
若是賢王的護衛更多些就好了,他身強力壯,可以培訓一千——不,一萬個侍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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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一帶的官員被殺得人頭滾滾,朝中上下皆是噤若寒蟬。
知情的人都為廢太子的折騰暗暗咋舌,不過是因為平州知府鄭宏詢眼瞎,居然敢派死士刺殺廢太子父子,皇帝就怒得從上到下擼了一遍,可見廢太子雖然被廢了,仍是極得聖心。
如今皇帝尚未確定新太子的人選,幾個成年皇子鬥得像紅眼病似的,那些未成年的皇子都卷入奪嫡暗潮之中。
眾人原本覺得廢太子已經不是威脅,不過現在又不確定起來。
廢太子的臉受傷,已經沒有希望了,但前太孫呢?
前太孫小小年紀就傳出機智聰慧之名,還是眾所周知的孝順,太子夫妻陷於火場,不過六歲的太孫就膽敢衝進去救父母,不管能不能救,起碼他有這個心。
皇子們心下揣測,他們父皇是不是想越過兒子,直接培養孫子?
例如各方麵都優秀的前太孫。
齊國公府自然不會罔顧京城裡的暗潮洶湧。
自從退休後,天天往莊子裡跑,釣魚養仙鶴的齊老太爺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魚餌都忘記放就將釣鉤拋水裡,好幾次的空軍讓仙鶴氣得直拍翅膀抗議。
齊老太爺被仙鶴翅膀拍的風糊了一臉,他沒好氣地說:“你們想吃魚自己捉啊,彆總想靠我。”
兩隻仙鶴仿佛聽得懂人話似的,又一翅膀拍了過來,羽毛糊了齊老太爺一嘴,看得齊景天直樂。
他笑道:“祖父,您將白梅、白牡丹養得這麼肥,它們飛都飛不起來,還怎麼去捉魚?”
自己勞心勞力能有不勞而獲香嗎?
這兩隻仙鶴早被祖父養成廢鶴,白瞎了白梅、白牡丹這麼雅致的名字。
齊景天拿起下人送來的釣魚竿,拍著兩隻鶴肥胖的翅膀說:“你們等著,看小爺給你們釣魚吃。”()
他又多揉兩下,哎喲,這翅膀可真肥,要是能烤來吃,肯定比雞翅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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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被養得完全失去動物求生直覺的廢物鶴非常親昵地圍著齊二少爺轉,完全沒意識到他險惡的用心。
齊老太爺終於回過神,他將釣鉤甩進湖裡,沒好氣地問孫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有閒,居然來陪我老頭子釣魚?”
齊景天正要回答,就見一隻羽毛有些黑的鳥兒跌跌撞撞地從天邊飛來,一頭撞了過來。
它降落在麵方的柳樹上,黑豆似的眼睛盯著齊二郎看了大半天。
“咦,這次居然是烏鴉嗎?”齊景天嘴角抽了抽,也不嫌晦氣。
對了,烏鴉吃什麼啊?腐肉?莊子裡有變質的肉嗎?
齊老太爺看著孫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夾在烏鴉腹中的信,一言難儘。
真是難為了,上次送信的是一隻麻雀,信在同樣的位置,他孫子不小心扯下麻雀的幾根毛,被麻雀追著啄了好久。
“賢王可厲害。”齊老太爺由衷地說。
感覺好像沒賢王不會的,連訓鳥這麼偏的技能,他居然也有涉獵。
一般人隻知道白鴿能送信,誰能想到麻雀、烏鴉、黃鸝、燕子,甚至老鷹都能送信呢。
齊景天讚成道:“我懷疑姐夫除了生孩子外,就沒難得倒他的事。”
如果不是賢王太過完美,是大梁朝所有姑娘的夢中夫婿,那麼優秀的嫡姐又怎麼會一頭栽進東宮這個大坑呢?
自古以來,嫁入皇家的女人就沒哪個是順心的。
齊老太爺搖頭,“他還有不會的,他不會權謀。”
想到孫女時,他心頭還是酸澀得厲害。賢王什麼都好,就是太過重情,沒將陰謀詭計用在那位皇帝身上,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結果就是萬劫不複,生離死彆。
齊景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當年廢太子被世人讚譽為“完美太子”,他的人情味就是其中之一。現在的皇帝還算英明,但也有帝王的刻薄寡恩,當他的臣子都要戰戰兢兢的。
唯有賢王不同,他的意誌堅定,手腕相比起皇帝來,柔和多了。
臣子對廢太子更多是敬而非怕,不知多少人期盼他趕緊上位,讓大梁國力再上一個台階。
齊景天想到這裡,歎了口氣,將信丟進湖裡。
紙很快就融入水中,字跡模糊,再也看不見。
他叫人拿來紙筆,自己慢慢地磨著墨,坐在綠蔭下,給遠在江南的賢王回信。
那隻送信的烏鴉蹲在枝頭,吃著下人送過來的花生綠豆和鮮肉,吃得不亦樂乎。
兩隻胖仙鶴看得直流口水,這魚沒吃到,它們也餓了,便拍著翅膀想飛上枝頭和烏鴉搶食,哪知它們太胖,剛飛不到半丈,就從半空中倒插蔥似的摔了下來。
烏鴉看到兩隻胖仙
() 鶴摔個七暈八素,頓時“啊啊”地笑起來,笑得非常樂嗬。
胖仙鶴聽出它的譏笑,屯田大怒,拚命地扇起翅膀,朝樹上的烏鴉扇出翅膀風,想將那隻死烏鴉拍下來。
齊老太爺看到這烏鴉和仙鶴大戰的一幕,不忍直視,暗忖著要不要減減白梅和白牡丹的夥食?上次就有老友說,他養的不是仙鶴,其實是肥雞。
齊景天將寫好的信放到烏鴉肚皮下,那裡係著一個小管子,非常穩固。
吃飽喝足的烏鴉啊啊幾聲,仿佛在感謝他們的招待,然後大搖大擺地飛走了。
齊景天目送烏鴉飛走,說道:“賢王說,一切都是意外,他會想辦法讓事情平息下來,告誡我等要小心。”
“哎呀,忘記和姐夫說,下次的信使最好正常點了。”齊景天嘀咕道。
他真的有點不待見烏鴉這種動物,主要是那隻烏鴉可能也不怎麼待見他,人家愛吃的腐肉他都沒準備,它對夥食不是很滿意。
隻是沒想到,賢王剛提醒齊家要小心,齊景天自己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