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念頭(2 / 2)

妻侶契約 止墜 13630 字 5個月前

“夫主?”司尾一直在旁關注著,走過來後先看蒼伐才看白言梨,“您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去請剛才的掌櫃,”白言梨停頓了下,“問問他,有沒有單獨的小房間,我有事情想問他。”

“是。”司尾應聲卻沒動,請示性的看向蒼伐。

蒼伐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和他們聊一聊。”白言梨聲音放輕。

蒼伐看著他,好一會兒人也沒有放棄的意思,隻能無奈下令,“去吧。”

得了他的吩咐,司尾這才下樓去。

那掌櫃剛處理好傷口就有妖來請,在樓下開了個單獨的小房間後膽戰心驚的跪在那等著。

蒼伐和白言梨進去時看到他深深彎下的背影,白言梨忙去攙扶對方,蒼伐去了正中位置坐下。

白言梨沒有過來,他將掌櫃親手扶起後對司尾吩咐道:“拿張椅子來。”

“這可不敢,不敢啊!”看那椅子被放到了自己的身後,中年男人嚇了大跳。

“你就坐吧。”白言梨勸對方。

“不敢不敢,”雙手一起擺,掌櫃拒絕道:“小人站著就行,站著就行。”

“我也是人。”白言梨直接了當的說了句。

“啊?”那掌櫃詫異下直接出了聲,反應過來後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沒聽錯,”白言梨站在他身前,重複道:“我也是人類。”

“您?”掌櫃有些遲疑。

白言梨伸出手,再握上那隻傷痕累累的手掌,“我也是人,所以不要害怕,你坐下吧。”

“......”

直勾勾盯著白言梨,中年男人的背稍稍挺直一些,然而他還沒敢動。

白言梨歎氣,“你先坐下。”

見白言梨堅持,掌櫃滿眼擔憂,稍稍坐了點椅子的邊沿。

白言梨沒再多說,他走回到蒼伐身邊坐下,主動介紹道:“這是我夫君。”

蒼伐點了點下巴算是打過招呼。

“我夫君是妖,”白言梨馬上補充道:“不過你彆害怕,他不會傷害我們人的。”

“......”人類被妖圈養用來發泄那方麵的很多,這也是欺壓奴役的一種方式,所以才會有如此多數量的半妖誕生。

可是說在一起?那完全稱不上,更不用說以夫君稱呼了。

所以這是......掌櫃不敢輕易下判斷,謹慎問道:“您想知道些什麼?”

“這個......”白言梨拎起胸口的牌子,“我想知道是什麼意思?”

“您的夫君......”不敢說太多話,掌櫃小心道:“不知道嗎?”

在死水城生活能夠看到很多妖,開著酒樓接觸到的就更多,隻從感覺,他敢確定上首坐著的妖很強大,所以多說多錯,最好還是彆說話。

白言梨看向蒼伐。

蒼伐接收到他目光後搖頭,令牌的用處肯定是標明身份,但不同顏色所代表的含義他還真不清楚。

就算曾經來過死水城,那時候身邊又沒帶著個人關心這些做什麼。

“是這樣的,”沒有猶豫太久,見上首的妖搖頭,掌櫃馬上道:“您的令牌是綠色的,這代表您是死水城的客人。”

“客人?”

“就是從外麵來的,彆管您是來乾嗎的,發的都是綠色牌子。”

蒼伐瞥了眼胸口綠油油的牌子,動手摘了下來。

“那你們的呢?”白言梨盯著掌櫃胸口的紅牌子。

“這是普通人類的標記。”

“普通人?”

“是,就是可以在城中正常生活的人類。”

還有這樣的一幫人存在嗎,白言梨回憶起進城後看到最多的就是紅色牌子,不過那時候是在街上,也許其他顏色的人類不太敢出來?

所以包括之前同在樓上吃飯的還有路上那些做生意的都是普通人嗎?沒有看出這些紅色牌子的人類間有什麼共同處,白言梨好奇道:“剛剛那個小二,我是說剛才被妖拉著的那個孩子,我看他胸口掛著的是橙色牌子,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掌櫃偷看了眼蒼伐,見那妖麵無表情坐著,目光完全在問自己話的人類身上。

對方沒有任何的不悅,他也就放心道:“所有橙色牌子都代表著未成熟。”

“未成熟?”白言梨皺眉道:“什麼意思?”

“等他們胸口的牌子顏色換成黃色,那就代表成熟了。”

“成熟了?”想起之前那些妖之間的談話,白言梨猜出大半,“所以他們都是妖選定的日後要被吃掉的人類嗎,隻要換成黃色牌子那就是死期到了?”

“......是。”

深吸口氣,白言梨儘量平靜道:“我有看到灰色牌子,”先前坐著車駕來的路上,他有很仔細的去觀察看到的所有人類,發現混在多數紅牌中間的灰色牌子幾乎都在一些年長的人類身上,“那又是什麼意思?”

“待處理,那些都是待處理的人類。”

蒼伐蹙眉,就算自己不是人,聽到這樣的字眼心中依舊不舒服。

他去看白言梨,果不其然,人氣的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白言梨咬牙道:“什麼意思?”

“等到了每年統一規定的日子,灰牌子的人就會被帶出城扔掉。”

“扔在野外?”一幫老人去了野外不說遇著妖,就說遇著猛獸也死定了。

“是,”看出白言梨的憤怒,掌櫃倒是安心了,他這會終於相信對方是人類的話,並且,他能看出身前這人眼中的悲傷,這是一個因為自己同類的痛苦而痛苦的同胞啊,“因為持續了好多年,有一些聰明的猛獸都習慣了固定投食,還有一些獨居的妖,每年到了那個時候就在外頭等著扔出去的人。”

所以,絕無活路。

白言梨閉上眼,好半天後才睜開,“紫色牌子呢?”

之前在樓上有妖大笑嘲諷那屁股受傷的妖,他們胸口戴著的就是紫色牌子。

“那些都是死水城尊貴的客人。”

感情自己還不夠尊貴,蒼伐瞥了老蜘蛛一眼,司尾很無辜的站著。

“是和獨府有交道的妖吧?”白言梨腦子轉的快。

“是。”

“嗯......”沒記錯的話,在幾個妖的桌上白言梨還看到了佩戴著藍色牌子的人類,在那小二被啃咬的時候,那些人臉上露出的僥幸還有絲絲得意刺痛了他的眼睛,“那些藍牌的人,他們又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啊......”掌櫃不自覺拖長語調,夾雜著嘲諷恨道:“他們都是私妖附屬品。”

“私妖附屬品?”這是一個很陌生的詞。

“紅牌雖是普通人不用馬上被吃掉,可在城中生活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妖殺掉,就算僥幸多活了幾年,像我......”掌櫃苦笑聲,“再過三年就要換灰牌了。”

也就是說,紅牌早晚會變成灰牌被處理掉。

而藍色牌子,“他們都是妖的私屬,在城中生活一般不會有妖對他們下手,而且就算時候到了也不一定會換成灰牌。”隻要極力去討好擁有自己的妖就能比紅牌的人更安全舒服的活下去。

“那個孩子......”白言梨顧忌著對方的心情,小心道:“和你是什麼關係?”

“您是問剛才的那個小二嗎?”

“是,橙色牌子的那個孩子。”

“他是我好友的孩子,我好友去年被殺了,死前托我照顧他......”搖頭,掌櫃無力道:“我又能怎麼照顧他呢,隻能在他成年前給他口吃的。”

“橙牌的這些人,獨府不管嗎?”蒼伐開口了,既然是日後要吃的口糧,難道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府中每月會來統計一次,被選出橙牌的家庭若在孩子變成黃牌前讓孩子沒了,那他們就得從剩下的子女中再選出一位。”

“所以你這樣拚命護著他?”白言梨鬆開緊握的手。

掌櫃低下頭,“我是他的照顧人,若孩子出事了我逃不了乾係,不過......”

他還因為孩子的父親才那樣拚命,就算知道孩子早晚都會被......能多活一日是一日,這世上沒有哪個人不害怕死亡,就算平常覺著自己不怕的,真等到了那步,就算再痛苦也會想要活下去。

“那些橙牌的孩子都是怎麼被選出來的?”

“每年固定的日子裡,城中所有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都會被送到府中去,由獨府的妖挑選其中氣味好的發橙牌,剩下的統一給紅牌,那些到了日子換上黃牌的人也會在每年固定的時候被分發給府中的妖。”

得了橙牌的孩子還得被送歸回家庭,由父母親手養育著......他們看著孩子的成長,然後每日都要麵對絕望。

“既然如此,不生的話......”

掌櫃搖頭打斷白言梨的話,“沒有價值的人類會被處死,就算自己不怕死,親人朋友呢,每隔幾年,獨府都會從死水城外帶回大批人類,有時候是一整個城市的人一起帶進來。”

蒼伐看白言梨不說話,跟著有些沉默。

他從未如此仔細的去了解過這些事情,不過以前就算了解了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感覺,因為那些都是人......說到底和自己沒有關係。

以前的自己之所以不殺人,那是因為沒必要,倒不是說覺著人類可憐什麼的。

可是這會聽到這些,蒼伐承認心中堵得慌,隻要試想一下那些都是白言梨,不是人類這兩個無關的字眼,是白言梨。

白言梨=人類,白言梨是人類,是和自己有關著的,是能夠給自己溫暖的,會對自己笑的,會哭著鬨自己的,會在晚上抱著自己撒嬌的,雖弱小卻會擋在自己身前努力保護自己的,不是常識中視野外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等待屠宰的家畜,是身邊共同呼吸著的能一起產生喜悅或哀傷情緒的伴侶。

蒼伐第一次閃過這樣的念頭,他們不該被如此對待。

就算東府事實上保護給了人類平等,這樣的想法第一次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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