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複活(1 / 2)

妻侶契約 止墜 12382 字 3個月前

皓月城主事閣七星洞中:

“我不同意!”

響亮聲響起在漆黑山洞中,因為山洞正中照射下的一縷陽光,能夠隱約看到七朵蓮花懸浮在離地兩米高的位置,因為這一聲喊,那人坐下的蓮花亮起。

“當初就說好了的,大夢一場計劃結束後讓他回帝畿去,本身十載州的事情就不該將他牽扯進來,現在他已經幫我們殺死了鸞罡,還要下一步,什麼下一步?”

“那隻是天樞一個人的決定。”另一道聲音響起,和先前那人一樣,這位出聲後坐下蓮花一樣亮起不過隨著話音落地很快又熄滅。

“不這麼做,我們要怎麼進入歸無?”另一個方向的蓮花也亮起,能夠看到上麵坐著的年輕男人。

“總之,”最早出聲的男人又開口,蓮花亮起後能夠看到他難看的麵色,“不能再設計利用了。”

“你想如何?”角落處的蓮花亮起一瞬,另一道清冷聲響起。

“乾脆全部攤開來說。”不管不顧,蓮花上的男人低聲喊。

“攤開來說?你瘋了?”之前亮起過的蓮花再次亮起。

“全部明說了未必不可,”天璣再出聲,看著其他方向,“蒼伐和其他妖不一樣,從荒服到今天,他的所作所為大家看在眼裡,他是真的愛著天樞,我們為何不願意相信有這份感情在他也許會願意幫助我們。”

“幫助?”角落處的蓮花也亮起,年輕男人冷笑道:“計劃揭穿後他是如何對待天樞的,我們都知道,衝出籠子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散了東府將天樞扔在虎視眈眈的妖群中間,妖天性唯我獨尊肆意妄為,你憑什麼覺得他會和我們人類共情?”

“是啊,妖終究都是冷血的,對待自己的族群尚不見得如何,更何況是人類呢。”

“如果隻是舉手之勞或許他願意,可是天璣,”另一個方位的蓮花亮起,男人啞聲道:“進入歸無要付出什麼代價,你我都是清楚的。”

“為什麼不能試一試,我們已經違背了天樞的意願將蒼伐牽扯進十載州,不能再算計下去,天樞死前下過命令,終止大夢一場所有的後續計劃,你們......”

“白言梨已經死了!”沒等他把話說完,正對著的蓮花亮起,上頭盤腿坐著的男人雙眼發紅,“他已經死了,為了救那妖死的如此莽撞毫無價值,意願?死人能有什麼意願?”

“是啊,他死了,”天璣也被激起火氣,“一個死人我們還要繼續利用他嗎?”

“你要賭,”另一道溫柔些的聲音響起,歎息道:“你憑什麼去賭?你或白言梨又或者在座各位,我們誰有資格去賭?”

天璣咬著牙。

那聲音停頓後蓮花座熄滅,過了會隨著人的再次歎息而亮起。

“我們要為了所謂的感情如此任性嗎?去賭一隻妖的感情,若失敗了呢?後果是我們能夠承擔的嗎?”

因為這位的話語,天璣沉默下來。

蓮花座再亮,上頭的男人低著頭哀傷道:“皓月成立千年來,一代又一代,我們有多少人死去了,天璣,你有多久沒去墓地了?”

死死咬著牙,天璣不知自己用力太過咬出了血。

皓月許多成員並沒有自己的名字,有的隻是一個代號,不論身份高低,每死去一位成員墓地裡就會豎起一根白色木棍,千年來,墓地所在的山穀遙遙望去已全是白色木棍的世界,無邊無際。

他們有的死的萬分悲壯,有的犧牲的無聲無息,他們每個人都長得不一樣,死後卻又那般相同,沒有墓碑甚至沒有屍首,有的隻是那一根白色木棍豎立著告訴後來者不孤單。

前仆後繼,每一位加入皓月的新成員最先都要到墓地去,那種環境下,無人能夠不受到心靈上的震撼。

“你要麵對著墓地裡的那些前輩,告訴他們,計劃到了最後我們決定去賭嗎?將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一隻妖的身上?”

連番質問讓天璣說不出話,隻是想到天樞那日離開前的目光,他無法甘心。

“你知道我有多慶幸,”沙啞聲繼續說道:“多慶幸我們是這一代的七星嗎?如果說解放人類是有一千步階梯的高台,在我們之前無數的七星和皓月成員將一生押上,最終他們也隻能往上爬那一步,他們努力掙紮著,充滿希望卻也被無望包圍著,隻為了所有人類能夠離解放近一步,哪怕是一步。”

“我們並不比他們優秀,我們也要跨上那一步,幸運的是我們走的是最後一步,我們隻要一步就能到平台上了,這是我們的功勞嗎?不,你我都清楚,這一步能到平台是因為那之前的九百九十九步,然而現在你告訴我,你要在這關鍵時刻去賭,那麼也請你告訴我,我們死後要如何去麵對其他階梯下埋著的人?”

“可是......”

“若當日從穀中活著出來的不是我們,是另外七個人,他們也會如此做嗎?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將主動權交給他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們能從穀中出來是踩著同門所有師兄弟的屍骨!”

“計劃計劃計劃,永遠都是計劃,什麼時候開始,”天璣深吸一口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連感情都不願意去相信了?”

“彆管是什麼感情都存在無法控製的變化,和計劃有條理性不同,感情的最終走向沒有人能夠確認,而我們,整個皓月一直以來都生活在刀尖上,我們承受不了變故帶來的慘痛,”沙啞聲停頓了下,“大夢一場的夭折正說明了這點,天樞是我們中最優秀的,結果又如何?”

沙啞聲落地後,山洞中半天沒人再開口。

白言梨的死是皓月所有高層心中的一根刺。

“可是人類能夠在妖的統治下生存這麼久,皓月能夠誕生和成立,這一切都是因為感情,”天璣閉上眼,低聲道:“我和你,我們能夠互相扶持是因為牽絆,所有加入皓月的人或因為親情或因為友情,我們人比妖擁有更豐富的情感,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為我們擁有這些,沒了這些情感皓月就是一盤散沙,不為這些情感,我們這個種族無法繁衍生存抗爭到今天。”

“所以,”睜開眼,天璣看向黑暗中,“我們要丟了這些東西嗎?為了最終的目的放棄誕生出我們的土壤。”

“這些話?”清冷聲響起,蓮花座的光芒照亮了上端坐著的年輕男人,七星之間彼此了解,他清楚以天璣的性格說不出來這種話。

“天樞死前與我有過一場交流,他問我,我們是不是錯了,他是不是做錯了......”

提起白言梨,山洞中再一次陷入死寂般的安靜。

天璣握緊手中銀色鈴鐺,壓抑著無能為力,“他那樣望著我,他問我,天璣啊,我們憎恨著妖的無情與冷血,可是怎麼凝聚誕生出我們的感情,我們自己也不相信了呢?”

“他是信了,可他也死了,”沙啞聲再次響起,沒了之前的堅定和惱怒,長歎道:“老大馬上就要醒了,與其我們在這裡爭論不休,不如一切等他醒來後再定奪。”

......

“尊主,您究竟是怎麼想的?”殺死鸞罡後十多天,蒼伐帶著兩位下仆外加一隻七百歲的狐妖從甸服遊蕩到侯服,一路吃吃喝喝遊山玩水看不出半點緊迫。

司尾每日憂心忡忡,可是不敢攪了他的雅興,隻好在私下拉著朱厭每日每日的絮叨。

朱厭被煩的不行,一路上精神緊繃也沒敢真的放鬆,鸞鳥一族的族長就這麼被從自己的地盤裡帶出去後殺了,他們離開那村落後不久大軍就找了過去。

在甸服停留的那幾天,眼看著每日都有動蕩發生,就算離了鸞鳥一族的地盤,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

從甸服離開到了侯服,朱厭依舊能夠感受到來自各方麵的壓抑,許多妖族如今惶惶不安,更多的妖府接到命令正在自己的地盤尋找可疑的襲擊者,核心圈早成了一鍋煮沸的油隨時可能爆、炸,自家尊主卻忽然放棄了回帝畿的打算,帶著他們漫無目的走。

狐柳倒是高興了,沒心沒肺的咋咋呼呼找樂子,可憐他小心翼翼又得應付老蜘蛛的負麵情緒。

第二十五天,眼看尊主拉過白素又準備換個地方,朱厭忍不住了,閃身擋在前。

蒼伐垂目看自己這位下仆。

朱厭眼看著瘦了大一圈,黑眼圈頗重的仰頭看著自己,“不管您做什麼打算我們都會支持您,隻是您能不能和我們說一說,這樣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打算?

蒼伐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他沒有回答自己的下仆反而投目看向遠方,表情變得相當意味深長。

什麼打算?那日鸞罡說的話讓他產生個念頭。

若“天柱”真實存在且真的有那麼重要,倒是能夠解釋皓月一直以來計劃和行動中違和的那些部分。

所以這就不得不提到白言梨的死。

兩種可能性,一種是白言梨的死亡是計劃,那麼就有兩個相應的結果。

一、白言梨真的死了。

二、白言梨其實沒有死。

若是一,這個瘋子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走活了自己這顆“廢棋”,可見白言梨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愛自己,他應當知道自己失去他後會如何痛苦,可他若還那樣做了,那麼可以得出結論,白言梨到了最後還在說謊,他並不愛自己又或者其實沒有那麼愛自己。

真的愛,是不舍得用自己的死亡去傷害算計自己的伴侶的,若是第一個結果,蒼伐微笑著眼中沒有任何憤怒與失望,若是這個結果......也就沒什麼可惜的了,死亡不是終結,白言梨不是為了皓月奉獻犧牲一切嗎?那自己就親手毀了他們,傷害了自己的人,死了後就能解脫嗎?不可能的,他珍惜熱愛著的一切,自己都要毀了,人死後若真的能夠殘留魂靈,蒼伐要讓白言梨後悔這麼對自己。

如果白言梨沒有死,那更棒了,說明從頭到尾人都在愚弄自己,比起第一種人已經死了的無處可尋,蒼伐發誓要讓白言梨生不如死。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

白言梨的死亡不是計劃,人真的決定終止“大夢一場”計劃,並真的是為了救自己而死......若是這種自己或許還要難受下去,可起碼這些年不至於一無所得全是笑話,起碼,人也當真了。

若是這種,自己便安安心心回去帝畿,專心修煉,儘可能的改變人類的生存處境,儘可能的替他保護著皓月。

答案不需要自己去找,若是第一種可能性,那麼殺死鸞罡就不會是最後一步,相應的,之後一定還有後續計劃,自己這樣有力的棋子就此放棄豈非可惜。

隻要繼續留在外麵給皓月機會,他們遲早還會找過來,蒼伐等著看。

當然這些想法目前還不會告知給下仆,他抬手輕擺了擺,朱厭很不甘心卻又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猶豫著一點點退開去了。

換了個城鎮繼續遊蕩,狐柳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蒼伐再等了幾天,在一個平常的午後有人在街上撞上了司尾。

小老頭剛要發飆,那壯實的大漢低頭說了幾句話,司尾馬上變了表情,快步到他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狐柳手拿著烤雞腿,邊吃邊打量身前走著的人類,順帶著,他扯了扯司尾的衣袖,“這是去哪?”

“吃您的吧。”司尾沒好氣。

“是皓月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