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根鐵柱(1 / 2)

半個小時後,休息室裡。

休息室的門打開,方才的中年醫師恭敬道:“左大少,HLP療養艙可以使用了。”

HLP療養艙對非神造者無效,而現在聯邦裡,還活著的、明確登記過的神造者也就兩位。

神造者數量少,造價極高的HLP療養艙自然也就少。不過像今天這種要排隊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中年醫師見左雲樓抱著燕寧起身,連忙退開一點,在外頭為他引路。

這時,旁邊療養室的自動感應門打開,一道身著黑藍色軍服的偉岸身影從裡頭邁步而出。

敖桁剛從療養艙出來,他此前並沒有時間與左雲樓聯係,所以這會兒見到人,男人隻是揚了揚他鋒利的劍眉。

也不知道是詫異左雲樓這個點出現在這裡,還是詫異他懷裡居然抱著人。

軍.政不和是聯邦的常態,還真沒多少人知道左雲樓與敖桁關係不錯,左雲樓也沒打算將這份關係放到明麵上。

他對著敖桁微點了下頭,就當做尋常打招呼,然後抱著人進去了。

HLP療養艙被注入了淺藍色的療養液,這種療養液成分非常溫和,在HLP療養艙的配置下,其溫和效果會被放大十數倍以上。

醫護人員將HLP療養艙調成一級溫養模式,在該模式下,療養液會在療養者的四肢、胸部、背部加強運轉,以加速皮下血管擴展,把多餘的熱量帶出來。

“這位小先生的衣服不能穿太多。”年輕護士提醒。

衣服會阻礙液體的運轉,也會造成大量價格高昂療養液無必要的浪費。所以一般進療養艙都不建議穿著太多衣服,最多一件,最好不穿。

左雲樓卻隻給燕寧脫了棉衣毛衣與襪子,剩下的打底衣跟長褲都在。

燕寧的體質遠比不過常人,哪怕療養液溫和,左雲樓都想再減輕些療養艙的作用。

年輕護士愈發好奇,同時也不住感歎。

聽聞首都星裡有許多左家大少的愛慕者,要是這會兒讓愛慕者們見著,應該死心了吧。

這種待遇分明就是捧在心尖上寵的。

被慢慢放進療養艙時,燕寧處於半昏睡狀態。

左雲樓緩緩鬆開托著燕寧後頸的手,讓他整個人沉到療養液裡。

淺藍色的療養液瑩瑩生澤,在燈光下將宛若一塊湛藍無瑕的水晶。

而那合著雙眼的黑發少年,仿佛是從水晶裡生出的小王子,正靜靜等著童話裡的公主。

不過可惜——

沒有公主,隻有惡龍。

守在旁邊的年輕護士分明看到,在將人徹底放下去的前一夕,那俊美矜貴的男人彎腰,在白玉似的少年額上落下一吻。

她站在側麵,正好是在沒有鏡片遮掩的地方,意外看到了男人狹長的眼中劇烈翻滾,卻又在瞬息後沉入更為深處的晦暗。

*

左雲樓回到方便的休息室裡,並不意外,先前完成療養後本應該離開的綠眼男人等在休息室中。

而諾大的療養室裡,此刻隻有兩人。

敖桁的長相無疑很威嚴,眼眶深邃,劍眉鋒利,薄唇挺鼻,再加上左下顎處一道四厘米長的疤痕,整張臉幾乎就差將“不好相處”寫在上頭。

左雲樓完全不懼,他在敖桁旁邊的椅子坐下,“最近很不舒服?”

敖桁翡翠似的綠眸轉過,在左雲樓身上掃了一圈,“你的狀態倒是好。”

兩人年歲相仿,今年都二十九。

同為神造者,敖桁很清楚會有怎樣的經曆,隻是他沒想到左雲樓的狀態好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左雲樓笑著感歎,“大概是生活太美好,所以連帶著我的狀態也好。”

但左雲樓說的,敖桁一個字都不信。

據他所知,左家另一位少爺最近動作不小,這人心情能好到哪裡去?

敖桁嗤笑了聲,兩條被軍靴包裹的大長腿往前一伸,“你這是看開了?”

左雲樓推了推鼻梁上的銀色半框眼鏡,“敖桁,你想活久一點嗎?”

敖桁動了動脖子,粗壯的頸骨隨之發出咯噠聲,“你這不是廢話麼,誰不想活?”

“如果我說,我可以讓你多活幾年呢?”

本來漫不經心地敖桁一下子就將目光轉了過來,蒼綠如狼的眸子眯起。

但從他這角度,隻能看見左雲樓鏡片上反射出來的白芒。

敖桁問:“你找到了抑製曙光副作用的辦法?”

左雲樓隻是笑著將問題反踢回去,“你覺得研究院研究了數百年都沒結果的事,我能用那十幾年解決嗎?”

蒼綠色的眼睛沉沉,敖桁並不相信左雲樓會無緣無故提起曙光,也不相信對方如果沒辦法,他的狀態還會這麼良好。

從挑起這個話題開始,左雲樓就沒想過能憑三言兩語將敖桁繞過去。

當然,他本來的目的也不在於炫耀。

“敖桁,我發現了一種特彆的藥劑,輔佐雲白石在特定條件下有奇效。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左雲樓笑問。

*

燕寧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等睜開眼,看到一麵白花花的頂板。

“體溫為36.9℃,判斷機體體溫正常。”旁邊有機械音響起。

燕寧眨了眨眼,正以為自己在做夢,視線裡出現一張俊美無匹的麵容,哪怕是從仰視這個死亡角度,依舊清貴好看得緊。

“先生?”燕寧認出了人。

下一刻他就被左雲樓從療養艙裡撈出來。

在療養艙打開時,療養液已經被蒸發得一滴不剩,燕寧這會兒身上是乾爽的,也就方便了左雲樓直接給他套上毛衣。

年輕的護士站在旁邊,看著在議會裡手握重權的男人,親手給那黑發黑眼的少年穿上毛衣,隨後又把人裹進大棉衣裡,心裡是止不住的羨慕。

“先生,我們現在能回去了嗎?”燕寧眼睛亮亮的,他現在已經沒感覺不舒服了。

沒有不舒服,不用打針!

真好。

年輕護士適時開口,“可以回去,但之後請注意保暖,不要吃生冷的食物,如果病情出現反複的情況,請及時就醫。”

也是這時燕寧才發現旁邊還有人在。

年輕的護士麵容姣好,笑容溫柔,燕寧對她彎了彎眸子,黑白分明的眼跟浸在泉水裡的黑瑪瑙一樣。

“謝謝。”

純粹的善意,乾乾淨淨的,一如少年漂亮的眉眼。

年輕護士心裡一陣雞叫,但麵上穩的一批,“不用謝。”

先前把人撈起來後,左雲樓是將人放在療養艙上頭的。

穿好衣服後,燕寧就想從療養艙上下來。

但這時他忽然發現——

沒有鞋子!

腳上就一雙襪子。

燕寧呆了呆。

努力回想,好一會兒才想起先前出來時太匆忙,他還沒來得及穿鞋子。

就在燕寧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腳時,腰上一緊,緊接著他整個騰空。

他驚了下,下意識地攀住左雲樓的肩膀,以此穩住身形。

“先生,有人看著呢,放我下來......”燕寧不敢看向護士那邊。

左雲樓眉梢微揚,“寧寧有鞋子?”

燕寧耳尖紅紅,小聲地說,“沒有鞋子。”

他不知道方才自己在療養艙裡一待就是一個多小時,更不知道這段時間完全夠左雲樓讓七七把他的鞋子送過來。

抱著人,左雲樓就這麼走了。

等療養室的門關上後,年輕護士才激動得捧起自己的臉,“這麼乖,換我,我也喜歡啊!”

*

將人從療養室抱出來後,左雲樓毫不意外在外麵看到了敖桁。

先前兩人還在休息室時,敖桁就讓人去清了場,不動聲色地將其他勢力的人調了出去。

這會兒見了左雲樓,也沒有再像剛開始時裝作不熟。

敖桁的目光在裹成圓團子的燕寧身上繞了圈,蒼縷如狼的眸子深不見底。

燕寧呼吸一窒,立馬將頭扭回來,就差當隻小鴕鳥將頭埋在左雲樓的頸窩處。

實在是敖桁麵相太具戾氣,而且男人的體型對於燕寧來說分外強壯,以前曾經被班裡體育特長生故意打翻過飯盤子的燕寧,最怕就是這一類麵相特凶。

在燕寧轉回來,並且睫羽低垂時,左雲樓就笑了。

他在燕寧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嘴角。

左雲樓那抹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笑容,讓敖桁察覺危險的敏銳雷.達響了一下。

但也僅僅一下而已。

因為敖桁實在想不出,就剛剛那幾秒,左雲樓有什麼能算計他的地方。

“不是說要去聚一聚麼?走吧。”敖桁沉聲道。

左雲樓似乎這時才想起了什麼,他笑著搖頭,“不了,有個小家夥到點睡覺,我得帶他回去,改天再跟你聚。”

敖桁蒼綠的眸子微眯,如同一頭站於高地審視領地的狼王。

左雲樓笑容不改,對他點點頭後,抱著燕寧離開。

*

在將人塞上空間車後,左雲樓直起身看向麵前這座依舊燈火通明的醫院去。

光亮的燈火混著星芒落在他的鏡片上,遮住了他眼底漸漸浮現的笑意。

從在拍賣場將人買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個月,說長還真的不是很長。

但也足夠了。

足夠讓左雲樓通過燕寧一些小舉動,把他未曾說出口的某些經曆猜個三四分。

他確實是算計了敖桁,安排他與燕寧進行了一場算得上普通、但絕對不美好的會麵。

但那又怎麼樣?

左雲樓並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

他的小琉璃,隻能是他的。

“先生?”車裡的燕寧喊了聲。

左雲樓應了,隨即跟著上了空間車。

空間車啟動。

*

HLP療養艙的效果很不錯,燕寧從皇家中區醫院回來後,溫度沒有再上去了。

除了第二天起來,還有點喉嚨乾之外,燕寧覺得自個已經痊愈。

但很明顯,在這事上麵,左雲樓要他覺得,而不要燕寧覺得。

“先生,我覺得我已經退燒了。”燕寧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領口。

左雲樓把他手腕握住拉下來,握在手裡,“寧寧,乖一點。”

燕寧細白的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扁著嘴讓左雲樓幫他把衣服弄好。

隻是最後不住嘟囔了句。

“我真的好了啊......”

小小聲的,還以為左雲樓聽不到。

左雲樓失笑,“現在寧寧乖點,把身體徹底養好了,我下個星期帶你出去玩。”

燕寧一聽,連忙問:“去哪兒玩?”

先前他們去的是糖果星,隻不過後麵有事提前離開。雖然嘴上不說,但燕寧其實是覺得有些可惜。

糖果星他還沒看夠呢。

現在一聽下個星期能出去玩,當然開心啊,開心到剛剛那點小情緒立馬就沒了。

左雲樓卻賣了個關子,“到時候再告訴寧寧。”

燕寧盯著左雲樓看了半晌,確認對方真不打算告訴他後,隻能鬱悶道:“那好吧。”

大概是為了騰出時間去玩,接下來兩天左雲樓又進入了早出晚歸的狀態。

不過說是晚歸,最晚也不會超過晚上十點。

在燕寧睡覺前,他還是能看到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