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四條眉毛23(1 / 2)

未時末,大通鏢局的鏢師們押著三輛鏢車出發了。

葛通、楚藍、陸小鳳等人騎馬。

三個車夫坐在鏢車前頭管著拉扯的馬匹。

他們的速度不快,但也絕不慢。

楚藍和陸小鳳正在對話。

“芍藥和菡萏資質都不好嗎??”

楚藍道:“是啊,這一趟是出來工作的,拿了葛總鏢頭很高的工錢。我帶著自己的徒弟已經有些不合適了,再帶兩個連徒弟都不算的人一起,未免過於得寸進尺。”

因此她最終在臨出發之前帶上了石斛和蘇葉兩個小少年,卻沒有帶著芍藥和菡萏一起。

實在是對於習武年齡來說,這二人有些偏大了。

如果不是要出門,全都留在家裡的話,那兩位姑娘願意學,她當然也樂意教點什麼。但要出門,又不是她自己做主,帶著她們就不大合適了。

楚藍回頭看了一眼石斛和蘇葉。

好在這兩個小少年都會騎馬。

嶽洋就不用多說了。

屠勁山本就是為了做鏢師從小培養的,不管是騎馬還是長途跋涉地走路都不在話下。

這也是楚藍能夠帶上他們一起的原因之一了。

當然,嶽洋和屠勁山要是不會騎馬的話,她也還是會帶著他們,一邊走路一邊教騎馬加武功也就是了。

這二人如果要較真起來,如今開始習武也已經有些遲了。

不能再耽擱。

如今的楚藍名聲在外,更何況還要再加上一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陸小鳳也在,再就是大通鏢局的總鏢頭也跟著一起押這一趟鏢。

隻要不是失心瘋了都不可能會來搶他們。

因此楚藍等人出發了整整三天,不管是過城鎮、還是路過一些荒郊野嶺,哪怕是最容易設埋伏的山道上,也一直平安無事。

大通鏢局能夠做到天下第一鏢局,當然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那種真的完全不知道江湖消息的小毛賊一看到大通鏢局的鏢旗,多數都知道惹不得了。哪怕真的是連鏢旗都不認識的新小賊,看到鏢師們雄壯強健的模樣也知道不是好惹的,不會上來找事兒。

而那些真正有能力動手的大盜們,早早就聽說了才打敗了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天下第一劍客、還有她的兄長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也跟著一起押大通鏢局的這一趟鏢的消息。

隻有一個葛通葛總鏢頭都已經夠他們喝一壺的了,現在還加上了楚藍和陸小鳳。

哪怕是想錢想瘋了,也不能這麼一頭撞上來找死啊。

更何況他們隻是聽說大通鏢局的這一趟鏢要緊,但其實是不是硬貨根本不知道。

對雇主來說要緊的東西,對他們這些隻認硬貨隻認黃貨的人來說可未必要緊。

為了不一定是金子的東西冒這麼大的風險——哪怕是窮得揭不開鍋的大盜也不願意乾。

因此又這麼走了三日,眼看著已經出了江南地區,刮在人臉上的風都變得淩厲了許多了。

押鏢的隊伍還是安穩得不得了。

就連走鏢時最謹慎的葛通都會在晚上那頓飯時,與楚藍陸小鳳一起喝上三杯酒了。

沒辦法,其他鏢師走鏢時絕不可能喝酒。

這是大通鏢局的規矩。

若是平時送一些不要緊的鏢也就算了,如今葛總鏢頭也在,哪個鏢師這麼沒眼色當著大老板的麵違反他定的規矩?

楚藍和陸小鳳當然要另說。

一出發時楚藍就一臉歉意地跟葛通說了他們每日會喝三杯酒的事,違反鏢局定下的規矩了,但同時楚藍也保證,絕不會誤事。

天下第一劍客的賠禮道歉和保證,葛通怎麼也不會不給她這個麵子。

更何況他們這一路上確實非常順利,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沒有遇到過。

這日的晚飯,他主動說要陪陸小鳳喝上三杯——就當是作為主人家,陪客人喝杯酒了。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大通鏢局的葛通葛總鏢頭年輕時候有個千杯不醉的美名,喝三杯酒估計在他看來跟喝水沒有什麼區彆。

他以往束縛自己,那是因為他是天下第一鏢局的鏢頭,他定下的規矩,當然應該作為下頭人的表率。

但他說要喝點兒,旁人也絕不會多嘴說什麼。

陸小鳳和楚藍更加不會說什麼了。

那三個刀疤老頭就更彆提了——隻要陸小鳳和楚藍按照他們設想的那樣往目的地去,彆說喝酒了,殺人他們都不會眨一下眼睛,說不定興致上來還會幫忙什麼的。

楚藍說三杯就是三杯,陸小鳳要了一壺,但這也是她早就說過的,當然不會攔著他。

陸小鳳這些日子也習慣了,每日傍晚可以喝一壺酒,其他時候最多三杯。

彆說,這麼被管束著,傍晚能喝到那一壺酒時,不管是什麼酒,他都覺得比得上這輩子喝過的最上等的竹葉青了。

要知道他們這是在走鏢途中,每日嚴格按照鏢局定好的計劃行進多少裡的路。

走到哪兒能夠吃飯、又是走到哪裡可以休息,這些都是在接了這一趟鏢之後就經過了嚴密計劃、有嚴格規定的。

但這個嚴密計劃裡,肯定不會考慮落腳的地方做的飯菜好不好吃、會不會提供酒水。

相反,這是一趟鏢最不要緊的東西。

因此他們每日吃飯落腳的地方,老實說能把飯菜做的入口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有時候在荒郊野外,那就要大夥兒搭灶做飯吃,或者是直接啃乾糧湊合一頓。

酒水那是想都彆想。

好不容易遇到賣酒的店家,鄉野小店裡自釀的酒水味道如何那可就誰也不能保證了。

但就算是這樣,陸小鳳也喝得很高興。

越來越覺得這樣克製之下的偶爾放縱很有意思,一點兒也不因為楚藍不讓他多喝酒覺得鬱悶了。

不過,其實就算楚藍沒有硬性規定,陸小鳳既然答應了與葛通同行,當然也不會當著他的人的麵故意犯他的規矩。

既然能夠一路同行,那在陸小鳳看來他和葛通也就是朋友了。

陸小鳳是個無論什麼時候都絕不會讓朋友為難的人。

相反,很多情況下,他是非常樂意體貼自己的朋友的。

哪怕自己吃點虧受點苦也無所謂。

其實楚藍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陸小鳳,他真要背過她喝酒,她哪能攔得住?

如今的陸小鳳已經可以在路上與葛通相談甚歡了。

他是個最怕孤獨的人。

這一路上有葛通、還有一大堆習慣跑江湖的老鏢師們,再加上西方魔教三司,陸小鳳的旅途可一點也不寂寞。

而西方魔教的教主到底找他什麼事。

這對陸小鳳來說是未知的,但正因為未知,也就充滿了一切可能。

這對他來說就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此時此刻,和來日,都不寂寞,這就是陸小鳳人生最舒坦的時候。

楚藍不一樣。

走鏢可不是旅遊,每日有嚴格的行程規定,因此很多時候隊伍都是太陽還沒有出來就啟程了,一直走到天上看見星星了才休息。

就算是最老資曆的鏢師,這樣的行程連續十天半個月走下來,也已經十分辛苦了。

但楚藍還要教徒弟。

路途中教不合適。

因此就隻有早晚的時間了。

她就要帶著徒弟們起的比鏢師們更早、睡得比他們更晚。

幸好如今除了嶽洋之外,其他幾個人都還在打基礎的階段,隻要每日堅持練習,不用花費太多的時間。

而嶽洋的劍法基礎已經打得很好了。

他又已經親眼見過楚藍和葉孤城、還有西門吹雪的比試。

不管是劍招、還是劍意,他都已經親身領略過。

他的資質又非常不錯,楚藍教起來也不費什麼事。

像是嶽洋這樣的劍法天才,他自己本身已經有了底子、也已經有了非常清晰的思路,楚藍教過了他全套的越女劍法劍招後,他不出三日就能夠全部使出來了。

劍意卻不是每一日千篇一律的練習能夠領悟的。

更多的需要與人真正的對敵、和心境上的一些變化。

這些在隊伍行進途中他也一樣可以做到。

嶽洋的劍法在同行的所有人眼中肉眼可見的一日更比一日強了。

楚藍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她的徒弟嶽洋也就沒有。

甚至師徒兩個有時候走著走著就飛身下馬打起來——邊打還能邊跟上隊伍呢。

一開始隊伍裡的人還忍不住想看他們師徒二人對練。

後來見得多了就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看也不怎麼看了。

反正也看不懂。

他們隻需要知道楚藍很厲害,要是一路上他們都這麼打給人看,那就絕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人來劫鏢——這就行了。

至於彆的,多看幾眼他們也學不會。

要問陸小鳳這輩子最快活的是什麼時候?

那可能除了與他行走江湖時遇到的紅顏知己在紅羅帳裡的銷/魂時間之外,就要數那日他和妹子的新家落定,邀請了一堆江湖朋友去參加喬遷宴的時候。

陸小鳳的朋友雖然遍布江湖,但奇怪的是,他們極少能夠有機會全部相聚在一起。

木道人和古鬆居士倒是常常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但要想聚齊陸小鳳的江湖朋友超過三個以上那可就難了。

那日之前還有霍休的事情、比試的事情記掛著,大家雖然都在城中,但能夠高高興興地聚在一起、吃喝儘興的時間還是極少的。

大家也沒有那個心情。

那一日卻不一樣。

雖然陸小鳳本人沒能喝得儘興,但其它都算是儘興了,而且那日他的朋友們吃喝玩樂都很儘興——很多時候陸小鳳自己也知道,朋友們看他倒黴,總是莫名高興。

尤其是司空摘星。

既然大家都很高興了,那麼他自己的那一點點不如意,他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陸小鳳還計劃著今年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在自己的家裡,再大辦一次宴席,到時候當然不會再有什麼押鏢任務、不許喝酒什麼的。

他可以廣發請帖,邀請自己所有的朋友一起在家裡吃飯、喝酒,到時候可以喝得不醉不歸!

到時候會是陸小鳳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在自己的家裡過年。

收到請帖的朋友一定也會很高興。

楚藍也會很樂意——不樂意也要樂意,誰讓那房子也有他的名字呢。

他說樂意就是樂意。

事實上陸小鳳想到這個美妙計劃的時候,已經跟楚藍說起了,她果然也很樂意,還主動提起要認識認識陸小鳳的朋友們。

陸小鳳已經開始在心裡計劃著要請哪些人了。

直到魔教的三司告訴他——西方魔教已經到了。

陸小鳳短暫地露出了一種如夢初醒的茫然。

到了?

這不是才剛剛進入敦煌的地界麼?連玉門關都沒有出、沙漠都還沒看見,怎麼就到了?

那左邊臉帶刀疤的、同行了一路已經知道他叫司命的老頭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的確到了,我們教主已經備好了酒菜等你。”

而大通鏢局這一趟鏢的雇主要求他們把這三個箱子送到昆侖山下一處莊園裡。

這裡距離昆侖可還有不短的路程。

魔教三司既然說是已經到了目的地,楚藍自然也不可能攔著不讓陸小鳳走。畢竟他這一趟本來就是隨他們來見那位西方魔教教主的。

楚藍和他們本來就隻是順路同行。

如今既然不順路了,那就隻有分開。

葛通為陸小鳳送上了早已備下的好酒,整整三個牛皮水壺,哈哈大笑著說道:“這一路上虧了你的酒啦!等下回葛某人身上沒有活兒時,再與你相約喝個痛快!”

有酒約,陸小鳳向來是卻之不恭的。

他立刻答應下來,說道:“那我可就等著葛總鏢頭的好酒了!”

楚藍本來也想對他說幾句什麼,但想了想,他行走江湖多年,經驗豐富,她說什麼都有點多餘。

索性就隻對陸小鳳說道:“你可彆忘了回家一起過年的約定。”

至於其它的,就都隨他的意好了。

陸小鳳笑道:“忘不了!”

二人就此分彆。

而到了這裡,大通鏢局的這一趟鏢的行程也已經過了大半。

進了敦煌境內之後,明顯變得人煙稀少起來。

江南距離這裡實在太遠了,消息很難傳到這邊來。

因此鏢車一進入沙漠邊緣才走了不到半日,就有馬匪風聞而至。

騎著幾十匹馬,包著頭巾的馬匪們一路吆喝著直奔押鏢的隊伍而來。

一路上卷起滾滾黃煙。

烈日之下,空氣都仿佛被扭曲了。

不誇張地說,這還是他們一路走來第一次遇到劫鏢的。

尤其對方個個騎馬、馬術也絕非等閒之輩,而且人手一把利刃。

而走鏢的隊伍彆的不說,隻是那三口被車拉著的大箱子,就絕不可能走得快。

這還是人家的地盤。

顯而易見的,假如無法擊退這些馬匪,想要帶著鏢逃走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要擊退他們——

如果隻是葛通和他手底下的這群鏢師,他們帶著貨物,還必須以性命護著這些貨物,想要擊退這些極度靈活的馬隊……

人人都得做出豁出命的心理準備了。

葛通和鏢師們在見到馬隊的第一時間已經拔出了腰刀,身體微微下沉,嚴陣以待。

屠勁山和這一路上已經熟悉起來的石斛、蘇葉二人也非常緊張。

他們三個都沒有親眼見過楚藍的武功,隻從旁人的口中隻知道師父很厲害,但究竟怎麼厲害,他們其實是不了解的。

因此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陣仗的馬隊,自然難免緊張。

倒是嶽洋,隻默不作聲地抽出了隨身長劍。

楚藍看了她一眼,說道:“嶽洋跟我迎敵,葛總鏢頭帶著各位鏢師就在原地護著貨物。”

葛通微微放鬆了一些——雖然他早就聽說楚藍脾氣很好,沒有很多高手的那股子目下無塵、高高在上。

但很多人形容高手脾氣好,那個對比隻是跟脾氣非常不好的頂尖高手們對比的。

誰也說不著真正需要她拔劍時,她會不會來一句,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

那旁人可就傻眼了。

而且就算楚藍真這麼說了,葛通也不可能跟她翻臉。

因為他心知肚明,這一趟鏢能夠前所未有地順利地走到這裡,本就是托了楚藍的名聲在外之福。

若沒有“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在,他不可能一路上連個像樣的劫匪都沒遇上。

她的名聲已經給他們省下了許多麻煩。

那麼他就不能說這一趟請她請得不值得。

楚藍真不肯拔劍,誰能把她怎麼樣呢?

葛通反正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因此此時見楚藍如此配合,一見到敵人就主動站出來,他鬆了一口氣,從善如流道:“楚藍姑娘小心。”

轉過頭沉穩地開始吩咐他手底下的人圍著三輛鏢車散開,決不能讓對手有機可乘,更不能出什麼亂子叫人渾水摸魚了。

這都是他們多年以來走鏢的經驗。

老鏢師們有條不紊地領命行事。

屠勁山和石斛、蘇葉三個站在一起,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