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許芮是S市大學的大四學生。
2010年,許芮是C市華雅私立中學的高一新生。
這七年,是許芮過的最辛苦的七年,好不容易熬出點成績,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換誰都有心理落差,但是許芮大風大浪見多了,這點落差很快就被自己平複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七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再說,有什麼比死而複生更幸運的呢?
就像她奶奶說的,否極泰來,生活總會越來越好。
這時候,許芮還和奶奶住在一起,一套教師公寓樓,距離學校大約三站路。
許芮口袋裡一塊錢都沒有,她背著書包,左右手各提著四雙球鞋,一路哼著歌走回了家。
時隔七年,許芮再次站在家門口,心情又緊張又激動。
直到打開門,看到了健健康康的奶奶後,她的緊張激動就全成了高興,差點沒哭出來。
許芮是個沒有父母緣的人。
小時候父母發生了意外,母親過世,父親失蹤,她被外婆接到S市生活。外婆過世後,她跟著小舅舅在香港生活了一年。
後來爸爸找回來了,她就回到C市和奶奶一起生活。
初中畢業那年,許芮爸爸也死了,之後就和奶奶相依為命。
季菊芳被孫女嚇了一跳,見她眼睛紅彤彤的,還以為她又想起過世不久的爸爸了。
這些日子也沒見孫女露過笑臉,季菊芳心疼的將她抱住,“芮芮不難過了,沒有爸爸,你還有奶奶,奶奶疼你。”
許芮缺爹少娘,能根正苗紅的長成社會主義女青年,奶奶的關愛功不可沒。
她和奶奶撒了好一會兒嬌,左說右說才說服了奶奶她不是因為爸爸過世在難過。
季菊芳沒了兒子,固然也難過,但是兒子自從找回來,也是病床上受折磨,她有時覺得去了或許還舒坦些。但是這話她不能和孫女說,孫女還小,從小沒娘,正是需要父母關愛的時候。
不然也不會放著香港好好的小姐日子不過,非要回來C市找爸爸了。
一想到這裡,季菊芳心裡又難受了,她拉著孫女問:“芮芮,我讓你打個電話給舅舅,你打過了沒有?”
許芮抿了抿唇,“打了,舅舅家移民了,以後不要找他們了。”
電話自然是前世打的,告訴她家裡移民的,是表妹祝芸芸,還要許芮以後彆去她家添麻煩了。
季菊芳驚訝道:“怎麼忽然移民了?過年的時候,你小舅舅還打電話來問你生活的好不好,讓你放假去香港看他。”
許芮側開了視線,“小舅舅本來就滿世界跑,移民也沒什麼奇怪的。”
季菊芳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說:“你小舅舅對你很好的,你外婆留給你的遺產他全都交給你了。他那麼忙,還親自送你回來,幫你找醫院、轉監護人、找學校……”
許芮自然知道小舅舅對她好,但是舅母和表妹不喜歡她,她也不會厚著臉皮住下去。
今天是重生的好日子,許芮不願去想這些破事,她拉著奶奶開開心心的吃了頓飯。
比起七年後,現在的奶奶還很健康,沒有以後那麼多老年病,住在養老院都要多加一倍的錢。
爺爺早就過世了,也沒留下多少家產。奶奶是退休老師,工資也不高,疾病纏身後,養老都覆蓋不了。
許芮不僅要管自己,還要負擔奶奶一部分,後來考上大城市的大學,也全靠助學貸款和打工過了下去。
所以這七年,比起許芮在父母身邊,在外婆身邊,在舅舅身邊,肯定是要辛苦得多。但是她覺得挺快樂,雖然辛苦,但是自由自在,有奶奶疼愛,也挺滿足。
如果不出那場車禍就好了。
許芮的心情剛剛轉折,正想靠收拾桌子洗碗來轉移下注意力,就被奶奶攔住了。
“不用不用,不用你乾活。”
季菊芳將唯一的孫女看得很金貴,她笑著指著門口壘得很高的八雙鞋子,“你把新鞋子收了就成了,鞋盒挺上檔次的,是個名牌吧?”
許芮其實想解釋一下。
畢竟爸爸過世的喪葬也花了不少錢,更不用說他在世時為了維持生命,更是花錢如流水。外婆那部分遺產,其實沒剩多少了。
而且祖孫二人並沒有收入來源,除了一份為數不多的退休工資。
經濟狀況這麼拮據的時候,許芮卻買了六雙名牌運動鞋,實在說不過去。
但是季菊芳並沒有怪孫女的意思,反而像是習慣她這麼買買買,沒當回事就轉身去廚房了。
許芮心裡很不是滋味。
上輩子她不懂事,因為在祝家、在外婆身邊長大,吃穿用度,什麼東西都是最好的,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完全不把錢當回事。
回到C市後,許芮很久都沒轉變過來,因為遺產看上去可不少。但是坐吃山空,奶奶又不舍得約束她,她花錢如流水,還有爸爸的醫療費,短短幾年就見底了。
這些事,奶奶從沒有和她說過。
直到後來奶奶去當保潔員賺錢貼補生活,熬病了以後,許芮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