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男客大約三十出頭,濃眉大眼,明明氣質成熟穩重,但笑起來很詼諧。
這人長得太眼熟,和屏幕裡雖然有所差彆,許芮還是認出他是個知名度頗高的笑星。
許芮不是那種對娛樂圈風風雨雨都了解清楚的人,能被她記得,那多半是紅到一定程度了。
“Sherry,你終於來了!”
歐陽晉笑著起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鏡,笑眯眯的說:“介紹你認識,這位是向津,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他的電視劇。”
許芮一頓,電視劇?
向津最出名的不是電影嗎?那部斬獲十億票房的電影?
然而這一頓,被向津看在眼裡,卻是大方的笑了笑,“許小姐這個年紀,肯定不愛看國產電視劇,一定愛看韓劇,怎麼會認識我。”
“不不不,認識的。”
許芮伸手和向津握了握,一派自然的說:“剛才是太高興了,沒想到在uncle這裡還能見到向津老師,真是個驚喜呢。”
的確是個驚喜,因為許芮在這裡見到向津並不是偶然。
歐陽晉約許芮到這裡來,也不是單純的聊天飲茶,而是和向津的本子有關。
“向津那個喜劇的本子,我覺得是很不錯的,不過大約他第一次轉型做導演吧,投資方比較慎重……”
比起歐陽晉的斟酌,向津自己倒是很坦率,“您說得太委婉了,我確實被拒過很多次了,項目還夭折過。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大不了多接幾部片,把房子抵押了,自己投資自己拍起來。”
歐陽晉笑罵道:“以你現在的片酬,要做到猴年馬月了,抵押房子更是胡說八道,還不如拜拜Sherry這尊大佛。投資人我是介紹給你了,能不能說動人家給你投資,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向津眼含笑意,看著許芮沒有說話。
許芮也沒有說話,她正認真的看著向津的本子,雖然時間不夠全部看完,但是看到開頭、結尾,還有幾個重點片段,她的心已經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難怪剛才歐陽晉沒有介紹向津的電影作品。
原來,那部讓向津一戰成名的電影根本還沒開拍!
而這部價值十億的電影,就躺在許芮的手裡,雖然名字不同,但是這個梗概絕對錯不了。
“Sherry,你有沒有興趣?”
“有興趣。”
許芮抬起頭,漂亮的眼睛裡泛著光,明明躍躍欲試,但是話說得很有保留。
“我看到預算是7000萬元?”
歐陽晉不以為意的笑笑,“哦,那是預算,根據我多年製片經驗,應該不會超過四千萬,大約在三千萬左右。”
許芮樂了,“哈哈,這樣啊,我常看媒體上宣傳那麼高,還以為什麼電影都投資這麼大了。”
歐陽晉眨眨眼,“這個東西,宣傳出來的,你得打個對折看。”
許芮笑了,各行各業都有套路。
不過,如果是三千萬左右,她說不定能覆蓋大部分投資。
這麼大的一次性投入,許芮不可能直接就在這裡拍板,而且還需要一些合約程序,所以她留下了向津和製片人的聯係方式。
得知他最近沒有片約,會在B市待上半個月後,她就放心了。
因為這部喜劇片並不是歐陽晉當製片人,向津之前找了個年輕的製片人,不過拉投資一直沒什麼進展。好在得到了歐陽晉的賞識,介紹了幾個有意向有背景的投資人給他。
這幾個人裡,當然也包括許芮。
送走向津後,歐陽晉又拉著許芮去喝下午茶,聊的就不再是那個本子,而是家常。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祝先生今年要做壽吧?記得十年前,在S市的時候,我還參加過祝先生的壽宴,那時候Sherry你才一點點大呢。”
“今年外公不做壽,或許要等明年了。”
歐陽晉有些遺憾的說:“這樣啊,那我到時候一定要備份厚禮過去。”
“uncle太客氣了。”
許芮給他倒了杯茶,“我還要給您備份厚禮呢,親手帶我這個愣頭青入行,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了。”
歐陽晉喝了口茶,很是很受用,話卻挺謙虛:“哪裡哪裡,如果外頭知道知道祝先生有興趣投資電影,Sherry你還愁沒人帶?到時候兩岸三地的大佬都等著你,我倒是排到外麵去了。”
許芮笑笑,她知道歐陽晉是看在外公的麵子,或許以為祝氏有興趣進軍電影行業。
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解釋了也不會有人信,還顯得此地無銀。
兩人告彆前,許芮和歐陽晉擁抱了一下,“Uncle,月底我會去香港,到時候再上門拜訪。”
歐陽晉聽她說起月底,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是不是和你外公一起去?是去馬匹拍賣會吧?我那天看名單,發現今年自購新馬,祝先生也中簽了。”
許芮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不由有些驚訝。
歐陽晉扶了扶眼鏡,微笑說:“其實我也很幸運,剛好和祝先生一同中簽。月底也可以拍匹馬了。”
“恭喜uncle要做馬主了!”
許芮笑著道喜,又解釋道:“不過到時候外公不一定過去,因為他將這匹馬送給我了,讓我去香港自己挑。”
送馬?送賽馬?
這下輪到歐陽晉驚訝了,他半張著嘴:“Sherry,祝先生真是太疼你了!”
不止歐陽晉,他的助理阿發,看著許芮離開後,都忍不住感歎:“歐爹,這哪兒是外孫女的待遇啊,嫡親孫女也最多這樣吧。”
另一個監製也感歎,“許小姐要是入行,以後肯定是坦途一片。”
歐陽晉笑了,“那是自然。”
*
許芮聽得出歐陽晉很想和外公重建關係,如果是做大壽倒好辦了,反正會請很多人。
記憶裡,在S市那場壽宴,直接包下了一棟酒店,除了政商名流,各行各業的翹楚也有機會前去賀壽。
可是這次,許芮知道外公不會大辦,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芮忍不住朝外公問起了這個問題,“您祖籍蘇淮,按蘇淮的習俗,不都是男做進女做滿嗎?今年六十九歲,應該要提前做七十大壽才對。”
祝弘森夾了一筷子魚,抬眸看了她一眼,“許芮,你連自己外公祖籍在哪都不知道嗎?”
許芮還真不知道,不過想想祝家的人雖然天南地北的分布著,但大本營好像就在B市,外公的祖籍多半是北方。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她想知道的還是:“為什麼今年不做壽?按道理您身體大好了,要來點喜氣的嘛。”
祝弘森嗤笑道:“你小舅舅還沒見人影呢,做大壽?讓人看我缺了個兒子嗎?”
許芮一愣,“外公不是派人去非洲找了嗎,還沒找到?還沒聯係上?”
祝弘森的目光微沉,“沒有。”
許芮想到上輩子的情形,那時候小舅舅在非洲待了多久?
她後來打過兩次電話,間隔也有一兩個月,原來直到現在,小舅舅都還沒從非洲回來?
許芮忽然有些心疼外公,那種在最需要親情的時候,卻聯係不上對方,她感同身受。
如果沒有健康福利的話,那麼小舅舅是不是連……都錯過了?
許芮頓時難受得不行,一連幾天都試圖好好安慰外公,又是親自下廚,煮長壽麵,又是擀麵做壽桃……雖然一無是處,但是也哄得外公笑了幾次。
她也旁敲側擊,想打聽外公和小舅舅的關係為什麼那麼差。
“是不是小舅舅還怪您,當初拆散了他和小舅媽?您說您也是的,兜了一大圈,他們不還是在一起了,您白做了惡人。”
許芮一邊胡亂捏著包子,一邊悄聲的問旁邊的外公,很正經的說著八卦。
“其實我覺得小舅舅和小舅媽還挺般配的,你看,他們讀書的時候就一起……”
祝弘森穿著居家的衣服,正坐在茶幾旁優看報紙,聞言抬頭,“般配的話怎麼不生個孩子?”
許芮被外公一噎,脫口而出:“家庭陰影了唄。”
外公自己也有好幾個孩子,結果沒一個和他親,家庭氛圍更是一言難儘……她當外孫女的都陰影了,對婚姻生活沒有半點幻想,更彆提小舅舅這個當兒子的了。
幸好,這些話許芮吞進肚子裡了。
眼看著外公的臉色要黑,她趕緊把話拐了回來:“不過我覺得小舅舅還是太愛玩了,所以才不想要孩子。您不知道,我在香港的時候,一年也見不了他兩個月,還都是在外麵玩。這次去非洲,小舅舅肯定也不是為了工作,多半又是去搞攝影了……”
祝弘森聽完,微微蹙眉:“一年也見不了兩個月?你在香港,康淑嫻對你怎麼樣?”
“還行的,她對祝芸芸很嚴厲的,但沒有打過我。”
許芮捏完了最後一隻醜八怪出來,也不費事多做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祝弘森聽她的語氣倒是雲淡風輕,不過卻能聽出另一層深意,康淑嫻對她和對親生女兒自然不同。
雖是人之常情,但聽著也不舒服。
祝弘森哼了一聲,“許芮,現在後悔去香港了沒有?人家一家三口,你去橫插一杠子,有意思沒有?你當康淑嫻是省油的燈?”
許芮將包子讓傭人拿去蒸,悶聲道:“你這裡不也有大舅二舅,表哥表姐?我反正是多餘的,去哪裡不是橫插一杠子。無所謂了,習慣就好。”
祝弘森將報紙一摔,“誰說你是多餘的了?他們怎麼跟你比?”
許芮聽出外公動了氣,但是她也生氣啊,儘拿她最不想聽的話刺激她。
“怎麼不能比,說到底我也隻是外孫女。”
“許芮!”
祝弘森怒上眉梢,“外孫女怎麼了?我就隻有你一個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