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飛機飛了三個小時降落平城,盛綰綰和盛莎白坐上早已經訂好的專車,一路奔向醫院。

阿爾茲海默症這種病沒有根治的方法,隻能用藥拖延時間。

奶奶平時一直待在家裡,由盛瓊林和白嬈照料。

雖然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忘記的東西越來越多,但骨子裡的溫婉柔和是變不了了。

她很乖,從不惹事,十分好照料。

即便不認識白嬈和盛瓊林了,還會時不時的朝他們露出善意的微笑。

盛莎白一直幻想著,有一天,等更好的藥物研發出來,她一定把所有的錢拿出來買藥,說不定媽媽就能恢複了。

前段時間美國製藥公司研製出新藥的新聞讓她精神一震。

可惜那藥還不能用在臨床患者身上。

即便能出得起天價,也要再等三五年。

她媽媽已經等不了了。

盛莎白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穩住情緒,對盛綰綰道:“一會兒見了奶奶千萬彆哭,她現在恢複些神智了,我擔心她害怕。”

盛綰綰苦笑一聲,挽住盛莎白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頭,喃喃道:“我差不多沒有眼淚可流了。”

從早晨到現在,她情緒起伏太大,一口水沒喝,一口東西沒吃,嗓子都乾的發疼了。

但她實在沒心情吃東西。

天氣太熱,她心裡也慌。

盛莎白拍拍她的手,念叨道:“可能沒你爸爸說的那麼嚴重,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呢,奶奶乾了那麼多年農活,身體強壯著呢,比我們這些吃食堂吃垃圾食品的強多了。”

她既像是安慰盛綰綰,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平城中心醫院的電梯很拮據,來來往往上下樓的患者非常多。

電梯從十二樓降到一樓,中途停了十個樓層,她們整整等了五分鐘。

盛莎白急的直跺腳,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焦躁的,有些刺耳的嗒嗒聲。

身邊有人用嫌棄的目光掃了盛莎白一眼,撇了撇嘴,雖然沒罵出聲,但顯然對她的行為十分不滿。

醫院裡都是病人或家屬,沒人心情舒暢。

盛莎白慌張成這樣,盛綰綰總不能跟她一起手足無措。

她隻能擔當起安慰小姑的責任。

盛綰綰拍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道:“彆急彆急,我們馬上就到了,剛才你還勸我不哭呢。”

盛莎白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把兩隻手疊在胸口,給自己打氣:“對,我不能哭,我可不能哭。”

盛綰綰心疼的無以複加。

小姑和她的感受不一樣。

她失去的,是從小疼愛她的奶奶,但她還有和藹可親的姥姥,姥爺在。

可小姑失去的,是唯一的,無比珍視的媽媽。

以後小姑再也不能像個孩子一樣撒嬌了。

這世上唯一一個把她當作孩子的人,就要離開了。

電梯總算到了,盛莎白第一個擠了進去,快速按了十二樓。

等人上齊,一路慢慢騰騰的往上走。

奶奶的人生即將走到儘頭,醫生們把她從ICU裡麵推了出來,安排了一間VIP病房。

白嬈在電梯間守著,盛綰綰和盛莎白一出來,她就捂住了臉,紅了眼睛。

盛綰綰鎮定道:“媽,奶奶怎麼樣?”

白嬈搖搖頭,邊歎邊道:“醫生說撐不到明天了,估計她吊著一口氣,就等你們來呢。”

盛莎白的手都在顫,她拉住白嬈:“不是上周還好好的嗎?”

白嬈被她攥的有點疼,但也不忍心抽離,隻能一邊帶著她往病房走,一邊解釋:“媽身體的器官都衰竭了,年紀大了,又什麼都不記得,醫生說換器官也是受罪,媽也承受不了手術。”

到了病房門口,盛莎白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發現媽媽正坐在病床上,向窗外看著。

她太瘦了,仿佛一周內就瘦脫了相。

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胳膊細的女孩子的手都攥的過來。

她坐著也是小小的一團,連一張單人床都占不滿。

可即便如此痛苦,她依然很努力的繃直後背,把及耳的短發梳的整齊平滑,像往常一樣得體。

被子嚴嚴實實的蓋住她的雙腿,被角被壓得很平,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她就像一具雕塑,一動不動。

窗外很亮,陽光暖洋洋的灑在她臉上,照的她臉上的皺紋都淡了。

盛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記憶裡那麼剛強堅韌,能支撐起一個家的母親,變得這麼瘦小,仿佛一隻孱弱的貓,輕輕一托就可以抱起來。

盛瓊林正在削蘋果,水果刀輕輕在蘋果上滑過,均勻平薄的皮一圈圈卷下來。

一直沒斷,墜了好長。

醫院裡有個很俗氣的說法。

隻要削蘋果皮從頭到尾一下不斷,病人就會很快恢複過來。

即便大家都明白這隻是自我安慰,可人在任何時候,都還是想要擁抱希望。

盛瓊林強笑了一下,對她們道:“剛醒,一會兒我給媽喂點蘋果泥,她最喜歡吃蘋果。”

盛綰綰狠狠咬著唇,把湧上來的悲傷咽下去,輕輕叫了一聲:“奶奶?”

聽到聲音,老太太有些僵硬的轉回頭來。

她的眼珠已經有些發黃,潮濕的,仿佛隔了一層膜。

那是腎已經開始衰竭的征兆。

她先是看向了盛莎白,眼睛裡遲鈍的,溢出一點點驚喜。

隨後她抬起手,顫巍巍的招呼盛瓊林。

“你妹的包收拾好了沒有,多帶點我醃的鹹菜,拿到大學裡頭,跟同學分著吃。”

盛莎白愣了。

她慢吞吞蹭到老太太身邊,蹲下身,囁嚅道:“媽,什麼大學?”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還替她挽了挽耳邊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