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薑濃在家裡唯一的消遣就是追星,看劇,看時尚穿搭,然後在某寶搜索平替品牌。

薑濃是好看的,也是愛美的,剛生完孩子,她就開始搜索自己適合什麼樣的衣服。

郝辰母親看薑濃抱著平板窩在床上,時而哈哈大笑,時而發出激動的尖叫,有點受不了。

“濃濃,你已經是個孩子媽了,能不能彆搞什麼明星了,成熟一點行不行?”

薑濃嘴上敷衍,可心裡滿不在意。

她的偶像是她的希望,她的光,她希冀的另一種美好生活。

她全部的寄托都在偶像身上,那個在燈光下光鮮亮麗的人,代表了她所有的暢想,仿佛看見他,薑濃就能看見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這是她和光明最近的路。

導演玩了一個梗,到時候這個偶像的片段會放上言霽的演唱會選段。

偶像是言霽,效果應該會很有趣。

片子裡的盛綰綰過著困苦的生活,幻想著走到偶像身邊,而現實生活中的盛綰綰,已經和言霽結婚了。

郝辰媽媽偷偷跟郝辰數落薑濃,嫌棄她不操持家務,嫌棄她懶,嫌棄她不吃飯不睡覺的追星追劇。

薑濃也會抱怨,抱怨郝辰媽媽隨便進她的屋子,翻她的東西,哪怕是給她打掃衛生也不該隨便動她的周邊。

郝辰也不愛聽薑濃嘮叨,當然也不愛聽他媽嘮叨,他不理解,女人哪有那麼多不值一提的小事,成天唧唧歪歪念念叨叨,仿佛生活裡隻有衝突和矛盾,看不見一點好。

他隻希望這些負能量不要被他聽到,不要打擾到他。

隻是他沒想過,之所以全家他能過的最暢快,是因為媽媽也愛他,薑濃也愛他。

他獲得了家裡最多的關注,最大的愛,所以感受不到彆人的辛苦。

剛一下戲,飾演郝辰媽媽的老師就過來抱了抱盛綰綰,慈祥的安慰她:“姑娘演的真好,我都心疼了。”

盛綰綰也很快出戲,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老師你帶得好,我一看您就特彆快入戲了。”

兩位演員在台下其樂融融,說起劇情,反倒是更能理解對方的角色。

陳千鹿卻縮了縮脖子,抱住自己:“我怕拍完這部戲我要恐婚了,太可怕了。”

他還能感受到婚姻生活裡,郝辰的煩躁,仿佛渾身都被鐵鏈綁緊了,連靈魂都被綁死了。大腦裡浸潤了無窮無儘的抱怨嘮叨,一口氣都透不過來。

下一幕,就是薑濃自我意識的覺醒。

孩子斷奶了,第一聲叫的是爸爸。

這聲爸爸當然是郝辰媽媽教的,她無時無刻不在孩子身邊念叨,“爸爸”,“爸爸”。

薑濃抱著兒子,聽到這一聲爸爸的時候,她快要瘋了。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生活過的有多狼狽,丈夫不理解她,她忍,婆婆挑她的毛病,她也忍。

現在她辛辛苦苦生出來的兒子,居然第一個不是認她。

孩子會說話了,全家都是歡聲笑語,就連孩子自己也在傻兮兮的笑,所有人都誇孩子聰明,瞧那一聲爸爸,叫的多清脆,多清晰,多標準啊,彆人家的孩子都叫不了這麼好呢。

隻有薑濃一個人如墜冰窟。

她開始審視自己的生活。

畢業兩年了,她喪失了在職場上的優勢,成了一個被嬰兒牽扯精力的全職媽媽。

她很久沒有精心打扮過了,很久沒有去大城市逛商場了。

她不記得帝都的中山公園,是不是在□□附近。

不記得最喜歡吃的那家蟹黃豆腐,到底是豆腐更多,還是蟹黃更多。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第一次去國家大劇院,是和哪個朋友。

至於國家大劇院裡麵是什麼樣子,忘了,全都忘了。

那裡很大,很宏偉,她明明記得自己尖叫過,四處拍照過,甚至還有路過的觀眾被她驚豔過。

薑濃寧可自己死在了大學。

改變生活是痛苦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會不會選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她說她要離婚,不要孩子。

父母罵她瘋了,郝辰覺得她瞎折騰,孩子也在郝辰懷裡娃娃大哭。

事實上,這時候郝辰的工作有一點起色了,他被調到了另一個部分,成了帶新人的小隊長。

工資漲了一千,年底的獎金也會長。

兒子的幼兒園也選好了,是小城市唯一的一家雙語幼兒園,雖然學費貴,但是郝晨媽媽決定給他們出這筆錢,窮什麼都不能窮教育。

生活看似比以前更有生機了。

薑濃也恍惚了一下,或許這麼過下去,也能相安無事。

但她很快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她痛恨自己牆頭草的性格,當初要不是被這些花言巧語蒙騙,她也不會選擇回到小城市,放棄自己的夢想,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薑濃是自私的,她對自己的愛,超出了對兒子的愛。

她無法為了這個家庭,為了下一代再忍耐下去。

她已經不愛郝辰,也不愛這個家鄉了。

薑濃站在一個分叉路口,道路兩邊空無一人,她隻能選擇一條路走,鏡頭逐漸拉長,再拉長,最後,她成為了畫麵裡的一個微不可見的小點,而分叉路口的兩邊,通向兩個不同的桃花源,隻不過,站在路口的薑濃並不知道。

這也是導演為影片做的美化。

人人都知道,那條岔路的兩邊不可能都是桃花源,但鏡頭裡需要這種美感,也需要被稱為希望的東西。

影片不是為了否認哪一種生活,就像畫麵中所展示的,不管哪條路,都可能通向美好安寧的桃花源,而怎麼選擇,就是每個人的權利了。

薑濃離婚了,她隻身來到帝都,這個她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今年她二十四歲,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她租了個很廉價的老小區,和另外兩個女生合租,老小區不安全,生活環境遠不如大學宿舍。

她甚至還回學校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宿舍樓,熟悉的樓口,熟悉的水房,熟悉的門牌號,再也不屬於她了。

她忍下所有的苦楚重新開始,她先是應聘了培訓機構的老師,這個工作招的人多,而且不要求是應屆畢業生,薑濃隱瞞了自己生子的事實,隻說考了兩年公務員沒有考上,才決定來工作。

因為外形良好,說話帶著母性的溫柔,她很快應聘到了學前輔導的職位。

說話要柔聲柔語,時刻精力充沛,帶著小孩子蹦蹦跳跳,做那些在她看來無比幼稚的動作,說那些無比幼稚的話。

薑濃並不開心,她每次上課都是煎熬。

學前的內容非常簡單,學拚音,唱兒歌,跳舞,玩遊戲,簡直就像是無敵奶媽,孩子們開開心心,但她也隻有去衛生間的時候,才能哭一哭。

這樣溫柔的語氣,這樣耐心的說話,她都沒給過自己兒子,現在卻要對無數個陌生孩子這樣。

忍耐了一年,有了工作經驗,薑濃不忘初心,辭去了學前輔導的工作,應聘童裝搭配師。

這是她走入時尚圈的第一步,雖然隻是擦邊,雖然還有很大距離,但是好歹看到了點希望。

有時候她在深夜裡,看到兒子的照片,看到母親發給她的,勸她複合的話,薑濃也會有片刻猶豫。

但等天光放亮,她再次看到高樓聳立的大城市,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走的路。

影片自然是很短的,薑濃的成長更是很快的,她順利進入了時尚圈,成為了小有名氣的時尚女王,和時下新興的明星都有過合作。

她租了個單間,每天精力充沛的上班,加班,認識新的人,交新的朋友。

她的生活變得更好,更光明,更有希望。

而這一年,她才三十歲。

人生,就此開始。

影片如果到這裡,就是一部完美的女性逆襲片,看的人很舒服,也很痛快。

但導演並不滿足於此,最後一個鏡頭,他安排薑濃猛地從床上驚醒。

她還是在這個溫馨且精致的單間,乳白的床鋪,厚重的窗簾,小巧的床頭燈。

可身上卻穿的是二十二歲,和郝辰生活在一起時那件米色針織衫。

她未施粉黛,眉毛也很久沒有修過了,早晨剛起來,發絲淩亂,陽光有些晃眼。

全片結束。

導演留了個懸念,觀眾並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薑濃的夢還是現實。

說是夢,可薑濃的確住進了大房子,有了更好的生活。

說是現實,但薑濃卻仍然是當初眼底無光的模樣。

又或者,這樣的生活或許是另一個郝辰帶給她的。

迷你劇在雜誌新刊上線時,隨同雜誌,刻碟送出。

網絡版在新刊下架後,才上傳出來。

這部影片是盛綰綰第一次接觸現實題材,還不是披著戀愛外皮的懸浮劇,瞬間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她演的的確有靈氣,薑濃的所有無奈都能在她臉上看出痕跡。

她獲得了業內的高度評價,甚至還有神隱好久的知名導演,期待將來可以和盛綰綰合作。

這不迷你劇對盛綰綰的職業生涯大有益處,當然這也離不開臻言的營銷。

光是言霽,就把光盤寄給了數十個有分量的導演,不管怎麼說,讓盛綰綰在這心名導心中有了位置。

但輿論的發酵卻並不如人所願。

【這個片子盛綰綰演的好真的,我覺得不像是演出來的,她非科班,沒有這種功底。】

【偷偷說,會不會言氏對盛綰綰也這樣啊,嫌棄她,覺得她配不上,所以她最近才接這麼多工作,連結婚都隻休息一個月。】

【他們結婚的照片現在都沒放出來,以前相愛的明星都會發的,我覺得他倆之間肯定有問題。】

【呃......你們還不知道嗎,言霽爸爸看不起盛綰綰的,言霽爸爸據說是書香門第,祖上是清朝王爺,家裡藏品無數,人特彆清高的。】

【驚!消息都是怎麼得來的啊,我也覺得言霽最近好低調,婚禮都辦了,居然不放出來,還不讓媒體拍。】

【我表姐是水果台的工作人員,她跟我說,有次一個晚會,言霽和盛綰綰在後台彼此不說話的,看起來關係沒那麼好,估計很快就離婚了。】

謠言傳的沸沸揚揚,幾個營銷號看有熱點可以湊,立刻編了一套煞有介事的謊話,言之鑿鑿的說盛綰綰演的就是自己,嫁入豪門的日子並不那麼快樂。

這樣的消息盛綰綰和言霽自然看到了,但是懶得管。

在圈裡久了就知道,辟謠是辟不過來的,隻要不影響正常生活,不影響商業資源,彆人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

而且似乎嫁入豪門不幸福才是符合大眾幻想的結果。

不是所有人都有嫁入豪門的機會,聽說嫁入豪門過的不幸福,才能獲得片刻的心理平衡。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電視台一檔尋寶欄目,邀請江衛棲做主持人。

他是臨海有名的收藏大家,又喜愛書畫,精通曆史,再加上他是言霽的父親,本來就有一定知名度,他作為主持人是最好的人選。

江衛棲年紀大了,又沒有孫子要帶,盛莎白嫌他在家悶,就鼓動他去參加。

正好是專業對口的事情,江衛棲心思也就活了。

沒想到到電視台工作還要進行采訪。

江衛棲搞文學和曆史的,本來就能說會道,而且他對媒體記者不了解,也沒有相關采訪經驗,所以彆人說什麼他就答什麼。

記者道:“請問江先生,您對言霽和盛綰綰的婚姻怎麼看?”

江衛棲提起兒子和媳婦,始終笑嗬嗬的:“他們就是太忙了,連結婚都騰不出時間,我們在邁阿密和奧蘭多沿途的一個小鎮住了一段時間,他們也是在那裡的教堂結婚的,挺美的,就是小了點,我勸他們辦個隆重的,但是他們都沒時間。”

記者又問:“現在有傳聞說,盛綰綰拍攝的迷你劇是她本人的真實寫照,您這麼看這種說法?”

江衛棲撓了撓頭,有些局促道:“什麼迷你劇,我沒看啊?”

他不喜歡看電視,不光是盛綰綰的,連言霽的他都不怎麼看,他更醉心於傳統藝術,盛莎白喜歡看的那些電視劇,他一看就打瞌睡。

況且盛綰綰這個迷你劇都是在網上流傳,根本沒上電視。

記者的表情頓時意味深長了起來。

網上傳的沸沸揚揚,她不信江衛棲不知道,除非他是避而不答,那就說明大眾猜的沒錯,盛綰綰的確被嫌棄了。

“那平時你和言霽盛綰綰多久能見一次呢,我知道他們都很忙。”

江衛棲比較單純,沒看出來采訪中的陷阱。

其實記者是想知道,江衛棲到底願不願意見盛綰綰,如果煩的根本不想看見她,那就說明艱苦豪門生活實錘,盛綰綰和言霽隻是表麵和諧。

江衛棲老老實實道:“忙是忙,但是見的次數也不少的,我兒媳有隻貓叫驢打滾,他們工作的時候就放在我這兒養,特被活躍的貓,上躥下跳的,可煩死我了,我家麵積不小,每天找它都能累死我,所以他們一有時間我就讓他們領回去。”

記者愣了一下,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江衛棲這種身份,竟然幫盛綰綰養貓?

那就......看起來也不是很嫌棄。

記者乘勝追擊:“所以你們每次見麵,都是因為貓是嗎?”

江衛棲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記者:“怎麼可能,綰綰還是經常來的,我夫人不是她小姑嘛,姑侄倆比較親。”

記者驚叫:“您夫人是盛綰綰的小姑?!”

江衛棲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茫然看向一邊的工作人員:“哎呀,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這個是不是不該說啊?”

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在場的記者萬萬沒想到,明明是一個尋寶類的正經綜藝,肉眼可見會收視率撲街,所以根本沒有幾個人願意采訪,結果卻挖出了這麼大一條新聞。

江衛棲慌了:“要不你們彆報道這一條了,我兒子兒媳沒讓我說,而且今天不是采訪我的嗎,怎麼總問他倆啊。”

他再攔,也無濟於事,這幫記者在現場答應的挺好,轉頭就把這個勁爆的新聞掛到了網上。

輿論再次反轉。

【無語,盛綰綰和言霽還有這層關係,我查到了江衛棲的夫人叫盛莎白,是盛綰綰的親小姑。】

【靠,我說言霽怎麼和盛綰綰認識的,原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還有人說盛綰綰被婆家欺負,被豪門看不起,我真是笑死了,當初說的言之鑿鑿,立刻就被打臉。】

【尷尬,人家親小姑,還能看不起人家?】

【盛綰綰拿的這是什麼狗血瑪麗蘇劇本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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