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怎麼扭捏就上台了,還在角落裡借了把吉他,此時正在台上調弦。
聽到動靜,旁桌的男孩女孩們皆是看向他,唱歌的換了個養眼的帥哥來,麵前的菜都更加可口了。
陳熠安塞了一根乾煸土豆絲到嘴裡,眼睛看著還沒開始唱,但一上舞台一拿起樂器話筒就自帶光環的許東星。
其實他從小到大接觸的富家子弟有許多,但他們基本分為兩類人,一類是仗著家裡有錢,不學無術,等著繼承家裡公司的,另一類就是極為低調,名校offer,才藝傍身,當然最後也是要繼承家裡公司的。
陳熠安從小還是更欣賞偏後那類人,就是有一項才能傍身的人,外貌、家庭環境反而放在了比較靠後的地方。
有才藝,有熱愛,做自己喜歡的事時,都會閃閃發光。而看他們做自己喜歡的事,也會覺得賞心悅目。
許東星調試好吉他,輕拍話筒,檢查完畢,“那我給大家帶來一首周董的《愛的飛行日記》,我還是學生,肯定會有不周到的地方,請大家多包含。”
陳熠安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許東星坐到椅子上,熟練地撥動弦,獨特的男中音傳遞到整個禮堂,“赤道的邊境,萬裡無雲天很清,愛你的事情,說了千萬遍有回音……”
就兩句歌詞,瞬間點燃全場。
陳熠安喝了口檸檬水,小許同學專業能力真的很不錯。
……
“我加速引擎,拋開遠方的黎明,升速度回應,向銀河逼近。”許東星狀似隨意地瞥向餐桌區,和正在認真聽歌的陳熠安對視一眼,他忽然眼睛笑彎了起來。
……
越唱越燃,跳下了椅子,“為愛飛行,脫離地心引力的熱情,找一顆星,隻為你命名……”
他邊唱,邊和有些桌上的小朋友們,互動地招手,然後眼神不可控地又看向陳熠安。
不過,這次陳熠安並沒有看他,而是埋頭吃著東西。
許東星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目不斜視地看著陳熠安,唱出整首歌的最後一句,“我在宇宙無重力的環境,為你降臨。”
全場爆發熱烈的掌聲。
一曲終了,許東星並不留念舞台,歸還樂器,然後從舞台跳了下來。
陳熠安雙手遞上一杯檸檬水,“大佬,潤潤喉。”
許東星道了聲謝,一口飲儘。
這音樂餐吧是敞開式的,許東星唱了一首歌,引來了四五桌路人前來就餐,服務員給他們免費贈送了一杯綿綿冰,還邀請許東星做他們的常駐歌手。
許東星婉拒了。
陳熠安朝他豎了根大拇指,表示他真的唱得很不錯。
舞台上沒有不好意思,現在被陳熠安幾連誇,他還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光線太暗,可能陳熠安就會發現他耳朵都紅了。
陳熠安是那種令人豔羨的體質,不怎麼長肉,但食量大,菜基本都光盤了。
稍坐片刻後,二人出了餐廳。
許東星見他一副好撐的樣子,“要不我們散散步再回去?”
陳熠安忙擺手,“不了,不了,要是遇到梁懷和劇組的人出來吃飯之類的,豈不露餡了。”
於是他們還是回到了剛才待過的那個化妝間,這次去依舊沒什麼人。
許東星進來之前問過工作人員了,說是這間房原本是給那些警員用來化妝換裝的,結果他們清一色的警服少了換裝的煩惱,也純素顏出鏡,就沒用上。
然後許東星就申請他晚上在這休息,工作人員應允了。
他最後是抱著兩條毯子回到這個屋的。
他給沙發上扔了一條,“安安,你睡沙發。”
陳熠安本來在玩手機,聞言看了他一眼,“那你睡哪?”
整個屋子就一個沙發。
陳熠安計劃是他們兩個都在沙發上坐著將就一晚的。
“我在板凳上。”許東星一屁股坐到同樣是房間內唯一的板凳上,然後傾身趴在的化妝台上,“就這樣,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我經常這樣趴著睡,特香。”
陳熠安還欲再說話,許東星卻一副困極了的狀態,閉上眼睛,“睡了睡了。”
腳步聲響起,許東星以為陳熠安是去沙發了,悄悄睜眼一看,卻發現他站在自己的麵前,“怎麼不去睡?”
陳熠安無聲地靠在他身邊的化妝台。
直覺讓許東星覺得他有話想說,但八成不是自己的想聽到他的話,還是趕緊睡著好了,隻是還不等他再次閉眼,陳熠安已經先出了聲:
“小許同學,我以為我們上次已經說好了,今後隻做朋友的。”
許東星默了一瞬,“是啊,有什麼問題麼。”
換作是以前的陳熠安,他可能會逐漸遠離許東星,又或者是說得直白狠絕一點。過去的他,真的很少顧及彆人的感受,要麼逃避,要麼直說,這兩種都是傷害彆人的方式。
但現在變了很多。
因為他知道許東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有些話說開了,或許就不會把結果弄得那麼糟。
陳熠安的語氣就像在和他聊天,“小許同學,你知道我和彭彭他們是怎麼相處的麼,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是緊著自己喜歡的點,然後再把對方喜歡的也加上。再比如說今天睡覺這種情況,大家都是搶著睡沙發,沒有人會搶著睡板凳的。而你做的這些,隻有兩類人會對我做。”
許東星抿著嘴唇。
“一類人,是和我不太熟的同學,在和我講客氣。”陳熠安繼續說:“另一種,是我的家人,還有梁懷。”
他的話很委婉,但許東星聽懂了。
二人無言了好一會兒,許東星方道:“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陳熠安翻轉著掌心的手機,“小許同學,其實你不用對我太上心,可能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的。”
他騙過人,騙過對他特彆特彆好的一個人。
許東星其實一點也不想睡覺,此時從化妝台上爬了起來,靠在椅背上,“其實上次我是準備放棄了。”
上次,在請陳熠安到民國建築裡吃飯的那次,陳熠安說得很直白。
當天晚上他就和朋友們到酒吧裡海喝了一頓,大醉一場後,安慰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吧。
他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是快要放棄了,可是看到你們吵架了,我心裡總是會忍不住抱有期望,可能是不甘心在作祟,常常會想比如說等你們分手了,你會不會考慮一下我之類的。”
他苦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很壞,竟然一直想著你們分手,明明你都這麼傷心了。可是我又想,他讓你傷心了,可我不會,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能笑容更多一些,和我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麼。”
“我和學長的事,很複雜。但就算是這樣了,我堅信我還是會和他在一起的。”陳熠安的語氣沒有一絲動搖。
“為什麼。”許東星的眼裡劃過受傷的神色,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能考慮一下我。”
陳熠安的聲音很輕,“小許同學,我們不合適的。”
“你都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合適?”許東星的語氣裡的帶著執拗。
陳熠安腦海裡浮現梁懷的身影,“小許同學,其實你是一位很好的玩伴,你的生長環境和我差不多,你知道什麼東西對我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吸引力最大,你總是想著花樣帶著我去玩,讓我開心,我特彆感謝你的好意。
但梁懷帶給我的,和你帶給我的相比,截然不同,他總是約束我的貪玩,提醒我要上進,讓我時刻保持善良,懂得感恩與孝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我,讓我變成更好的我。
聽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快樂的事,但又因為我在意他,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麼也不玩,隻是靜靜地坐著,我也是開心的。
我這樣說,你能明白麼。”
許東星暗暗攥緊拳頭,隨後又無力放開,“是我太年輕,也太幼稚了。如果三十歲的時候才遇到你,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陳熠安搖搖頭,“三十歲的你,遇到的也是三十歲的我,可那時候,我還是會和三十一歲的梁懷在一起。“
許東星垂眸了好一會兒。
隨後他抬頭,把毯子披在身上,大步往沙發那走去,往上麵一彈,“得了得了,今後我也加入和你搶沙發陣營就是了,真是的,把好位置給你睡,還不知足。”
陳熠安狀似無意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許東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這次的對話應該能讓他徹底斷了念想。
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坐到椅子上,其實他現在很忙,今天吃飯的時候也在不停地思考如何讓梁懷消氣,還要梁懷心甘情願地跟自己和好。
他可以緩幾天再和許東星說這些,但他一方麵不想給許東星造成有機會的錯覺,另一方麵,總覺得要理清自己這邊的紛亂關係,才能好好地麵對梁懷,才能更有底氣地和他說出那句話。
就在這時,陳熠安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趕緊抓起手機打開微信。
是梁懷發來的。
“呸掉。”
陳熠安沒看明白,“什麼啊……”
梁懷這次回複很快:“剛才辣椒那個。”
陳熠安:“?”
梁懷:“以後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發誓。”
陳熠安握著手機傻笑,“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