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何之觀被叫得一怔,他忙抬頭,發現是剛才那位穿著嘻哈的男生,沒跳舞了,正麵向他站著。
這個男生……何之觀認出來了,是軍訓時候和梁懷學長一起來收掉熠安的鍋的學長,侯果。
何之觀素來老實巴交,最怕老師紀律委員之類的同學了,上次被查寢的恐懼又縈繞到他的心頭,他想走了。
“要加入街舞社嗎?”侯果看他一身素淨打扮,眼神都不敢和自己對視,有點意思。
何之觀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並且轉身就要走。
“站住。”
何之觀立馬收住腳,頭埋得老低。
“你過來。”侯果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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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遊社社長些胖胖的,戴著個漁夫帽,說話中氣十足,念了一長串名字,直到念完手中的最後一張表,陳熠安和彭於超錯愕地對視一眼。
並沒有他們的名字。
他們連忙上前詢問,彭於超報了遍二人的名字,胖胖社長推了推帽簷,詫異道:“不可能啊,交了報名表的名字我都念了,學弟你們是不是記混了,其實報的彆的社。”
“不會的!”彭於超忙急著解釋,他絕對沒有記錯。
陳熠安覺得奇怪,目光無意掃到周益身上,後者雙手環胸,笑得正得意。陳熠安剛才就覺得他這笑不對,現在更覺得是他在搞鬼。
可社長這邊確實沒他們倆的報名表,彭於超急得不行,又沒有辦法,陳熠安垂眸思考著什麼,彭於超也懷疑到周益頭上,怒視著他:
“喂,是不是你動了手腳!”語氣不怎麼友好,鬨得身邊都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看著他和陳熠安。
周益露出無辜的笑臉,“你們彆冤枉好人啊,我可什麼都沒乾。”
一時間陷入了僵局,桌遊社社長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尷尬。
陳熠安的臉色也不太好,盯著周益的臉,他一直以為周益隻是太嬌氣,有些小打小鬨在宿舍裡就算了,現在手竟然還伸到宿舍外了。
驀地,他的肩膀被人給摁住。
他望向身邊站著的人,梁懷,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他身邊了。
還安撫性地輕拍了他肩膀兩下。
不知道怎麼的,陳熠安的心竟然真的平靜了一點。
桌遊社社長看了眼梁懷搭在陳熠安身上的手,然後笑笑,道了聲:“阿懷。”
梁懷和他打了聲招呼,然後語氣裡帶了點歉意,“這兩個學弟的報名表交到我那,準備讓我代交到桌遊社的,實在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忙忘了,”
說著,他把剛才陳熠安在他那填的報名表拿了出來。
陳熠安望著梁懷愣神。
彭於超眼尖手快,把自己原本準備交到動漫社的預填好的報名表也塞到了梁懷手裡。
梁懷一並遞給了桌遊社社長。
既然給了台階,桌遊社社長立馬順著下來了,趕緊接過報名表,“原來是這樣啊,沒事的,我們桌遊社的大門永遠向兩個學弟敞開。”
周益咬著牙,斜視著梁懷。
彭於超得意地朝周益呸了一口。
周益皺著眉頭抹了把臉,“艸你馬,你腦子有病吧!”眼看著兩個人就要乾起來——
“你們這裡好熱鬨啊。”
掛著“學生會”工作牌的四個人走了過來,打斷了二人。
陳熠安看著為首說話的那人,發現竟然是他剛才在和哥哥打電話時,不小心撞到的那個黑框眼鏡男生。
桌遊社一乾人員忙熱情地和來人打招呼,“李主席,啊你怎麼來了。”
“李主席過來坐。”
“李主席要不要喝水。”
……
陳熠安拉過彭於超,小聲問道:“這人誰啊。”
沒有彭於超不認識的學校人物,“學生會的主席。”
陳熠安:“哦”
其實李主席等人剛才在旁邊站了有一會兒,事情經過明白了個大概。
李主席衝陳熠安和善地笑笑,然後看向大家,“今天招新,本是開心的事,大家就都和和氣氣的吧,彆鬨得不愉快,既然問題解決了,該乾什麼繼續乾什麼吧。”
說完,他輕推了下周益的背,“去麵試吧。”
周益氣得臉通紅,但還是在看了眼李主席後,轉身去了等候麵試的教室。
等他走了一會兒,梁懷對陳熠安二人說:“你們也去吧。”
*
*
*
晚上七點,601寢室。
陳熠安咬著筆頭,愁眉苦臉地道:“之觀,你說,藝術概論老師布置的那道大題該怎麼回答啊?藝術和政治的關係?藝術就藝術,政治就政治,有必要扯到一起嗎?”
結果身後人沒有回答他。
他奇怪回頭,發現何之觀麵前的那碗炒飯沒動兩口,看上去已經放冷了,而飯的主人正對著牆發呆。
陳熠安覺得更奇怪了,往常這個時候,何之觀都在學英語的,充分利用每一分鐘。
“怎麼了你,從下午去社團招新回來就有心事樣的。”
嚇了何之觀一大跳,“沒、沒什麼。”
陳熠安:“找到合適的社團了嗎?”
何之觀蓋上外賣盒,絞了絞上麵的塑料袋,“嗯。”
陳熠安繼續琢磨手裡那道論述題,“叮——”的一聲,桌上的手機忽然來了一條短信,與此同時正在補眠的彭於超的手機也響了一聲。
陳熠安點亮了手機屏幕:
【陳熠安同學,我是桌遊社的社長,恭喜你已經通過了桌遊社的麵試,現在你已經是桌遊社的一員了,請你添加我的微信,我拉你進社團群哦。】
陳熠安準備做完作業再加他,剛要給手機鎖屏,又進來一條短信,還是桌遊社社長發的:
【今天報名表的事,是我們社團這邊出了紕漏,給同學說聲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和梁懷也說一聲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彆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同學情誼。】
陳熠安看得很懵:……哈?
五分鐘前。
逸夫樓紀檢部會議室,每年社團招新後慣例的全員大會,正舉行過半。
梁懷翻動著手裡的文件,麵帶著嚴肅,“有的社團,需要好好管理一下內部紀律了,這裡是校園,社團創立的本意是豐富同學們的校園生活,而不是勾心鬥角,拉幫結派。”
坐在對麵桌前的桌遊社社長心裡一咯噔。
侯果拿出一個塑料袋,打開,裡麵都是紙的碎片。
桌遊社社長看了一眼,心道糟了,因為他認出了這是報名表。
侯果一改往常嬉鬨的表情,板著臉,“這是在B區旁垃圾桶撿到的,被人撕掉的報名表。”
梁懷麵無表情,看了眼在座的各人。
所有在B區擺攤的社團社長全部挺直了背,忙說以後會加強社團管理,其中,桌遊社社長附和的聲音最大。
他捏了一把汗,就這麼一會兒已經想明白了下午報名表的那場鬨劇,回去就把和周益謀私的社員裁了,周益這個瘟神也要不得了。
幸好梁懷給他留了麵子,沒有點名說是哪個社團,不然丟臉丟大了。
梁懷又翻動了一頁文件,“還有件事,有同學投訴說,桌遊社部分原創劇本殺的劇情太血腥了,還有點三觀不正,有違學生價值觀的建設,請社長和我說明一下。”
桌遊社社長認命地歎了口氣,看來今天是被盯上了。
而這邊的陳熠安,自從被短信打岔後,哪還有什麼心思學習,習慣性地給黑色頭像發消息:
“靜靜,在乾嘛。”
“我好無聊哦。”
“我進桌遊社了,嘻嘻。”
……
因為在開會,梁懷的手機是靜音的,但陳熠安不停地給他發消息,每天把他當日記本似的,記錄生活,弄得他的手機都發燙了,隔著褲子感受到了熱度。
他拿出來看了眼,果然,白色頭像上的紅圓圈顯示“10”。
陳熠安正發到:“你那道藝術和政治的關係的題是怎麼回答的啊?我這樣寫的話你覺得可以嗎?
魏晉時期,多戰亂紛爭,政權不統一,百姓叫苦不迭,流離失所,所以他們的神佛雕塑都是瘦骨清相,超脫世俗之像,寄托了百姓擺脫現世苦難的情感;而到了唐朝,政權統一,百姓安居樂業,溫飽已不成問題,他們就開始將情感寄托到極樂世界,所以它們那段時期的畫作中多淨土,神佛雕塑也麵帶微笑,與人親近之感……”
梁懷看了一會兒手機,然後招呼紀檢部的同學給大家送上零食和飲料,“大家也累了,吃點東西放鬆一下,趁現在休息,桌遊社社長找幾個同學一起模擬一下被投訴的的劇本殺內容,大家一起衡量下尺度問題。”
玩劇本殺大家都來勁了,爭先恐後的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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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懷許久不回複,陳熠安越發覺得無聊了:
“學長,你在乾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以為還是沒有回音,結果卻收到了梁懷的消息:
“在玩遊戲。”
陳熠安心裡酸了下,我在這裡寫作業,你卻在哪裡玩遊戲,待遇差彆也忒大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走到了寢室外的走廊,還悄悄順手把寢室門關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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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你要不要玩,給你安排個角色。”桌遊社社長心裡是又忐忑,又不得不招呼大家一起玩。
梁懷擺手示意你們玩。
大家其實也沒打算能叫動他,梁懷在他們心中一直是個嚴謹又自律的性格,也不怎麼有娛樂細胞的人。
而這時,手機又進了一條微信,是陳熠安發來的,是一條語音。
梁懷以為他是作業還有什麼疑問,沒多想,就點了下——
男孩兒清透的嗓音裡帶著勾人的味道,從揚聲器中傳開:
“玩什麼遊戲嘛,來玩我呀 。”
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安靜,大家非常有默契地一齊看向梁懷,表情豐富又多彩。
侯果樂了,還朝他吹起了哨子。
梁懷把手機反扣在桌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麵上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你們繼續。”
哦,大家假裝沒看到他耳朵都紅透了。
吳曖儀這才雙手接過,“謝謝。”小抿了一口,當著味道不錯。
“學姐,我叫陳熠安,美術係服裝設計專業大一新生。”陳熠安乾巴巴地自我介紹。
吳曖儀彎起唇角,“學弟你好。”
“嗯……學姐,那個,可以把你的聯係方式給我嗎?”陳熠安的語氣裡帶了些緊張,從小到大他都沒主動找異性要過微信電話。
吳曖儀頓了下,她經曆過很多這樣的場合,大部分都是找她搭訕的情況,眼看這學弟連眼神都不敢和她對視,她猜到估計又是一位追求者。
她帶著禮貌客氣的微笑,“可以的,你在唱歌技巧上要是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來問我。但如果是其它私人方麵的問題,我……”
陳熠安疑惑地看著她,隻見她神色有些惆悵,過了幾秒眼神堅定起來,兩頰有些泛紅,“我有喜歡的人了。”
害怕給學弟造成不適,她還想著要不要再說點好聽的話安慰一下他,不想學弟看上去並沒有往常搭訕者的遺憾和失落,而是有些生氣的樣子:
“是梁懷吧?”
吳曖儀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怪不好意思的道:“你看出來了啊。”
她都還沒鼓起勇氣對梁懷表白呢,都被其他男生看出來了。
陳熠安的語氣有些急切,“學姐,喜歡誰都可以,千萬不要喜歡他。”
吳曖儀聽得雲裡霧裡,“為什麼?”
陳熠安皺著眉頭,“他品行不太好,對待感情也不真誠,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會吃虧。”
吳曖儀眨了眨眼睛,“他怎麼不好了?”同時又小聲嘀咕,“我覺得他很好的呀。”
陳熠安環顧了一下四周,身邊的人離得都太近了,這事不好讓太多人知道,忙湊近她說:
“明天這個時候,我們隔壁1號小訓練室見,我會告訴你梁懷的真實麵目。”
吳曖儀有些懵,過了一會兒,說:“好。”
稀裡糊塗地就答應了下來,無論這個學弟說的是真是假,她都決定去聽一聽,和梁懷有關的事,她都拒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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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陣雨。
雨不大的時候,軍訓的同學們躲在樹蔭下避雨,雨停了,就會出來站軍姿。
此時又開始下起了麻麻細雨,同學們一窩蜂地擠在樹下。
陳熠安看了眼手機時間,距離他和吳學姐約定見麵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在腦海裡組織著語言,準備把徐唯的事都告訴她,剩下地就交給吳學姐自己決定。
他張望著藝術部所在教學樓的方向,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彭彭占到訓練室了麼……”
何之觀是操心的命,叮囑說:“記得按照彭彭的計劃行事,你抓緊時間告訴學姐關於梁學長的事,到時候學姐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你展示你寬闊的胸懷,給她倚靠一下,每天那個時候梁學長都會去藝術部巡察,然後撞見,他們鬨掰,你的計劃就成了。”
陳熠安點頭。
何之觀琢磨著:“我總覺得這個計劃全是bug,但又說不出來哪裡有問題。”
“不管了。”陳熠安現在隻想拯救學姐,挫敗大騙子,什麼不靠譜的方法都決定試一試。
他和彭於超約定好了,後者占到教室就給他發微信,怎麼這麼久都沒有消息,該不會是出了什麼變故吧。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和學姐在訓練室聊那事,主要是他們想著聊完順便訓練,方便又節約時間。
現在換位置的話,也不好通知吳學姐了,他昨天說要留她聯係方式來著,但走的時候忘記了。
他有些焦急,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了,心思都係在彆處。
“班長,關於班上第一次聚餐的事,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聊聊。”班級團委走到何之觀身邊,輕聲道。
何之觀因為軟糯好說話的性格,深受同學們的喜愛,被全班極力推薦成為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