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熠安摳摳手指頭,這真是場硬仗要打啊。
二人落座到對麵。
一時間並無人說話,陳熠安嘴裡嘰裡呱啦地說著自己的在學校的事,主要是對著媽媽說,因為媽媽近來一直在旅遊,特彆少溝通:
“前陣子交了個政治小論文,老師表揚我寫得優秀,你們說我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做學術的潛質。”
陳母微笑地看著他。
“我獲得了我們市裡大學生聯合運動會設計大賽第一名了!!獎金雖然隻有五萬塊,但我要給媽媽買個包,給爸爸買條皮帶,給哥哥買套奢華貓窩,可能都不會是什麼大牌,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陳宗元蹙眉,“為什麼給我的,不是給我用的,而是給球球用的。”
陳熠安擺手,忽略他的抗議,“對了,文斯大師說我的設計稿不錯,建議我參加意大利的一個服設比賽,我看了下比賽章程,休息幾天就開始著手……”
陳熠安邊說著,碗裡的菜越來越滿,都是梁懷給他夾的,每一道都是他愛吃的菜,連他最不愛吃的紅蘿卜也挑走了。
看得他食欲很好,停下說話,連吃了兩大口。
陳母邊吃甜粥,邊打量著他們二人,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粥溢出來了點,傭人站在背麵沒能看到,陳宗元在低頭剝蝦也沒注意,而坐在對麵的梁懷迅速起身,雙手遞過紙巾。
“謝謝。”陳母怔了下,然後接過擦手。
就在這時,餐桌首座傳來筷子砸到桌麵的聲音,哐當發出一聲巨響:
“我不同意。”陳父語氣嚴厲地說了這麼一句,讓本就有些尬場的氣氛瞬間驟降最低。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
陳母猶豫片刻,也跟著說了句,“我覺得你們年紀還小,沒有過感情經曆,對同……可能就是個新鮮勁,過兩年說不定感情就淡了,把這段相處當成一段難忘的回憶也是很不錯的。畢竟老祖宗那邊傳下來的,正統還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和男人……終究是不對的。”
陳熠安急了,張嘴就要爭辯,卻被梁懷攔了下來。
梁懷拿紙巾擦嘴,抿了口水茶水,然後姿勢端坐,“伯父伯母,我知道今天雖然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但二位肯定對我的家庭生活經曆都多有了解了,我還是覺得我應該鄭重地自我介紹一番,在此我不會有任何的隱瞞,伯父伯母有想要了解的,也可以問我。”
陳熠安眼巴巴地看著梁懷,當真把自己從小的學習經曆、家庭狀況、如今情況統統細數了一遍。
梁懷的語氣非常誠懇,“我相信伯父伯母最關心的應該是我對陳熠安的態度,舉個庸俗可能不恰當的比如,如果一個人有一百萬但他隻願意給愛人的人一百塊,和一個人有一百塊而他願意給愛的人一百塊,是不一樣的,我願意做後者。”
陳母沒有說話。
“我始終認為原生家庭不幸福,對人生的影響是很大的,無論是性格,還是人生軌跡,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隻是我希望安安能找個單純簡單的人過一生,他這輩子有他哥給他兜底我是放心的,但就算是這樣,婚姻這種大事也不能馬虎,所以你也彆怪我這個做爸爸的說話直接,我隻是希望孩子好。”陳父的麵色嚴肅。
陳熠安心裡很難受,他自己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也不覺得梁懷有什麼缺陷,對梁懷從來隻有心疼,也不願意提梁懷那些家裡的事。可爸爸現在這樣說,無異於狠狠地戳著梁懷的心窩。
現在真的是兩難。
同時他也很意外,從他記事起就開始在家裡搗亂,爸爸對他更多的是一個嚴父的形象,很少會這樣不遺餘力地維護他,至少在他麵前是這樣。
梁懷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他其實料到過陳家家長會在意這個,正常的父母多少都會對這個心有芥蒂。
“我怎麼會怪您。”梁懷平視著陳父,“但您有沒有想過,正式因為我的原生家庭不幸福,所以我會比幸福的人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陳宗元的睫毛顫了顫。
陳父蹙眉,“珍惜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那種家庭對你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我不想拿我兒子去賭。”
陳熠安聞言又看回爸爸。
梁懷垂眸片刻,隨即在桌下牽起陳熠安的手,輕聲道:“伯父伯母的擔憂,我都理解,但我知道,我對陳熠安,絕對不是什麼新鮮勁,至少我是。”
陳熠安把板凳往他那挪,“我也是!”
梁懷撓了下他的掌心,示意他彆急。
“其實我一開始見陳熠安,並不怎麼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做事時常咋咋呼呼的,也不是因為第一次見麵他就自來熟地拽我衣服,過後說賠罪要請吃飯,更不是因為他軍訓偷懶,或者是在宿舍用違禁物品,這是每一個年輕人包括我在內都可能會犯的小毛病,都太正常不過。
“我不喜歡的,是因為看第一眼就會明白,他是和我不同類型的人,尤其是生長的圈子。他從眼睛裡,還有行為裡,都洋溢著被人寵溺長大的意味,讓我想要逃避,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尤其會意識到,我曾經有過不幸的過去。我羨慕他,並更加想要遠離他。”
陳熠安愣了下,他說的這些,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想要抱住梁懷的衝動。
梁懷許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但他又是個奇怪的人,我曾故意做些事情讓他討厭我,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偏偏還要靠近,還要大張旗鼓地宣布喜歡我,要追到我。”
梁懷回想起他們剛遇到的那些時光,似就在昨天。“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想要逃離,可在半途中我才發現,我是害怕被他吸引,才想著避而遠之,他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那是我一直在追求的想要獲得的東西。就是這樣,連我自己也堅信不疑,他就是我乏味人生裡最有意義的那道光點,我會窮極一生去靠近。”
梁懷的目光落到陳熠安身上,“這個光點有時候會發燙,還曾經把我灼傷過,但那又怎樣,他對我的吸引,永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