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在離線後就返回了主世界, 麵見主神。
主神永駐在廣闊無垠的黑暗宇宙中心, 祂沒有具體的形態樣貌,也不通過聲音語言傳遞信息, 而是通過傳遞無形的神念與係統溝通。
係統事無巨細的將棠明輝上個世界的表現完完整整報告了一遍, 而後就靜候在一邊,等待主神的回複。
主神:【竟然選擇了留下嗎……我知道了,你去吧,繼續觀察他們。】
係統:【是。】
它恭敬應是後離開, 恰在此時它也收到了宿主離世的消息。
在無人能看到的係統內部,閃過一行行瑩綠色的指令:
【靈魂抽取開始……】
【世界選擇中……】
【選擇完畢,開始投放。】
*
在棠明輝生命裡的最後一刻, 秦卿也陪在他身邊。
他躺在icu裡,身上插滿各種維持生命的管子,曾經明亮的雙眼變的渾濁無神。他的呼吸也變的格外艱難, 每一次吐息仿佛都帶走了他的一部分生命力。
棠明輝躲過了意外,扛過了數次術中病危通知,但最後到底還是敗在了疾病上。
突然而來的胃癌在極度的時間內擴散到全身,即使他積極配合治療,身體還是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迅速衰落, 並在今天達到極限。
負責他的主治醫生清楚他活不過今晚, 同樣學醫的秦卿比他更加清楚。
秦卿沉默地坐在病床邊, 雙手合攏握著棠明輝的右手。年過半百的他原本麵容仍舊年輕, 隻是眼角多了些細紋, 外表看上去絕不超過四十。
但最近短短的幾個月裡他卻迅速變的格外蒼老, 兩邊鬢角都生出了華發,與幾個月前的他判若兩人。
秦卿無心關注自己,他輕輕挨個握住棠明輝的每根手指揉捏,試圖能讓他冰冷的手多點溫度。
昔日裡他最喜歡握住把玩糖糖的手,但現在這隻手失去了過往的健康活力,它變的乾枯沒有光澤,隻餘沉沉死氣。
稍稍捂熱了一點糖糖的手後,秦卿按往日的習慣替他擦拭身體上能清理的地方。
icu裡隻有儀器運作的嘀嘀聲規律響起,除此之外隻有寂靜,室內的氣氛沉重到死寂。
棠明輝也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光是每次呼吸就耗乾了他的體力,而他還不想死。
他還想活著,和秦卿一起見到第二天明亮的陽光。
他還記得明天是卿卿的生日。
他想和秦卿一起度過明天。
秦卿的嘴唇乾澀到起皮,眼眶也紅腫不堪,每次眨眼都疼痛難忍。
任誰看他都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但他始終忙碌著沒有哭——他早已流乾了眼淚。
直到實在無事可做秦卿才停下,他重新坐在床邊,幾度張口卻又閉上。
時間在靜默中一點點滑過,棠明輝的眼裡突然有了亮光,他的體內不知從何處湧現出一股力量,他顫顫巍巍地摘掉臉上的氧氣罩,向秦卿伸出手,叫他時還和年輕時一樣黏糊,“卿卿……”
秦卿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握住棠明輝的手。
“糖糖……”
不要死。
最後三個字秦卿到底沒能說出。
重症病人到最後幾乎都隻剩下終日痛苦,他的糖糖已經為他堅持的夠久了。
“卿卿……”棠明輝猛地咳嗽數下,他嘴裡滿是腥甜,“抱一個,好不好?”
秦卿咬緊牙關才讓自己平靜地說出一個“好”字。
他剛俯身抱住棠明輝就感覺到自己的耳畔被人親了一口,有虛弱的喃喃傳入他的耳中,是糖糖的低語:“卿卿,我愛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我也是。”秦卿本以為早已流乾了眼淚的眼眶又重新變得濕潤,他小心地一下下親吻糖糖灰白的唇瓣。
棠明輝慘白的麵容又染上了淡淡的粉色,那股突然湧現的精力又突兀地褪去,他吃力的偏頭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月亮還未走到頂點。
棠明輝的雙眼其實已看不見東西,他的眼裡隻有一片空茫的白色。他卻沒有察覺到不對,笑著對秦卿道:“卿卿,生日快樂。”
“……我有點困了。”
他闔上眼,麵容沉靜,唇角帶笑。
胸膛卻沒了起伏。
“困了就睡吧……”秦卿好像沒察覺到異樣似的為他蓋好被子,“笨糖糖,現在還沒到時間。”
秦卿靜靜看著棠明輝好似隻是熟睡過去的樣貌。
曾為了不讓糖糖擔心而強壓下的悲傷、痛苦等一同凶猛地湧入,於是崩潰也隻在一瞬。
他膝蓋發軟,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秦卿痛苦地跪倒在床邊,他壓抑著哭腔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