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宸星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一個熟悉的, 他從小做到大,從前世做到今生的夢。
夢裡光怪陸離, 有看不清麵容的人影對他笑,對他撒嬌。
他們牽手親吻, 在夜色裡彼此擁抱。
所有的憤怒悲傷, 所有的陰暗, 都在不知名的人影出現後變作快樂與幸福, 他的世界也煥然一新。
但這隻是夢境的很小很小一部分, 是全部夢境裡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內容。
柏宸星夢到的更多的、更清楚的還是前世,毫無防備的背叛, 一夜之間從巔峰被打入塵埃,逼仄窒息的戒毒所,難堪的自身還有大仇得報後的空虛。
前世柏宸星一直在夢裡追逐著一個人, 他也一直在尋找、一直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
但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的絕望,讓他報完仇後最終選擇了自殺。
結果柏宸星沒想到自己會再一次睜開眼, 回到一切還未開始的時候。
重回過去,除了彌補前世沒拍完的《逐龍》外,柏宸星似乎再無其他事可做。
他甚至考慮過拍完《逐龍》後再自殺一次, 這個世界著實枯燥乏味、無聊透頂,沒有半點趣味可言。
躺在病床上的柏宸星從夢中醒來, 他坐起身熟練地擦掉臉上的淚痕。
夢境和現實的巨大落差壓的他喘不過氣,從前世到今生始終找不到夢中的那個人, 更是叫他的心口處泛起綿延不絕的疼痛和空虛。
柏宸星煩躁地扯掉手背上插著的針頭, 恰逢此時, 棠明輝提著保溫盒推門而入,見人醒了他驚喜道:“柏哥,你終於醒了!”
“醫生說吊完這瓶才可以走。”棠明輝想要扶柏宸星躺下繼續吊水,手卻被柏宸星冷淡地打掉,柏宸星不耐地道:“彆碰我。”
棠明輝看看自己變紅的手背,什麼也沒說。
剛從夢中醒來的柏宸星情緒跌至最低點,他閉目按壓自己仍舊不斷作痛的額頭,慘白的麵容上徹底褪去了偽裝,“這會幾點了?”
“晚上八點了。”棠明輝看看時間,順便將其他事一並交代了,“楊導剛走不久,他本想等到你醒來,但片場還有事需要他處理。不過楊導走前說了,給你放兩天假調整身體,等身體好了再接著拍。”
“醫生說柏哥這次突然昏迷,是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飯導致的低血糖引起的。”
說到這棠明輝欲言又止,每到飯點柏宸星就會找各種理由把他支開,久而久之,一到飯點他就自動避嫌。
等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去找柏宸星,收拾掉休息室裡的垃圾。而每次棠明輝都能看到空空如也的飯盒,所以他從未起過疑心。
哪想的到柏宸星實際上竟是一口沒吃,都被他給私下處理掉了。
柏宸星會如此做,想來必有他自己的理由,棠明輝思及兩人關係不深,也不好問及他的**。
棠明輝避開深入這個話題,轉而道:“我剛去買了米湯,還熱乎著,柏哥嘗嘗看?”
柏宸星沒接,而是淡淡道:“手機。”
棠明輝將手機交給他後,柏宸星播出一個號碼,對麵很快接通,滿是不可置信地驚喜,“宸星?!是你嗎?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
柏宸星口吻冷淡:“關延之,管好你的人。”
一句話說完,不等對麵的人有所反應,柏宸星就直接掛了電話。
對麵的關延之對著沒了聲音的手機愣神,所有的喜悅登時蕩然無存。
他雙眉蹙起,轉而打給自己的助理,開門見山道:“你去查查晏君最近又做了什麼,仔細查,事無巨細和我彙報。”
柏宸星掛了電話後吩咐棠明輝:“回酒店。”
說完他就穿戴整齊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棠明輝無奈提上保溫盒小跑跟上,有個任性的老板真是拿他沒辦法。
點滴沒有吊完,要是柏宸星再不吃點東西,棠明輝擔心等到晚上,老板又一個不小心暈了都沒人知曉。
萬一昏迷時間過長,會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嚴重者甚至會死亡。
這麼想著,棠明輝就緊跟在柏宸星身後,一路沒提回房的事。
按往日的習慣,進了酒店後,棠明輝一般都會和柏宸星分道揚鑣,各回各的房間,也代表著一天的工作結束。
棠明輝眼疾手快,跟在柏宸星身後擠進了門內。柏宸星因為一路忍著越來越劇烈的頭疼和煩躁,也沒注意到自己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直到進了屋才反應過來,“你怎麼還在?”
他語氣不好棠明輝也不在意,衝他無辜一笑。
棠明輝進屋後見柏宸星的房間自帶一個開放式廚房,就去裡麵找了一隻小碗和一個勺子洗乾淨,又將保溫杯裡的米湯倒進碗裡。
棠明輝端著碗送到柏宸星身前,好聲好氣地小心試探:“柏哥,喝一點暖暖胃?味道很好的,隻喝兩口嘗嘗味道也好。”
柏宸星正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眉頭緊蹙,腳尖不斷焦躁地點著地麵。
他額角的青筋不斷突突跳動,訴說著他忍受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