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夜(五)(1 / 2)

山間罡風盤旋幾圈,巫將有一瞬間認真考慮要不要報警把人抓了。

緊接著目中閃過一絲自我厭棄,暗恨思維居然被對方影響。

他掛斷了電話。

出租屋靠近垃圾箱地方,祈天河聽著滴滴忙音,搖頭表示:“不可理喻。”

胳膊酸疼,中場休息時候,祈天河坐在西裝男屍體旁搜索勞動法。

和現實世界大體框架差了許多,這裡法主要針對正式員工,十幾頁小字祈天河一一瀏覽完,有關實習生才短短幾行,還都是苛責。彆說五險一金,如果乾不好在試用期結束前主動離職,還要賠付公司違約金。

“違約金竟然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祈天河發出感歎。

殘酷現實證明,實習工待遇甚至遠遠低於上世紀學徒,不但得不到任何保護,在實習期間,連基本人身權利或許都無法捍衛。

木板突然開始不安地躁動。

祈天河眼一眯,猜到暗處藏著人。

他現在沒時間分辨敵友,加快速度將屍體挪到遠一點地方,趕在厲鬼進行下一波屠殺前回屋。

進屋後一麵用火燒毀手套,一麵盯著木板陷入沉思。

請鬼容易送鬼難,怎麼處理這塊木板是個問題,稍有個不小心,遭殃可就是自己。

祈天河有一瞬間很羨慕巫將,那一看就是個不缺道具,如果他有足夠道具傍身,也會選擇去福園闖一闖,弄清楚鬼訂單這裡埋著什麼暗線。

措辭後開始與這塊木板溝通。

“你生前有什麼悲慘經曆?”

“未了心願呢?”

“有沒有想要報複人和事?”

試圖從中提取出有用信息。

木板給出回應是無動於衷。

祈天河皺眉,原來是個三無產品,那它有什麼資格當鬼?

當然這話當著木板麵是萬萬不敢說,祈天河已覺索然無味,顧慮著有這麼個板子在也不敢睡。

鸚鵡:“你睡吧,我看著。”

後半夜祈天河睡得並不安穩,幾次醒來確認牆上投影銷售額,避免有人半夜退貨而他什麼都不知道睡了過去。

翌日天還沒亮,警笛聲便貫穿整片區域。

屍體離他住出租屋不遠,祈天河在等著警方上門問話,絲毫沒有擔憂。

一來這些死者身份經不起查,一旦深入調查就會發現他們身上背負著很多起命案,再者死因很難明確,厲鬼吞噬了他們精魄,但屍體表麵一點傷痕都看不出。

現實和想象有一些出入,一直到九點,主管在群裡說話時,也不見警方上門。

主管:“恭喜各位,截止到今天早上,所有人銷售額都達到了標準。遺憾是,艾晴在昨晚外出時重傷,如今正在醫院急救,有關她轉正資格隻能暫時取消。”

接著開始說風涼話:“哎,這姑娘也真是,一個女孩子大晚上非要跑去發生過命案現場,玩什麼直播探險……”

說了一堆,最後才談到重點:“你們現在就來公司,簽轉正合同。”

祈天河拿上外套就出門。

他毫不避諱地從垃圾箱那邊經過……有一種說法犯罪嫌疑人喜歡回到現場,不過放在現代社會,來看熱鬨可以裡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泄不通。

屍體被拉走,現場勘測工作似乎也已經做完,此刻警戒線隻是象征性地拉了一下。

從這個方向抬頭可以清楚看到他出租屋一角,祈天河好奇為什麼沒警員來問話。

去TMT路上,他全程心緒平靜。離月底還有七天,可以肯定是哪怕簽了轉正合同,也不會得到太多保障。

公司門口正好碰到巫將,對方褲腳沾著些土和蒼耳,襯衣也沒有換,可見才從山上下來不久。

“你昨晚鬨出動靜有些大。”巫將看他眼神耐人尋味:“果然,我們是一類人。”

什麼為了對抗邪惡回歸遊戲,外界傳理由荒唐到讓人好笑。

祈天河懶得反駁,隻當他爬山爬腦子缺氧。

巫將也不在乎被無視,先一步走進公司,嘴上說:“好戲才剛剛開始。”

祈天河聞言目光一暗,那對姐妹花和趙點兵都是巫將人,然而到現在也沒有特彆針對自己舉動。

這一次主管到比所有人都早,麵前堆著一堆合同,胖胖手指不耐煩敲桌子。

“怎麼還有人沒到?”他口吻不善問。

缺席人是施誌端。

顏朗為人比較厚道,幫忙打了個掩護:“他這兩天精神不太好,可能是病了,一會兒我幫忙把東西送過去。”

主管麵色不悅,倒也沒多說什麼。把合同往前一扔,讓他們找到自己:“你們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公司顏麵,日後如果曝出醜聞,公司會第一時間和你們解約。”

祈天河瀏覽了一遍,比他昨晚在網上看到幾個合約範本還要苛刻。

這時陳如花用勾人眼神看了眼主管,似乎又有些膽怯地盯著蔥白指尖:“合同裡規則,是不是有點……”

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弱。

麵對美色,主管態度要稍好一些,解釋說:“這個行業就是這樣,我保證出去你找不到第二家這麼好合約。”

“……”

陳如花麵色微僵,很想用指甲摳出他眼珠子貼在合同上,看看這地中海還會不會再睜眼說瞎話。

主管催促他們簽名,確認無誤後拿走了屬於公司那份。

祈天河望著桌上剩下合約,問顏朗:“你知道施誌端住處?”

顏朗點頭:“我倆住得很近,還一起去吃過早餐。”

視線恨恨地一掃陳如花,結果回來就看到這女人想要放火燒了自己屋子。

陳如花視若無睹,反而還衝他笑了笑。

在兩人間衝突更進一步爆發前,祈天河說:“我跟你一同去。”

不止他,其他玩家也好奇施誌端那邊狀況,發私信也不回,一個大活人突然就沒了音訊。若說出了意外,今早新聞播報受害名單中並沒有他。

施誌端分到出租屋算是幾人中比較好,後麵有一條小吃街,往來都能見到人。

門窗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破門而入跡象,巫將對趙點兵微微點了下頭,後者走上前去敲門。一連重重拍了好幾下,也沒人來開。

趙點兵出去找來一根鐵絲扭了扭,對著鎖眼轉動,眨眼功夫門就開了。

不到三十平米房間一覽無餘。

施誌端正坐在椅子上,麵朝電腦背對著他們。

趙點兵試著叫了聲他名字,人沒反應,心中有了判斷,走上前繞到施誌端麵前。

一天不見,施誌端像是變了一個人……眼皮鬆鬆垮垮地聳拉著,身體如被擠壓過海綿,瘦得隻剩皮包骨頭。趙點兵仔細檢查,並沒有發現特彆明顯創口,習慣性地最後再探了探鼻息,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施誌端猛地睜開眼,一上一下,兩人視線猝不及防地對視上。

幾滴血淚同時從施誌端眼角滲下。

趙點兵叫了聲臥槽,身體不自覺朝後仰。

“沒死?”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趙點兵發出疑問時候,喪失瞳孔焦距眼珠突然從脫水眼眶中掉出,一路滾到了他麵前。

這回趙點兵連臟話都罵不出來了。

空氣安靜下來,一片寂靜中,隻有祈天河和巫將上前一步,前者感興趣是死因,後者則是屍體。

巫將曾和主管說自己喜歡做蠟像,不是玩笑話,這會兒他捏了捏屍體脆弱手腕,評價骨相不錯。

祈天河把椅子推到一邊:“那裡有光,可以看得更清楚。”

說完獨霸電腦。

他晃了晃鼠標又胡亂點了點,電腦屏幕才亮。鼠標箭頭停在一處不動,不但電腦死機,右下角時間也凝結了……靜止在昨天晚上十點三十。

祈天河記得那時施誌端銷售額已經衝上了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