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焰這個人, 也不知道是什麼清奇體質。
薑竹瀝認識他快十年了, 永遠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忽冷忽熱,占有欲強, 卻又非常難以親近。
她現在甚至覺得……
段白焰是彈簧,她弱他就強。
“我……”見她半晌不說話,他舔舔唇, 又低聲道,“從來沒有人教過我, 該怎麼去喜歡一個人。”
“我試過彆人的方法, 但總覺得很彆扭。”
他不是沒有試過江連闕的套路, 可薑竹瀝表現得比之前更加惶恐,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要段白焰去回憶童年, 其實他印象稀薄,記不起幾件事。可那些經曆與記憶, 無處不在地,讓他成為了現在的他。
離開對他時冷時熱的爸媽之後, 他與段爺爺住在一起, 接受著老人家無底線的溺愛式照顧。此後做什麼事也都順風順水,養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到了薑竹瀝的事情上, 妥協的仍然是她。
哪怕重逢, 他都認為, 隻要他想, 她會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無條件地向他妥協。
熊恪說得對,他從來沒有吃過虧。
“也一直都不知道……”他垂下眼,“應該怎樣正確地表達喜歡。”
在“表達喜愛”這件事情上,好像並不存在絕對正確的方法。
他得意太久了,等他開始試著去找自己的問題,卻又感到一頭霧水。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段白焰拿出這輩子最大的耐心,低聲問她,“你能不能……”
教教我,救救我。
不要離開我。
薑竹瀝的手扶在門上,沉默了很久。
穿堂風帶著涼意,送來林中草木的清香。直到走廊上聲控燈暗下去,她才如夢初醒:“很晚了。”
抬起頭,卻跳過了前一個問題,眼底一片平靜:“早點睡吧。”
段白焰的身體微微一僵。
薑竹瀝的目光與他對視,電光火石一瞬間,清晰地在他眼底捕捉到一道一閃而逝的,暗沉的光。
她心裡一突,眼疾手快,趕緊“砰”地一聲關上門。
碰了一鼻子灰的段白焰:“……”
屋子裡暖意融融,倪歌還沒睡著,縮在被子裡探頭探腦:“怎麼了竹瀝姐?”
“你叫的鴨太醜,我讓他回去了。”
倪歌:“……”
薑竹瀝靠在門上,回憶他剛才的眼神心裡砰砰跳。
她已經上過很多次當了,誰知道他現在擺出這副姿態,是不是隻是想騙她回去,然後她一旦接受了,他又要露出獠牙……
既然做了決定……
薑竹瀝閉上眼。
就要狠心一點。
她實在不想再被鎖起來,整天整日,昏天黑地,沒完沒了地……
做。
***
“你們知道嗎,我昨天晚上回住處的時候,看到薑竹瀝和倪歌的房門口,站了個男人。”
“天啦……這還是在節目組誒……”微頓,臉上又掛起一抹曖昧的笑,“你猜猜,他是去找誰的?”
“那還用問嗎?”前一個女生笑得一臉內涵,“倪歌出道幾年,你見她跟誰傳過緋聞?另外那位小姐姐可就不一樣了,現在不還在跟兩個大佬糾纏不清?”
“嘖,說不定人家大佬口味清奇,就喜歡這種綠茶……”
……
等兩個小迷妹內涵結束。
夏蔚端起茶杯,微微笑:“天色那麼暗,會不會是你看錯了?說不定,隻是工作人員呢。”
“我用人頭擔保,肯定沒有看錯!”女生連連擺手,像模像樣地壓低聲音,“我站了好久,雖然沒看到他的正臉,但民宿工作人員絕對不會有那種氣場。”
另一個女生感慨:“天,她到底跟多少個男人不清不楚啊……”
夏蔚正要說話。
“我就算跟兩百個男人曖昧不清,也跟你們沒關係吧?”
薑竹瀝從樓上走下來,聲音明亮清和,像是有些好笑,“怎麼,嫉妒我?”
倪歌沒睡醒,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杏眼泛出慵懶的水光。
她懶洋洋地打哈欠:“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可是又很想要,才會有紅眼病啊。”
兩個女生交換眼神,臉色微妙地閉上了嘴。
這才第一天,陣營就劃分得這麼明顯……
薑竹瀝感到頭疼。
直到周進進門。
他笑吟吟:“早啊姑娘們,來乾活吧。”
《今天我也很甜呀》的背景,是一群西點師合開了一家售賣甜點的神秘小店,能在各個空間裡穿越,竭儘所能,為有需求的客人完成他們的願望。
第二季延續第一季的主線,第一個單元的任務,是穿越回七十年代,為一位小鎮上的的少數民族青年,慶祝成年生日。
“我先給你們發一下徽章。”周進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堆徽章,“攝影大哥臉盲,你們戴著這個,他就不會跟丟了。”
薑竹瀝接過來,看到巴掌大的圓形徽章上,寫著巨大的“今天我也很甜呀”。
她忍了忍,沒忍住:“……有點蠢。”
倪歌涼涼接話:“他就是一個蠢貨。”
周進沒聽見。
按照慣例,一行人要抽簽分工,確定自己今天的任務。
薑竹瀝抽到的是“采購食材”。
“哎喲。”周進眼睛一亮,“你走運了。”
薑竹瀝:“……?”
周進神神秘秘地拽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沒人的角落。
他在自己身上摸啊摸啊,摸了半天,摳摳搜搜拿出來一百塊錢:“省著點兒用。”
薑竹瀝:“……隻能用這個?”
周進:“嗯!”
薑竹瀝:“……”
這能乾啥。
“你彆小看一百塊錢啊,”周進嚴肅得很,“我們……不是,他們那個年代,一兩百塊錢都夠買輛自行車了——自行車啊!那時候多金貴啊!”
薑竹瀝:“……”
可她采購的是2018年的食材啊!
拿著這昂貴驕矜的一百塊錢,風中淩亂的薑竹瀝踏上她下山的征程。
走到小院門口,一個高大的人影擋住去路。青年戴著黑色鴨舌帽,背對著小院,身形頎長,靠著輛滄桑古老的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