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打項目開始的第一天,反而是華國隊來到戈森堡以來氣氛最輕鬆的一天。
因為今天進行的是三輪預選賽和正賽第一輪,而作為種子隊的華國隊,每次世錦賽例行輪空首輪,直接晉級正賽第二輪……
主辦方:給其他隊伍一點參與感,首輪隻要不遇到華國隊,就不至於當天回家,這趟還是沒有白來的。
因此,來了戈森堡數日,還沒有機會休息的華國隊,就給隊裡的放了一晚上的假,結束了白天的訓練之後,晚上就可以自由活動。
沒錯,結束了白天的訓練——
這群人白天也在瘋狂地訓練。
重新定義“放假”。
男子雙打雖然和冠軍無緣,但女子雙打和混雙拿到了好成績,駱景拿了冠軍,戚無比誰都高興,更何況之前常晴說了,俞指導要請客,他便主動積極地提起了這件事。
雖然是請客,但最後還是本次的帶隊教練組織了一下,大家找了個地方吃了頓飯,感受了一下異國的口味。
隻不過選桌子的時候,熟悉的人會坐在一起。
黎海燕因為是孫久林帶的,自然坐到那邊去了,常晴和何虹剛落座,就被戚無搶了旁邊的椅子,不請自來地坐了下來,少年高興得眼神都在發光,好像完全忘了前幾天輸球的痛苦。
他回頭,整個人掛在椅背上,朝後麵招手,“駱駝,磨蹭什麼呢,過來!”
駱景:“?”
他們不是該坐去男隊那邊嗎?
戚無一指自己旁邊的位置,“我一個人過來,叫彆扭,咱們兩個一起過來,就叫合理!懂嗎,快來快來!”
常晴被逗樂了,“過來吧,都是隨便坐的。”
遠處戚無的主管教練郭立看了這邊一眼。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是嗎?很好,等你們兩小子回國家隊,萬米套餐給你們安排上。
隨後,他朝著戚無露出理解的笑容。
戚無和郭教練目光相對,看著教練對自己理解的目光,他十分欣慰和感動!
不愧是自己的主管教練,果然很理解現在的情況!
駱景是過來了,卻是被戚無一把拉下來坐在椅子上。
駱景獲得混雙冠軍,戚無是真心的替他高興,而他們兩能這麼快走出輸球的陰影,少不了常晴和俞指導的幫助,還有那天放肆打的一場球。
再加上他們幾個私下裡關係本來就好,這個時候要坐一起實屬正常。
不然這頓飯吃的有什麼意思!
駱景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個人,就他們三個,還顯得有些空,沒見著俞近識,他問,“俞指導呢?”
當初如果不是俞近識在省隊對他的培養,現在的自己絕對拿不到混雙的世界冠軍,駱景是隊裡極有禮貌,又知道感恩的人,他球打的好,但卻從不驕傲,努力又上進,但他總少點戚無的信心,覺得自己還做的不夠好。
常晴也在看門口。
何虹慌了起來,“不會出事了吧?”
相處久了,何虹也知道了俞教練的一些事兒,原來當時的教練請假都是為了調整身體,他得了那麼嚴重的病,還帶著他們訓練,帶著他們奔波,如果累出事兒來怎麼辦?
常晴第一個站起來,說要去找人。
“坐下吧。”
有些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起來淡淡的。
何虹一看,高興道,“您沒事!”
駱景坐在旁邊,也鬆了一口氣,雖然沒說什麼,但眼裡的擔心是藏不住的。
戚無跳起來,立刻替俞近識拉開椅子,“俞指,您坐!”
俞近識瞥了他一眼,“這麼殷勤?”
戚無立刻立正,“這是講禮貌,愛前輩的表現!”
俞近識問常晴:“他怎麼了?輸球的陰影還沒走出來?”
駱景差點笑出聲,“沒,這幾天郭指導總是訓斥他,說他輸球陰影走出來的太快了,讓他彆一陣奮起,一陣又低迷,這樣的狀態進了單打比賽就是送人頭,發揮好的時候,就是黑馬,發揮差了,直接淘汰,連當黑馬的機會都沒有。”
他難得說了這麼多話,“還說讓他多和您學學。”
俞近識:“學什麼?如何從人生的大起大落和大落大落之中保持一個平常心?”
駱景慌忙解釋,“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是——”
他有些靦腆地看了一眼常晴,“是常晴的心態很好,郭教練說,他能教戚無怎麼打球,但心態上……”
就戚無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態,說好聽點是年少無畏,敢衝敢拚,但一旦遇到挫折,比如輸球,比如單打失利,他就穩不住了。
而且,戚無的爆發和絕地逆襲的狠勁很強,但如果被對手溫水煮青蛙地一點點打壓住,甚至讓他想拚也沒有拚的機會,比如麵對鄧奕之類的強手,或者男子雙打半決賽的國外選手時,他的心態便隻會越來越崩,最後影響到比賽的發揮。
而無論是陳鈀還是郭立,都認可一件事。
縱觀整個國家隊,心態最好的就是兩個人,一個是何虹,她天生的樂天派,輸贏都一樣的高興,極其容易滿足,另一個就是常晴,常晴就可怕得多了。
她是輸贏都無法影響她的發揮,即便是被打到最後幾分,她也能扛住壓力,絕地逆襲,用極快的速度適應對手,擊敗對手。
這種心態,出現在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孩子身上,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們不知道的是,常晴小時候是怎麼成長起來的,她十歲的時候就有了成年人的心智,為了生活下去,她必須堅強,必須思考,必須獨立。
而之後,她即便是沒有進入社會,也經曆了社會上太多的“非人為可控因素”的打壓,後麵,更是因為右手的傷病,差點葬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駱景還經曆過換橫拍和直拍的階段,戚無則和他們完全不同,他從小家庭環境就不錯,又是沿海城市,左手橫拍打到現在——
省隊第一的男子乒乓球運動員,家鄉最年輕的左拍天才,一手爆衝弧圈讓很多比他大的對手都頭疼,全國少年賽的單打冠軍,十五歲就通過多省集訓順利進入國家隊,進隊不過一年便升入二隊。
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亞錦賽和世錦賽的門票。
而今年的他,距離成年還有幾個月。
很多挫折和磨難,或許在當時看來全是壞處,但這些磨難所帶來的隱形的成長,卻隻會在他們之後的人生當中,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成功。
常晴是天生就有這麼穩的心態,這麼強的技術的嗎?
不,她也經曆過,她也猶豫過,她也迷茫過。
但這些迷茫和挫折,都以極快的速度克服了,並且轉化成為她奪冠路上的墊腳石,多少天才因為沒有走過那些坎兒,而提前夭折,而被埋沒,但是她撐住了。
俞近識早就懂了駱景的意思,剛才那句話不過是嚇唬他,駱景這小孩就是認真,認真打球,說話也認真,常被他們逗。
郭立是拿戚無的心態沒有辦法,心態隻有自己去經曆,自己去思考,才能自己獲得成長,不是他講兩三個什麼抗癌故事就能幫戚無練出來的。
而戚無還年輕,他自然就認為,郭指導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過來,多接受一下俞近識的“指導”。
再加上戚無的確是佩服俞近識,所以才有了剛才拉椅子的一幕。
“剛才……沒事吧?”常晴還是問了一句。
俞近識雖然經常遲到(不是),但今天看起來臉色確實是還差了一些。
“剛才在門口被人攔了一下,沒什麼。”
俞近識拿起筷子,察覺到幾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依然帶著擔心,“路人,真沒什麼。”
“什麼路人!”
孫久林不知道什麼時候揣著手過來了,四月份的戈森堡天氣還有點冷,他穿的比隊裡誰都厚重,“明明就是被球迷圍住了,要不是我解圍,你都脫不了身!”
何虹沒聽明白,“球迷?”
孫久林拉開椅子自己坐下,還把戚無擠走了,孫久林非要坐在俞近識身邊,戚無搶位子哪能搶得過教練,灰溜溜跑去了駱景的另一邊坐下。
孫久林三言兩語,才算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原來雙打和混雙項目結束之後,俞近識作為這次的主要場外指導,以及常晴何虹的主管教練,成為了被媒體分析的頭要人物。
要知道放在十年前,甚至乃至於六七年前,俞近識這個名字就是流量密碼啊!隻要提到他,就有關注度,就有鋪天蓋地的球迷買報紙,鎖定他們的轉播台,有他名字的報紙,當期銷量都增增漲!
俞近識:“……幾年不見,你就學會了亂吹是吧?”
孫久林瞥了他一眼,“我哪有亂吹?你那個時候在國外的球迷,比我們多多了,我和郭立還酸過好一陣子。”
而近期的世錦賽舉辦以來,關於比賽的消息也層出不求,不少的華人球迷,還有瑞國俞近識以前的球迷,都聞風而至,想辦法買票進來看比賽。
這一看不得了,場上不僅有新鮮的俞近識可以看,還被種草了他帶的親徒弟——常晴。
啊啊啊啊女鵝打球好帥好颯!!!
臥槽這不就是俞近識的超級發球嗎我居然在世界賽場上又能看見了!!
不愧是我們男神帶的徒弟,三冠王也太牛逼了吧!!!
華國隊在這兒包了好幾桌搞團建吃飯的事情,自然很引人注目,畢竟很少能看見這麼多華國人同時出現在一家餐館,有些好奇的人就忍不住來多看幾眼,結果就這幾眼,撞見了俞近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