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獵(中)(1 / 2)

花容月貌 大噓菊 5882 字 7個月前

因為巷子裡邱家馬車的相讓,蕭常年對邱采有了些好印象。

她雖然不關心朝政,但也聽說近年來邱薑兩家來往少了許多,不似從前那樣親如一家。

邱家家主年邁,於族務家事上有心無力,許多事都交給了子孫輩去辦。隻是或許邱家淡泊名利,現如今朝中能說上話的邱家人已經所剩無幾。

小皇帝有意讓才能出眾的邱采入朝為官,邱采卻以身體孱弱為由不肯出仕,拒絕應召。朝中站薑出一派的許多大臣不滿他倨傲,畢竟小皇帝的意思實際上就是薑出的意思,認為邱采言行實際上是不滿薑出。

不過邱家到底是百年世家,鐘鳴鼎食,邱家家主又是門生極多的大儒,聲望不減當年。因此這邱采打不得,也罵不得。可無論朝中人如何猜測,薑出對邱采並無惱怒之意,依舊幾次表現出想要重用他的意思。

邱薑兩家的婚約這幾年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了,如今薑容回到了薑家,很多人才猛然記起兩家的牽絆。結姻親當真是拉進兩家關係最便捷可靠的方式了,如果薑容順順當當地嫁給了邱采,邱采定會成為薑出的一大臂膀。

邱姓是忠臣,這是邱家祖訓。而最有可能成為親家的薑家,卻在很多人看來是野心勃勃覬覦漢室的虎狼。

而這些藏在暗裡的波濤洶湧,蕭常年並不十分清楚,她關心的隻是隔了七年的邱采還配不配得上薑容而已。

聽到蕭常年的揶揄,薑容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七年前邱采十三歲,已經是都城裡極為驚采絕豔的耀眼少年了,文武兼優,是邱家家主最為看重的孫輩。那時年幼的薑容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才會跑,就知道追在他身後哥哥長哥哥短地叫他,央求他帶著自己玩。

不過薑容心裡很清楚,從前玩在一起,不代表長大了還能像當初那樣親密。隻是她對都城的記憶本就少得可憐,過去常玩在一處的,熟悉一些的就隻剩下常年和邱采,所以對於再次見到邱采,薑容心底裡依舊十分期待。

當初離開都城去梧州時,她還愣是求著她娘,很不嫌麻煩地把一麵碩大的風箏抱上了馬車。那風箏本是準備等邱采應了她,肯帶她去放風箏那日拿出來的,後來倒是便宜了殊弟,當作見麵禮送給他玩。

薑容那時候一麵被祖母嚴厲教導著,整日拘在房中學習貴女儀態,一麵又是父親毫無原則地寵愛,幫著她在祖母眼皮子底下偷懶。不過她記性好,看過一遍的東西都能記得七七八八,祖母發現了雖生氣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記憶遙遠又模糊,但都還記著。

薑容身上穿的是一件淺綠色的對襟衫,袖口半折,邊緣用淺灰色的線繡著花草紋,又白又細的手腕露在外麵。和在魏家時的打扮沒什麼不同,但神態卻變了許多。她在魏家時還是嬌養著的小姑娘,回到薑家表情都少了,笑鬨打趣也不如從前自在。

蕭常年並不知道在魏家的薑容具體如何,但與信上言辭飛揚的薑容相較,也隱約發覺了她身上的變化。

住在魏家算是寄人籬下,回到都城薑家,未必就能呆得舒服。

蕭常年在心裡歎了口氣。

如今在蕭家,正經主子就隻剩了她一個,她嫁出去的姑母對她倒是頗多照顧,因為很長一段時間都借住姑母家,她也最擅看人臉色,揣度人心。

見薑容拿側臉對著自己,長睫低垂,聽她提到邱采麵上也看不出絲毫被提及婚約時的羞澀欣喜,於是在心裡想著,年幼時脾氣性子都還沒成型,心底偷偷喜歡的人不見得過了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

阿容連邱采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秉性都不知道,她那樣聰慧,就算邱采現在當真站到了她麵前,也定不會貿然撲過去。而且阿容如果心裡還惦記這這位邱家郎君,自己也要幫著把把關才好。

想到這兒她突然伸手在薑容臉上輕輕揪了一把,摸到一手柔滑,咂咂嘴自言自語說:“阿容長得這樣好,若他拿不出十分的誠意來,斷不能便宜了他。”

薑容見常年一個勁兒地打趣自己,就故意玩笑著問:“你說邱采為人溫和風雅,可是拿了你的暴脾氣作比較?”

常年知道自己的火爆脾氣和急性子,也不反駁,笑嘻嘻地說:“我這炮仗性子可比不敢與他比,我曾聽人講,邱家這位嫡孫素有佛性,還有老和尚上門勸邱家家主把孫子送到寺裡出家念佛,後來邱家家主還當真帶孫子在寺裡住了一段時間。如今你這未婚夫婿可不就是出了名的平和溫潤,就差剃了頭上山裡念經了!”這話被她故意說得十分誇張,薑容聽她胡言亂語,將榻上的矮幾拉過來,從點心盤子裡摸了一塊糕點塞進她嘴裡,笑著問:“你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蕭常年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邊喝一邊講:“我姑母請了個光頭小師父來給姑父看病,是邱家二夫人薦給她的,說這位小師父的師父曾治好過邱家家主的頑疾,閒聊時就牽扯出這麼一段過去來。”

她姑父的頭疾是老毛病了,今年更是常常發作,苦不堪言。宮中禦醫求來了不知多少個都搖頭擺手,毫無辦法,姑母急病亂投醫,連山裡不問世事的和尚都敢相信。

“這治病救人的老和尚十多年前就駕鶴西去了,那時候這光頭小師父才四五歲,懂什麼?江湖騙子罷了,逢人便說阿彌陀佛,裝模作樣。”常年又撿了塊點心咬住,含含糊糊地說:“長得倒好,年紀輕輕學人坑蒙拐騙。”

蕭常年一向厭惡神神叨叨的和尚。當年先帝癡迷佛法,被一假和尚騙了許久。彼時她父兄在陣前拿命拚殺,假和尚卻妖言惑眾阻攔先帝派援軍,後來雖有老臣以死諫言,逼先帝下旨派援軍,還是因援軍遲來害死了她的父兄。

從前的慘烈心酸她從不和薑容講,於是繞過此事不再提。雖然和薑容同年,她卻總覺得自己比薑容要大,處處都想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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