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幾個徒弟一同站了起來。
虞楚的目光則是一直在李清成的身上。李清成像是被貓盯上的耗子,他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這,這個……算命是看破天機,一天不能看得太多。”青年乾笑道,“我,我看不了了,仙子大大,求您放我走吧。”
虞楚不動也不說話,就站在原地看著李清成。
李清成額頭薄汗更多,他從懷裡掏出零零碎碎的錢,都遞給虞楚,可憐巴巴地說,“我來雲城賺的都在這裡了,算,算是賠禮道歉,我不該招搖撞騙,對不起。”
“什麼?!”沈懷安抬高聲音,蕭翊睜大眼睛,沈懷安不敢相信地說,“你剛剛在騙人?”
“他沒騙人。”虞楚說。她注視著麵前這個青年,挑眉道,“我看你目標明確,就是為了找我而來。如今我出麵了,你怎麼退縮了?”
“啊?”沈懷安和蕭翊都迷茫了。
李清成坐在椅子上,他低頭不言了。
青年的眸子泛著冷澤,他抿起嘴,不知道心中在掙紮什麼,表情很凝重。
虞楚收回目光,她淡淡道,“走吧。”
徒弟們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準備跟虞楚離開。
“……等一下!”
眾人的身後,李清成抬起頭。
他的喉結蠕動,而後乾澀地開口,“虞仙長,可否讓我一探?”
虞楚轉過頭,她看向這年輕人。
餐桌上的東西被撤走,虞楚和李清成各坐一邊,其他四個徒弟則是站在一旁,都有點疑惑地看著他們。
虞楚伸出手,將手腕向上,放在桌上。
李清成似乎到現在都還在自我掙紮,他注視著虞楚的手,額頭的冷汗一直沒有停過。
他深深呼吸著,伸出手,搭在了虞楚的手心之上,閉上了眼睛。
虞楚注視著李清成,她的目光閃過光芒。
李清成並沒有看多久,僅僅是幾秒鐘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身體下意識地緊繃站起,他身後坐著的木椅都倒在了地上。
“你,不,這怎麼可能?”李清成捂住頭,他似乎既是驚愕又是痛苦。
“怎麼了?”陸言卿蹙眉道。
李清成晃了晃頭,他睜開眼睛,看向虞楚。
白衣女子坐在那裡,目光淡然平靜地注視著他。
可是在李清成的眼裡,虞楚的周圍儘是解不開的迷霧,隻是探那幾秒,李清成便仿佛忽然被拉扯到強勁的漩渦裡。
青年喘息著,他的口鼻都流下鮮紅的血。
“喂,你沒事吧?”沈懷安抬高聲音道。
李清成仿若未聞,他隻是注視著虞楚,虞楚也抬起眼眸,淡然地看著他。
青年腳步晃蕩地邁步,他來到虞楚身邊,忽地雙膝跪下,將頭深深地埋低。
“……求您收我!”他咬牙道。
虞楚垂下睫毛,她注視著腳邊的青年,開口道,“理由。”
李清成抬起頭,他欲言又止,而後又垂下頭。
“我知道我沒有理由提要求,可是……”李清成有些懇求意味地說,“仙長,能不能讓我們二人單獨談談。”
虞楚微微頷首。
“言卿。”她道。
“是。”
陸言卿向著師弟師妹擺擺手,示意他們跟他離開。
等到徒弟們都離開之後,虞楚將一符籙貼在桌上,剛剛因為穀秋雨解除陣法而嘈雜的酒館,瞬間又安靜下來,形成了隻有虞楚和李清成二人之間的空間。
虞楚看向他,“你現在可以說了。”
李清成這人身材夠,長相也可以,就是人看起來總是沒精打采,現在更是如此,他幾乎弓著背坐著,看起來極其沒有精氣神。
虞楚也是被自己那些好徒弟給慣習慣了。她當師父也有十年,從沒見過這麼坐沒坐相的徒弟,簡直是在她忍耐底線上摩擦。
“是這樣的,哎,說起來真麻煩。”李清成低聲說,“我呢,是帝城李家後裔,您聽說過嗎?……可能您沒聽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虞楚細細思索,虞楚楚過去的記憶裡,似乎還真的知道這李家。
帝城便是他們所在的這國家的都城,人類皇帝所在的地方。而帝城有三大家族,分彆是李家、陸家、孫家。
在四五十年前,帝城最鼎盛的一家便屬李家了。雖然三家都在朝廷當官,但陸家是戶部,孫家則是武將,隻有李家是當丞相的,所以權勢最盛。
但是……虞楚楚年幼時,李家就倒了。新皇登基,鏟除異己,以動了李丞相一脈來震懾達官顯貴。
李丞相被處死,李家財產被封,男人流放邊疆,卻放過婦孺兒童,甚至沒有把他們趕出帝城,而是在帝城附近鄉下的村子給他們安置下來。
年幼的虞楚楚為何記得這事呢?因為當時不少人都在私下感歎新帝手段狠毒。
把李家搞倒不算,還把人家老人女子孩子留下來,放在眼皮底子下,硬生生看著他們從雲端跌落泥土,過著比平民還不如的日子受辱。
要知道如果非要選,大部分名門世家寧願去死,也不想活下來受這罪,還要被人侮辱。
虞家也是北方一大富商,所以對這種事情心有戚戚,害怕不已。虞楚楚聽了很多大人們私下憂愁的談話,所以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