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1 / 2)

帝城的另一邊,躲在草叢裡的穀秋雨一動不動,她緊抿著嘴唇,緊閉的眼睛睫毛輕顫著。

幻境裡,穀秋雨恍然地站在白羽樓的走廊裡,注視著這裡的女徒弟人來人往地忙碌著。

她如今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了,和成年女子身形無異。可是在這裡,穀秋雨似乎還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

穀秋雨正在發呆,忽然有人一腳踹在她的後背上,她一下便跌在了地上。

忍著背後的疼痛轉身一看,便看到一個二十多歲出頭的女修挑著眉,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梁,令,慧!”穀秋雨捏起拳頭,她一字一句地道。

“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梁令慧冷聲道,“穀秋雨,還不快點去乾活兒?!”

穀秋雨幼年被賣,被白羽樓買回去時不過七八歲,在白羽樓呆這幾年,走時也才十歲,根本不是成年女子的對手。

其他門派乾雜活的基本都是雜役弟子,而在白羽樓裡,是這些被看到些微天賦,而被買來的小姑娘們。

許多孩子十歲左右內丹才會慢慢成形,可以一窺究竟是否有潛力。

十歲也成為白羽樓小女孩們的分水嶺。是成為白羽樓的弟子,還是繼續乾雜活,隻看這時候了。

沒有人知道,白羽樓會將天賦不高的女孩賣給其他男修,也沒人知道白羽樓會殺人。

相比之下,做個做雜事的人似乎已經是很好的下場了。

穀秋雨費勁地拎著到到自己腰間的大木桶,和另外的女孩蹲在走廊擦地板。

忽然間,她被拽著頭發提了起來。

“穀秋雨,你又偷懶!”

“我沒有!”小穀大叫道。

“你還敢頂嘴?!說了多少遍,要跪著擦地板,你看看你是怎麼擦的?”梁令慧冷笑道,“一天不打你就蹬鼻子上臉,賤人!”

穀秋雨被抓著頭發,她的胸膛起伏著,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視著梁令慧。

“你敢這麼看我?!”梁令慧伸出手,扇了她一個巴掌,而後將穀秋雨推到在地,拳打腳踢起來。

旁邊的女孩嚇得嗚嗚直哭,“師姐,彆打了,再打她就要死了……”

“你也配叫我師姐?”梁令慧冷笑起來,她伸出手指向那個女孩,“你掌嘴,一直到我讓你停下為止——不許再哭了!”

穀秋雨是這些小女孩中長得最漂亮的,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翹鼻子,不說話都令人心中憐惜。

就連掌門李雙安都很注意她,也曾經說過,如果穀秋雨天賦高,以後要好好培養,當做白羽樓的門麵帶出去長臉。

聽了這話,其他師姐們看著漂亮的和娃娃一樣的穀秋雨,仇恨嫉妒的心更是熊熊燃燒。

除了師父和女徒弟,白羽樓其他打雜的小女孩是沒有地位的,可以隨便打罵,打死了也不過隨便一埋而已。

可掌門李雙安說過小穀可以打,但不能出危險,要等看她的資質。

這種雙標讓本來就看不順眼的師姐們經常找茬打穀秋雨,有時故意打她的臉。

其他小女孩也會被打,可是隻有穀秋雨挨打次數最頻繁,她的身體和臉上常年帶傷。

奇怪的是,幾乎沒有人見過她哭過。

回了住的地方,二三十個小女孩擠在窄小的房屋裡打地鋪睡覺,今天被打被罵過的小姑娘都小聲哭泣,隻有傷最重,臉頰紅腫、露出的小臂儘是淤青的穀秋雨最淡定。

她頂著傷痕,哼著搖籃歌,在木盆邊洗著自己的手。

這時,一個小物件砸在了她的後背上。

“都怪你!”不知道哪個小女孩說,“誰跟你一起乾活,誰就會被連累挨打,你真是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

穀秋雨恍若未聞,她還是哼著歌,又開始洗臉。

有性子烈的女孩走過來,乾脆奪過木盆,將整盆水稀裡嘩啦全都倒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要洗臉嗎,你洗啊!”

穀秋雨瞬間濕透,沾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水滴順著她的下巴流淌。

她抬起頭,那個耀武揚威拿著木盆的女孩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眼睛,竟然連連後退幾步。

穀秋雨的黑眸深不見底,猶如幽潭般沒有溫度,冰冷得似乎要吞並其他人。

“你,你——你滾出去!”那女孩聲色俱厲地說,“我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沒錯,你出去,都怪你我們才被打,不要讓我們看見你!”其他女孩也都附和著。

渾身濕透的穀秋雨站了起來,她慢慢地走出房間,木門砰地在她身後關上。

小穀來到後院雜役間,裡麵堆滿了各種東西。她關上門,在雜役間的窄小地板趴下,又從角落堆壓的地方掏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和兩個小刀片。

她拿出另一邊放著的巴掌大的石頭,一點點地磨著刀片和匕首。

第二天早上,穀秋雨將匕首藏好,而給自己的梳了一個童子發,頭頂兩個圓圓的小揪揪。

她將刀片藏在係好的頭發裡,這才走了出去。

白天,穀秋雨正在屋裡擦桌子,梁令慧看到了她,立刻走了過來,心中想好了刁難計劃。

梁令慧和往常一樣想要抓著穀秋雨的頭發將她提起來,她這手一把用力地抓在小穀的頭發上,頓時劇痛傳來,鮮血淋漓,讓她大聲尖叫起來。

穀秋雨站在原地,指著梁令慧放聲大笑。

屋裡的喧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女修趕來,便看到梁令慧抓著自己的手腕,她的右手皮開肉綻,大滴大滴的血滴落在地上。

在她的尖叫聲中,其他女徒弟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立刻將穀秋雨抓了過來,把她的頭發散開,兩個刀片掉落在地上。

“賤人,你這個賤人!”梁令慧指著她厲聲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穀秋雨仍然大笑著,小姑娘特有的清脆笑聲回蕩在屋裡。

哪怕她知道事後會得到梁令慧更加可怕的報複,可她並不在意。

白羽樓的女徒弟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挑釁,幾個成年女修團團圍住未到十歲的小女孩,先給她喂了保命的丹藥,再往死裡打她,看著要不行了,把她治好,再繼續打。

整個刑罰幾乎持續了半個月。仿佛一場冗長的噩夢,看不到儘頭。

梁令慧抓著穀秋雨的後頸,一次次將她的頭摁在涮拖把的木桶盆裡。

穀秋雨在窒息當中,她的心中仇恨甚至比痛苦更勝。

她想,她要記住如今的每一天,她要記住所有人的臉。

五年後、二十年後——總有一天,她要一個個讓這些人償命,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要變本加厲地報複回來!

……可是,等等,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不需要報仇。

有人保護了她。

是誰?

誰保護了她?

穀秋雨的太陽穴劇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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