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話,孫婉緩緩轉過頭。
“我知道。”她低聲道，“上凡，念楚,你們先出去吧，我和你們姑姑說說話。”
兄妹二人應聲，一同離開了墳前。
墓碑前，便隻剩下孫婉和虞楚。
虞楚走過來,在孫婉身邊跪下,給父母和兄長都上了香。
二人都無話，除了郊外微風吹得陪葬紙品嘩啦啦作響之外,一時間十分安靜。
虞楚垂眸注視著燃燒香，便聽見身邊孫婉長歎一口氣。
“你這些年，過得如何？”她輕輕問。
虞楚看向孫婉。
如今,孫婉已經白發蒼蒼，後背佝僂了。再也看不出年輕時風姿,也沒有十年前虞家大夫人霸氣沉穩。
孫婉是真老了。
虞楚不由得回想起虞楚楚後來發生事情。
修仙算是好機緣，而在那種情況下選擇自殺沒有走原著道路,算好事嗎？
虞楚沒有回答。
“你呢？”她問。
孫婉笑了笑。
“你絕對不會相信，年輕時我希望這世界上沒有你這個人，可年老後，我卻時常想起你。”孫婉說。
她看向虞楚。
“你我那點事情，當年我介意得不得了，覺得你是天底下最蠻橫可惡人，又覺得你是虞家小姐，瞧不起我背景,覺得我不配當你嫂子,所以才處處針對我,想讓我不好過。”
孫婉垂下睫毛，她輕輕地笑了。
“後來你走了，主家我說算了，我以虞夫人身份與其他世家夫人交際時，才明白什麼叫做她人心計，和笑裡藏針。”她說，“那時我再想起你，忽然發現其實你並沒有什麼心計，不過是被寵壞了孩子心性而已，實在算不上壞人。”
虞楚目光微暗。
她說，“其實，你並不需要為我講話。當年我確實不想讓你做嫂子，不過不是因為你家境，而是因為性格不合。”
“我知道。”孫婉低聲說，“不過是因為你我不是同類人，所以才互相誤解罷了。如今我年紀大了，再想那時候，其實都是雞毛蒜皮小事……最後卻成了如今局麵。”
從許久以前，虞家便是富商世家，在北方赫赫有名，而孫家便普通許多，勉強算是書香門第。
當年虞老爺為虞嶽景找媳婦，已經不太看重對方家世如何了，更看重對方人怎麼樣。
畢竟虞家生意在虞老爺這一代已經成熟規模，北方第一富商，也不想繼續向南方擴張生意，就想讓自己兒子守好而已。
所以找兒媳自然很重要。
孫婉是正統被培養起來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長相也不錯，參加過幾次詩書會，也都不怯場，落落大方。
隻不過她表麵光鮮，實際上家裡虧空嚴重，隻剩個殼子還能撐著，其實十分落魄，經常被人在背後嘲笑，就指望自己女兒能嫁個好點人家。
虞老爺看了一圈，又見了幾麵，便覺得孫婉賢惠溫婉，最適合當兒媳婦。
他問了兒子虞嶽景，虞嶽景作為長子，早就明白自己要繼承家族重任。虞嶽景連對方都沒見過，看到父親問他，直接爽快答應了這門婚事。
虞老爺又去問孫家。孫家平白攀上這麼個大家族，自然高興得不行，滿口答應了。
孫婉也是高興，畢竟她是眾多大家閨秀中其中一個，而年輕有為虞少爺整個北方卻隻有一個。
從不知名孫小姐，變成虞家少奶奶，那是何等天差地彆？
兩家很快便定了婚約，直到虞府要上門提親，虞楚楚才知道自己兄長竟然就這樣要迎娶一個見都沒見過嫂子。
從這之後，性格和生長環境截然不同姑嫂便大小事情摩擦不斷。
虞家忽然就要進來一個外人，被嬌慣養大虞楚楚還沒見麵就已經很討厭孫婉。
恰逢那時孫婉滿心都用在討好攻略公婆丈夫身上，而完全忽略虞楚楚，再加上虞老爺虞夫人確實太喜歡這個溫順孝順兒媳，夫婦二人和兒子都沉靜在新婚喜悅中，一家人和和睦睦，讓感到自己被排除在外虞楚楚更加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