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情絲
穀秋雨走入魔王殿中, 殷廣離她單膝跪下，雙手抱拳。
“師尊，安靈兒確實住於百丈峰的後山山穀。”穀秋雨低頭道, “弟子失手了。”
殷廣離垂眸，注視著穀秋雨。
“失手倒是小事。”他挑眉道，“你這幾日心不在焉, 是看上修天派的那個了，還是看上了百丈峰的那個？”
穀秋雨抬起頭, 她無奈地說，“您可真了解我。我就是覺得百丈峰的那個小劍仙有點意思, 一時貪玩，所以……我保證，下一次絕對不失手, 一定將安靈兒幫您擄來！”
“先不必了。”殷廣離說, “我另有其他事情需交予你去辦。”
“您請吩咐。”
“算算時間, 七仙靈芝該現世了。你是魔域最精通藥理的人，我要你找到靈芝, 將其帶回。”殷廣離淡淡地說, “我的修為卡在突破已有十二年整, 若是有靈草助陣，必定會突破屏障。”
……
三個月後, 百丈峰。
沈懷安站在半空之中，他屏氣凝神，食指並攏, 飛劍隨他意誌在半空中驟地分成六個青色劍影，劃破天穹。
一座高山被攔根斬斷，無數大樹被泥石衝垮, 群山轟隆不斷。
沈懷安放下手，飛劍從遠處回到主人身邊，懸停於半空之中。
他注視著坍塌的山，神情陰沉不定。
這時，沈懷安的師父，百丈峰掌門洪舉從一旁飛來。
“你的心不靜。”洪掌門說，“為什麼？”
沈懷安眸色越發低沉，他冷聲道，“我還不夠強。沒辦法一招將魔修斃命。”
洪舉便了然。
沈懷安是他的徒弟，他自然知道沈懷安一向勝負欲極強，當初在仙宗大比中沒有徹底贏過修天派的陸言卿，過了這麼多年，沈懷安一直沒有忘懷。
如今修仙界之中，年輕一輩裡也隻有沈懷安、陸言卿、蕭翊和李清成算是傑出才俊了。在修仙界裡，沈懷安的對手隻有陸言卿，卻不知魔域更是高手輩出。
如今沈懷安上了戰場，又發現了同樣難纏的同齡敵人，心中有勝負欲也是正常的。
“你說的那個魔修，是穀秋雨吧。”洪舉道，“魔修本就比我們更易突飛猛進，更何況那妖女和普通魔修不同。”
沈懷安側頭，他問，“有何不同？”
“這個穀秋雨是極其難纏的對手。她是魔域魔尊的得意門生，更是他最強有力的左膀右臂。”洪舉說，“她的透明屬性極其罕見，是最適合修魔的靈根，更是十多歲出頭就已經在戰場上曆練。你閱曆尚淺，不如她是正常的，不必苛責自己。”
沈懷安眸色閃動，並未多語。
作為百丈峰的門麵和驕傲，門派對他待遇極好。沈懷安雖然還是弟子，但已經擁有自己單獨生活居住的院落。
他坐在正屋門外台階上，麵色沉靜，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擦著自己的嘴唇。
這時，一抹青色的影子出現在院外。
“沈師兄。”女子嬌軟動聽的聲音響起。
沈懷安回過神，他抬起頭，便看到抱著籃子的安靈兒走了進來。
那籃子似乎很沉，她抱著似有吃力。二人對上目光，她便露出輕輕的笑容。
沈懷安站起來，他走過去接過籃子。
“你怎麼來了？”沈懷安問。
安靈兒微喘，她用手輕輕地扇風。
“我來看望你啊。”安靈兒說，“怎麼，我千裡迢迢的過來，你都不願招待我一下嗎？”
沈懷安這才反應過來，他向後退了一步，邀安靈兒在院中石桌便坐下。
安靈兒從籃子裡拿出各色美食，她道，“這些都是我特地給你做的。”
“多謝。可你怎麼想到來看我？”
安靈兒抬眸，她看向沈懷安。
“你過去天天都來看我，怎麼這幾個月都沒影兒了？”
沈懷安有點迷茫，“你不是討厭我，不想讓我來找你嗎？”
安靈兒緩緩地坐下來。
“如果我真的討厭你，那我來看望你做什麼？”她說，“那日我聽掌門說，你和魔女發生對峙，又三個月不見蹤影，我擔心你，所以……”
隨著她的話，沈懷安又不由得想起了當日那一幕。
他有點不自然地撇開目光，低聲道，“多謝你關心我。”
安靈兒抿起嘴笑了起來。
她伸出手，推了推桌子上的東西，“好了，你快嘗嘗，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呢。”
沈懷安微微頷首，他挑了一塊糕點放在嘴裡，確實軟糯可口。
“怎麼樣，還不錯吧。”安靈兒笑道。
沈懷安有意拂去那個煩擾他數日的身影，拿起精致小巧的糕點，悶不做聲的吃了好幾個。
安靈兒注視著他，她說，“真的有那麼好吃？我自己做的時候都沒覺得怎樣，你弄得我都有些饞了。”
沈懷安抬起頭，他看向安靈兒，“你也吃些吧。”
安靈兒點了點頭，她湊過來，在沈懷安旁邊坐下，微微張開嘴。
沈懷安有點發怔，見狀，安靈兒無奈道，“我趕路過來的，手不乾淨，你給我一個嘗嘗味道就行。”
沈懷安依言愣愣地拿起糕點，喂了她一塊。
安靈兒嘗過，她舔了舔嘴唇，奇怪道，“看你吃得那麼香，我怎麼覺得很一般？”
安靈兒一湊近，她身上的是一股十分清新乾淨的香氣，有點像是果香，和穀秋雨那令人眩暈的、危險又魅惑的香味截然不同。
還有安靈兒嘴唇也很小巧，未施粉黛，像是小姑娘一樣，乾淨得讓人想要保護。不像那妖女，塗著庸俗妖冶的紅。
沈懷安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站了起來，活動手臂，又看向安靈兒。
“多謝你來看我。”沈懷安說，“你這半個月過的如何？”
安靈兒輕輕地歎息一聲。
“怎麼了？”沈懷安蹙眉問道，“可是有什麼不開心？”
安靈兒抬起頭，她輕輕地笑了笑。
“沒事，沈師兄，都已經過去了。”安靈兒低聲道，“掌門說你最近狀態不太好，我並不想打擾到你。正巧前幾日陸哥哥來看我，他願意幫我，所以……”
“你說吧。”沈懷安蹙眉道，“他能幫得了你的事情，難道我幫不了嗎？他是其他門派的，你沒必要去找他幫忙。”
“其實也沒有什麼。”安靈兒說，“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七仙靈芝，但那十分罕見。修天派藥尚殿的長老說，如今它又現世了。”
七仙靈芝，兩千年才會出現一次，是人界極其罕見的寶物。
除了五千三百年才能成功孕育出來的斷情玄淚草，七仙靈芝幾乎算是最珍貴的靈草了。
七仙靈芝生長在極其危險的禁/區，而人界中有許多地方都屬於危險之地。
無人能確定靈芝會在哪裡出現，若是隨意闖入某個危險地帶，可能靈芝沒找見，人也搭在裡麵了。
為了弄清它可能出現在哪裡，沈懷安去了一趟雲煙門。
雲煙門有一奇人，名為李清成。
區彆於法修、劍修、符修等，可以說李清成自己創立了一個新的流派——算修。
據說，他的一雙天機眼可以看透對方所思所想和路數。
雖然聽起來很玄乎，可事實就是，李清成贏了自己遇到過的所有同修為的對手，毫無敗績。
當然，如沈懷安和陸言卿這種比他高一級的，李清成直接認輸，不會出手。
李清成這人十分清高，據說他隻給本門門派和少數幾個友人提供幫助。
沈懷安去找他，還沒說是因為什麼事情，雲煙門的弟子已經阻止了他。
“李師兄最近三個月都要閉關修煉，不見人。沈道友若是想找他，可以等期限過了之後再來。”
沈懷安不由得嗤笑一聲。
七仙靈芝雖然兩千年才會出現那麼一二株，可存在時間卻僅僅隻有三個月左右，如果過了這個期限，靈芝會自行衰退。
這李清成，倒是真有些本事，偏偏挑這個時間閉關，誰信呢？
“你去說，就說是安靈兒讓我來找他的。”沈懷安道。
雲煙門弟子猶豫了一下，他道，“那沈道友跟我來吧。”
看起來，李清成早就留過話了。
沈懷安跟著雲煙門弟子一路偏離門派，來到門派側邊的竹林裡，李清成獨自居住於此。
他走進院子，便看到一個散發的青年斜靠在搖椅中，手裡還握著折扇，拿著酒瓶，看起來極其沒有正形。
“你就是李清成？”沈懷安冷冷道，“若不是你身上穿著雲煙門的弟子服，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盲/流乞丐呢。”
李清成啪地打開扇子，他懶洋洋地說，“早就傳聞百丈峰的沈懷安傲慢無禮，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他身體向前，搖椅也跟著拱起了後麵。
“既然是來求人的，沈劍仙，你好歹也有點請教的態度吧。”李清成淡淡地說。
“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這算命的？”沈懷安冷笑道，“若不是靈兒……”
“靈兒讓你來的又如何？”李清成向後靠在搖椅上，他搖著扇子，冷冷地說，“之前修天派的陸言卿也來找過我，我已經告訴他靈芝在何處現世了。至於你嘛……沈劍仙既然如此傲氣，那靠自己去找，想必也不會是難事。”
沈懷安狠狠地瞪了李清成一眼，而後拂袖離去。
李清成靠在搖椅上，他輕哼一聲，抬手喝酒，這才愜意地長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若是不通過李清成這個‘大仙兒’來判斷位置，便隻能去三道九流之地尋找消息了。
沈懷安離開門派，前往西域。
西域地區，仙魔混雜，兩邊的界限沒有那麼明顯。
沈懷安抵達聖火城。
聖火城本是聖女安居之地，可自從上一個聖女被爆出來是妖修裝扮，又被修仙者解決了之後，這裡已經許久沒有過聖女了。
沈懷安蒙著臉，他在人群中穿行，來到一處不太顯眼的酒館裡，在角落裡坐下。
這個酒館，是有名的交換情報的窩點之一。不論身份和立場，隻要有值錢玩意，便可以交換自己想要的消息。
當然，情報真偽便需要自行判斷了。
沈懷安將一高階法寶的放在桌麵上，頓時，整個酒館都沸騰了，四處的人都向著他擁擠過來。
“我要知道七仙靈芝的情報。”他淡淡地說。
無數人圍著沈懷安，激動而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聽說來的消息。
雖然酒館十分嘈雜，但沈懷安的五感都十分敏銳，幾乎在瞬間接收了所有人的話。
沒有一個靠譜的。
儘管他的身邊都是人，可這些人不知沈懷安深淺，都不敢先伸手拿沈懷安桌子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