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扶薇抿著唇,抵抗著宿流崢的捏臉,儘量偏過臉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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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之意過於明顯。
“為什麼?”宿流崢氣憤地質問,“你到底為什麼變了?明明是你招惹我是你主動的!”
扶薇沉默著。
宿流崢眼底有戾氣在徘徊。心裡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五臟六腑都開始難受。這種難受逼得他想殺人。
以前,他知道扶薇喜歡哥哥。扶薇喜歡哥哥沒什麼不好,哥哥的就是他的。開始的時候他不貪心,隻想與哥哥共享。後來扶薇不再理他,他開始貪,他開始想要得到比哥哥更多的愛意。
他一邊陰暗地想要扶薇愛他比哥哥更多一些,一邊心懷對哥哥的愧疚。所謂愧疚,這種情緒,他這一生隻對哥哥有過。
沒有人知道當他清醒過來,知道扶薇一直喜歡的人是他,隻有他時,他心裡的暢快。
他不需要再共享,可以獨占。
宿流崢欣喜若狂。
可是扶薇為什麼這樣對他?從始至終隻有他!他就是宿清焉!
宿流崢縱使憤怒地想要殺人,可是他又不可能傷害扶薇。他深看了扶薇一眼,惱怒地鬆了手,氣衝衝大步走出去軍帳。
外麵的人看見宿流崢一臉憤怒,皆是屏息。再看一眼他赤著上半身,眾將士的目光不由變得微妙了起來——陛下在長公主的帳中乾了什麼,以至於會光著身子出來?
眾將士的目光越來越微妙。
長公主的貌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陛下不惜和晉國開戰,也要撕毀議和書,將長公主帶回來。看來陛下這是對長公主有意啊……
衛橫皺著眉,直到宿流崢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裡,他才轉頭看向身邊的李拓,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拓挑眉:“和晉國早晚要打起來,如今不過提前開戰罷了。陛下撕毀議和書,何嘗不是有魄力?”
衛橫乾笑了兩聲,道:“李大人拍馬屁拍錯了地方,陛下不在這裡!”
李拓也跟著笑,他說:“衛將軍,你身為將帥,難道真的心甘情願一次次投城後退,將國土割給敵國?”
衛橫臉上的笑散了個乾淨。身為武將,沒有人會希望戰敗,更何況是割地退讓的恥辱。
李拓再道:“再過兩日顧琅會來軍中。陛下會命他為副將,輔佐衛將軍。”
“哪個顧琅?”衛橫愣住,疑惑地看向李拓。瞧著李拓臉上的笑,衛橫臉色變了。他脫口而出:“顧琅還活著?”
李拓沉吟片刻,頗為感慨地說:“隻要沒有親眼看見屍體,又怎麼能確定真的死去?”
他說的是顧琅,又不僅僅是顧琅,更是在說端靜皇後和宿流崢。
衛橫突然歎了口氣,道:“真是可惜了。當年顧琳和顧琅,一文一武冠絕盛京。隻是……”
衛橫很快反應過來,立刻住了口。有些事即使過去了很多年,也不該輕易提及。
可他還是疑惑:“顧琅當真願意為段氏賣命?”
段氏,那是顧家滿門的血仇之敵。
李拓意味深長地說:“那你可以去問一問陛下。”
衛橫立刻搖頭。
雖然他是武將,可是麵對宿流崢的時候也時常有一種發怵的感覺。算了算了,不得召,他才不會主動去找宿流崢。
衛橫正這般想著,立刻有一個士兵從遠處跑過來,稟話:“將軍,陛下讓您過去一趟!”
李拓拍了拍衛橫的肩,故意道:“瞧著陛下從長公主帳中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愉,衛將軍麵聖之時可要說話謹慎,莫不要觸了眉頭啊!”
“嗬嗬。”衛橫乾笑了兩聲,“多謝李大人好意提醒了!”
李拓目送衛橫走遠,他剛要轉身,又有另外一個士兵朝他尋來——宿流崢也叫了他。
李拓挑眉,輕咳一聲,朝宿流崢的帳中走去。
宿流崢召見他們,冷著臉要讓他們拿出迎敵對策。他懶洋洋坐在上首,姿態雖悠閒,眼中卻有鋒芒。
第二日,顧琅便趕到了軍中,與衛橫一同商議用兵布陣之道。
晉國那邊,得知耶律湖生的死訊,晉國皇帝大怒,軍中士氣大盛,勢必要給耶律湖生報仇。
接下來的日子,扶薇每日待在帳中,很少出去,每日傍晚花影會過來向她稟告外麵的軍情。
自那日之後,宿流崢沒有再來找扶薇。他大多時候跟在顧琅身邊,上陣殺敵時,勇猛狠辣,衝在最前麵。
帝王禦駕親征最能鼓舞士氣,一時之間軍心大振,接連兩次小的勝仗之後,更是將軍心凝聚到最高處,一鼓作氣乘勝追擊。
一個月,前幾個月失去的城池一一奪回。
軍中的幾位將軍之中有人開始提議議和,畢竟晉國更為兵強馬壯,若一直這樣打下去,北段亦是吃不消。
李拓亦提議休戰,至少宿流崢應該儘快回京去。他的繼位大典還未辦,如今京中朝堂正是亂的時候,定然有人趁亂在私下搞小動作。
宿流崢答應。
第二日班師回朝,而衛橫和顧琅仍舊留在邊地,隨時待命。
議事結束,宿流崢坐在椅子裡,其他人齊齊起身向他行禮,轉身退出軍帳。
李拓留在最後。
宿流崢掀起眼皮看他:“有話說?”
“陛下,”李拓懇切地說,“如今內憂外患,外患得到暫時緩解。內憂卻更麻煩些,遠不是行軍打仗勝負輕易能定。朝中黨派關係錯綜複雜,想要厘清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
宿流崢聽得不耐煩,反問:“所以?”
李拓細細打量著宿流崢的神情,試探著說:“陛下天資過人,定然能將所有麻煩迎刃而解。更何況……長公主對朝臣黨派知之甚多,可謂了如指掌。長公主在陛下身邊,當是助力不少。”
這一個月,沒人跟宿流崢提到扶薇。突然聽到李拓提到扶薇,宿流崢心中生出一種異樣湧動來。
李拓將話提點到這裡,還欲再說什麼,宿流崢突然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獨留李拓站在軍帳內,半張嘴,口中含著還沒有說完的話。
宿流崢怕這些武將們議事時吵到扶薇,故意將議事的帳篷安排得禮物遠一點。
他穿過一座座軍帳,奔到扶薇的軍帳前。他立在軍帳門口,腳步頓了一下,才掀開帳簾。
帳內,扶薇側躺在窄床上,正睡著。
蘸碧和靈沼坐在角落裡做針線活,見宿流崢進來,二人齊齊起身屈膝行禮。蘸碧再快步朝扶薇走過去,想要把她喊醒。
“出去。”宿流崢道。
蘸碧遲疑了一下,沒有推醒扶薇,和靈沼悄聲退下。
宿流崢一步步走向扶薇,隨著越來越靠近她,他心中那股湧動的感覺越來越濃重。
他在窄床邊緣坐下,慢慢俯下身,逐漸靠近扶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扶薇的睡顏。
好香好香啊。
好想好想親啊。
拂麵的氣息讓扶薇從淺眠中慢慢蘇醒,她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宿流崢靠得極近的麵容。
扶薇恍惚了一下,一時間分不清身在何處,今朝又是何年。
扶薇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攀著宿流崢的肩。
宿流崢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盈著盛大的興奮和開懷。
扶薇又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這裡是軍營,麵前的人是宿流崢。
扶薇的神色一黯,攀在宿流崢肩上的手,慢慢垂落。她的手還沒有落下,忽地被宿流崢握住。
宿流崢突然直起身,亦將扶薇拉起來。他匆匆忙忙地給扶薇穿上鞋子,然後拉著她出門。
他走得那樣快,扶薇被他拽得踉踉蹌蹌。
扶薇皺著眉問:“宿流崢,你要乾什麼?你要帶我去哪兒?”
宿流崢吹了一個口哨,立刻有馬嘶聲,一匹通體黝黑的駿馬奔過來。
宿流崢握住扶薇的細腰,將她放在馬背上,他再跨坐在馬背上,於扶薇身後抱著她,手臂穿過扶薇的腰側,去握馬韁。
一聲“駕”,宿流崢調轉馬頭,帶著扶薇快馬奔出軍營。
衛橫和顧琅聽見響動從軍帳中追出來。
“這……”衛橫眉頭緊鎖,詢問地看向顧琅,“邊地危險,要不要派人跟著陛下?”
顧琅點頭。
可是衛橫跑出去跟著宿流崢的人跟丟了。宿流崢若想快馬甩開那些人,那些人自然追不上。
扶薇坐在馬背上顛得五臟六腑都跟著晃動。她沒有再追問宿流崢要帶她去哪兒,反正早晚會知道。
“籲——”宿流崢突然勒住馬韁,停了馬。
扶薇環顧,周圍一片空曠。
宿流崢煩躁地說:“讓你的人彆再跟著了。”
扶薇回頭看向他。
“用不著他們保護你!”宿流崢陰著臉,“他們跟著不方便!”
扶薇盯著
宿流崢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她移開目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回頭望向空無一人的身後,提聲喚人。
秋火立刻現身。
“你帶著人先回去,不用跟著了。”
秋火詫異地看了扶薇一眼,立刻應聲領命。
宿流崢這才重新駕馬,帶著扶薇又走了一會兒,穿進一大片樹林。林子裡樹木生得茂盛,不能快馬,馬速不得不降下去。
扶薇這才緩了緩,覺得身體能好受些,好似顛錯位的五臟六腑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又過兩刻鐘,終於到了宿流崢的目的地。
扶薇望過去,看見一座破敗的小木屋。
“打仗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裡。”宿流崢跳下馬,朝扶薇伸出手。
扶薇審視地看著他。
宿流崢將手往前再遞了遞:“把手給我。”
扶薇無奈地將手遞給他,下了馬,被宿流崢牽著走進木屋裡。
小木屋瞧上去荒蕪了許久,牆壁和屋頂四處都有蛛網。
木床上卻鋪了一件厚實的披風,扶薇認得出來,這是宿流崢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