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個與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重逢時對他並無半分愛戴與思念。
這是個陌生人。
宿流崢的感謝是發自內心。他鮮少這樣感謝彆人。沒辦法,當皇帝的好處真的太多了。他不親自過來跑一趟道謝,有些心中不安。
謝完了,宿流崢轉身就走。
段琮之死死咬著牙,目送宿流崢走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段琮之才氣得一口血吐出來。
他這些年的執意尋找到底是為了什麼?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弟弟,平南王!
宮裡近日裡十分忙碌,一方麵是換了新皇帝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另一方麵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登基大典而忙碌,生怕出一絲差錯。
尋常皇子繼位,宮裡的人都對皇子有些了解。可宿流崢情況不同,他是突然從宮外回來,宮裡的宮人們對他一點也不了解,不由做事更謹慎摸索著。
後來有人出了主意,宮裡有些臉麵的公公、嬤嬤們去了長青宮,求到扶薇麵前。
他們自然是不敢叨擾扶薇,隻是若是得蘸碧、靈沼等人指點一二,也是好事。
一時間,長青宮變得門庭若市起來。
與此同時,宮裡也多了許多議論。他們都說陛下在江南的時候和長公主有過那麼一段,陛下不惜撕毀議和書也將和親的長公主搶回來。二人之事悄悄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
宿流崢第一次上朝,下朝結束黑著臉往長青宮去。
他剛拐過花園,就聽見前麵假山旁的兩個小太監小聲嘀咕著。
“長公主貌美,將陛下迷得團團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那你說長公主還能一直住在長青宮嗎?”
“住著唄。說不定馬上換個身份,成為陛下的妃子了呢。長公主不僅運氣好,還有些手段。不管是前一個皇帝還是現在的皇帝,她都有辦法攀上關係。”
“人家長得漂亮,從小就知道勾搭人。不管是養父還是弟弟,還是咱們的新陛下……”
兩個小太
監捂嘴偷笑。
宿流崢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他們兩個身後。兩個小太監仍舊渾然不覺,笑嘻嘻地繼續說著。
“要我說啊,這天下就沒有長公主迷不倒的男人。甭管誰當皇帝,長公主都能攀上關係……她這衣服一脫……”
涼涼的冷意飄過來,兩個小太監忽然覺得後頸一涼。他們兩個反應慢半拍地同時回過頭去,猛地看見宿流崢放大的麵孔。
宿流崢扯起一側的嘴角,對他們兩個扯出一絲陰邪的寒笑。
“很好。”宿流崢笑,“很會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兩個小太監嚇破了膽,跪地連連求饒。
宿流崢轉過頭,朝著立在遠處的宮人招了招手。宮人立刻過來聽吩咐。
“拿兩把剪子來。”宿流崢半眯著眼,亦藏不住眼裡的寒氣。
兩把鋒利的剪子立刻取過來,宿流崢接過剪子。他蹲下來,用剪子拍了拍兩個小太監的臉。
“最討厭背後嘀咕的做派。編排一個女人,這嘴長了還不如沒長。”宿流崢拉過他們的手,親自把兩把剪子分彆遞到他們兩個人的手中。
他命令:“用這把剪子,剪去對方的舌頭,就饒你們不死。”
“陛下饒命啊!奴才知道錯了!”兩個小太監抖著手握著剪子,連連磕頭。
宿流崢站起身來,涼涼睥著他們,道:“再不開始,我可就要拿剪子一點一點把你們的腦袋剪下來。”
他語調又冷又堅決,斷然沒有半點回轉的餘地。
消息很快傳到了長青宮。靈沼最喜歡第一時間將打聽來的事情稟告扶薇。
扶薇輕點了下頭,沒說什麼。她正擺弄著玉盒裡的香料。忽地想起了什麼,她抬眼看向靈沼,問:“陛下怎麼說的?”
“啊?”靈沼反應了一下,才仔細複述宿流崢說過的話。
最討厭背後編排,尤其是編排女子的渾話。
宿清焉也說過類似的話。
扶薇恍惚間,想起曾經在水竹縣的茶肆裡,宿清焉與說書先生講道理的樣子。
扶薇慢慢彎唇,唇角浮現些柔和的笑容來。
因為兩個小太監的插曲,宿流崢本來要來長青宮,也心情不好地轉身回了自己宮殿。因為他壓不住臉上的怒氣,又不想黑著張臉去見扶薇,這不是讓她心煩嗎?
她本來就夠嫌棄他了,他不能再讓她對他的嫌棄加深啊。
晚上,宿流崢才過來找扶薇。
扶薇已經沐浴過後,慵懶偎在了床榻上,手裡拿著卷書翻看著。天氣正是熱的時候,窗戶開了半扇,窗外花草的幽香被夜風吹進來。
不同於江南黏糊的風,京都夏日的夜風雖熱,卻沒有那麼黏濕膩人。
宿流崢大步走進來。他懷裡捧著個大箱子。
他將大箱子往扶薇身邊的床榻上一放。瞧著他的動作,扶薇就知道這箱子恐怕不輕。
“什麼東西?”
宿流崢把箱子打開,一片琳琅亮晶晶立刻映入眼簾。他獻寶似的說:“我在國庫裡挑了大半日ü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好看的都拿來給你!”
扶薇:……
“我不需要這樣,還回去。”扶薇說。
宿流崢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氣惱地直起身來,目光沉沉地盯著扶薇。
扶薇無奈地輕歎了一聲,隻好暫時哄著她,明日再讓人將東西送回國庫。她說:“把東西放下麵去,把床褥弄臟了。”
“你要了?”
扶薇輕“嗯”了一聲。
宿流崢這才開開心心地抱起箱子,他環顧左右,將其搬到窗下架子旁。
扶薇拿著帕子,拂了拂床褥被箱子剛剛壓過的地方。帕子落了地,她一手撐在榻邊,俯身去拾。
夏日輕薄的衣衫攏著她婀娜的身子,纖細的脊背與腰身在薄薄的衣料下若隱若現。隨著她俯身的動作,胸前春景一覽無餘地落入了宿流崢眼中。
扶薇撿起了帕子,宿流崢已經奔到了她身前,她的手腕被宿流崢握住,扶薇抬眸望去,望見宿流崢毫不遮掩被火燒著的眼睛。
扶薇默了默,沒有去掙脫。她隻是說:“關窗熄燈。”
宿流崢依言去做。他折身回到床榻時,順手扯下綁著床幔的布條,放下床幔。
床幔緩緩降落,布條卻留在了宿流崢的手中。
宿流崢低頭看著垂著掌中微漾的布條,鬼使神差地沒有將它放開,而是用它去綁扶薇的手。
扶薇愣了一下,蹙眉瞪他:“你乾什麼?”
“我想把你綁起來。”宿流崢脫口而出。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布條一道又一道地纏在扶薇的手腕上。
扶薇怔怔望著他。
扶薇忽然就想起那一次,宿清焉語氣輕柔地問她可不可以將她綁起來。
扶薇望著宿流崢的麵容,一陣恍惚。
她心裡忽地生出遺憾來。那一日,宿清焉到最後也沒有綁她。扶薇自問自己真的了解宿清焉嗎?那個風度翩翩永遠沒有負麵的人,也會突然生出想要捆綁她的想法。宿清焉溫潤如玉的表現之下,她真的了解他的內裡嗎?
扶薇看著眼前的宿流崢。
宿清焉的內裡,就在她眼前。!,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