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像是宿流崢?
她還來不及分辨,已經昏睡過去。
她睡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才退了燒。她睜開眼睛,看見宿清焉坐在床邊守著她。
“你!”宿清焉輕咳了一聲,“你醒了。”
他微笑著:“薇薇,我給你倒杯水?”
扶薇點頭。
宿清焉將扶薇扶坐起身,他轉身去給她倒溫水。
扶薇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接過宿清焉遞來的水小口地喝了兩口,喉間不是那麼乾澀了,才將水杯遞還給他。
她抬眸望著他,問:“下次寫了信要記得送出去,否則很可能對方看不見信。”
“宿清焉”愣住,他眉頭皺起來,悶聲反問:“我學得不像嗎?”
扶薇微笑著,伸手輕輕摸了摸宿流崢的臉頰。
宿流崢將臉一偏,避開了扶薇的手,他始終皺著眉,半掀著眼皮看向他,悶聲:“很失望吧?看見我很失望吧?”
因為怕你失望,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去學宿清焉了。
扶薇輕輕搖頭,聲音也輕:“沒有。反正都是你,都是……不完整的你。”
她很想要一個完整的他,不會壓抑克製自己的負麵情緒,也不會動不動暴躁陰鷙行事。
宿流崢看著扶薇垂放下來的手,終是心裡癢癢,忍不住將扶薇的手捧在掌中。他低著頭,嘀嘀咕咕:“我見到他了。”
“嗯?”扶薇聲音輕柔。
“宿清焉。我見到宿清焉了!”宿流崢煩躁的語氣,“我和他打了一架。”
扶薇訝然。
她覺得這事情很奇妙。可對於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她語氣輕柔又尋常地問:“誰贏了?”
宿流崢很沮喪:“我以為我一定能贏。可是我們武功招式甚至體力能力都是一樣的!”
扶薇輕笑了一聲,輕輕點頭:“自然是一樣的。然後呢?為什麼打架?”
“誰贏了,誰就能獨占這具身體。”
扶薇愣住。
最後是宿清焉輸了嗎?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表情,氣得胸口起伏,怒道:“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看見我回來要失望,要想著他!”
宿流崢又一瞬間安靜下來,他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望著扶薇:“你不是說他光明磊落?可他
奸詐使計,我才輸了。但是,他讓我回來。”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眼睛,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小的表情變化。
扶薇問:“沒有再頭疼了吧?”
宿流崢疑惑地看著她,搖搖頭。
“那就好……”扶薇垂下眼睛。
如果祈求一個完整的他是奢望,那至少讓他身體不再飽受疼痛折磨。
“我想睡了。”扶薇疲聲。
宿流崢立刻熄了燈,爬上床守在扶薇身邊。漆黑的夜色裡,他始終盯著扶薇的臉,連眨眼這樣短暫的時間也不願錯過。
“如果是我贏了,我也會讓他回來。”宿流崢知道扶薇聽不見,才小聲嘀咕。
他慢慢將臉貼在扶薇的臉頰上,輕柔地蹭一蹭,帶著無限的眷戀和不舍。
縱使扶薇身體再不適,也不會耽擱了早朝。雖然宿流崢醒了過來,可是她心裡惶恐已然不放心他。
一大清早,天色才剛蒙蒙亮,扶薇便自覺醒來。她忍著頭疼,撐著坐起身。
“薇薇,你醒了?”
宿清焉溫潤的聲線,讓扶薇愣住。她抬眼看向宿清焉,仔細盯著他的眼睛。
宿清焉的眼底蘊著一絲歉,他歉聲道:“我做不到,沒能還給你一個痊愈的他。”
扶薇愣愣看著他,懵怔著。
昨天晚上宿流崢與她說的話,再次被她想起。她仔細地去琢磨眼下情況。
難道一切都回到了起點嗎?
也並非完全一致,宿清焉和宿流崢如今知曉對方的存在。
蘸碧在外麵叩門:“娘娘您醒了嗎?快誤了早朝的時辰。”
“起了。”扶薇應聲。
她這幾日實在疲憊,何況病著。她讓宿清焉陪她一起去。
朝堂之上,臣子們恭賀陛下痊愈,又婉轉說著希望日日見的是陛下。
宿清焉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珠簾。他轉過頭視線掃過群臣,道:“朕身體時常有恙不能上朝理政,日後皇後代我理政,亦是一樣。眾愛卿當待皇後之命與朕之旨意相同。”
群臣目光交流,暫時不敢再多話。
扶薇隔著珠簾,望著龍椅上的宿清焉,珠簾遮著她的表情,也遮了她眼裡的擔憂。
接下來的日子,徹底不可控起來。
扶薇也不知道每次醒來身邊的人是誰。
又過了五六日,一次宿流崢與扶薇一起上朝時,又有臣子提議希望陛下獨自理政。
宿流崢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瞥著群臣,冷聲:“朕正有意傳位給皇後。”
“陛下萬萬不可啊——”群臣跪地。
珠簾後的扶薇也有些意外。“流崢。”她壓低了聲音輕喚,阻止他胡鬨。
宿流崢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
下了朝,兩個人回了長歡宮。扶薇心不在焉地半垂著眼睛。
“扶薇,你在想什麼,想他嗎?”宿流崢問。
“也不算。”扶薇抬
眸望著他,“我隻是在想也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們都還在,又都不會再犯頭疾了。”
話剛說完,扶薇喉間微癢,偏過臉去又是一陣斷斷續續地咳。
宿流崢趕忙倒了杯溫水,看著扶薇喝下。
他蹲在扶薇麵前,撩著眼皮看她,小心翼翼地問:“扶薇,你真覺得這樣挺好?你看見我真的高興嗎?”
扶薇柔柔一笑,彎下腰來,將一個吻落在他的額上。“你說呢?”她笑眸相望。
宿流崢樂了,樂得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撓著頭笑。不多時,他又站起身來,說:“對了!忘了件大事!”
他奔去書桌拿了筆墨匆匆寫了封信。他將信遞給扶薇,道:“給那個誰!”
他如今並不喚宿清焉“哥哥”,甚至連宿清焉的名字也不喚,隻叫“那個誰”。
扶薇疑惑地看著手裡的信,並沒有拆看。
第一天,扶薇將信交給宿清焉。
宿清焉當著扶薇的麵拆開信,信箋上宿流崢龍飛鳳舞地寫著——把皇位給扶薇吧,如何?老子不想乾了!
扶薇無奈地失笑,搖頭道:“流崢總是這樣胡鬨。”
宿清焉將信箋放下,左手執筆,在扶薇愕然的目光下,寫了個“可”字。
“你怎陪他胡鬨?”扶薇追問。
宿清焉將扶薇擁在懷裡,將她鬢間的青絲掖到耳後,溫聲道:“這不是胡鬨,我與流崢一具身體記憶卻不相通,處理國事確實麻煩。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沒有你更適合掌管整個國家。”
扶薇也陷入沉思。
她總不是個為了私欲置國家不顧的人,她知道宿清焉說得很有道理。
宿清焉放開了扶薇,重新拿了筆,在信上又寫了兩句話,他將信箋折好放進信封遞給扶薇,道:“給流崢的回信。”
扶薇沒注意他又寫了什麼。
第一天晚上,床笫之間,扶薇將宿清焉的信交給宿流崢。宿流崢看完之後立刻黑了臉。
“怎麼了?”扶薇問。
“那個誰!”宿流崢幾乎跳起來,“不讓我和你生孩子!”
信箋落在錦被上,扶薇垂眸望去,其上宿清焉清雋字跡——“薇薇體內不宜受孕,不要讓她懷孕。”
扶薇看著這句話,唇畔慢慢浮現笑。
“你還笑!”宿流崢氣得要死,“是不是隻有他對你好,我就是壞蛋?”
“不是不是,”扶薇湊到宿流崢麵前,捧著他的臉,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親,“流崢把皇位都給我了,怎麼能是對我不好的壞蛋呢?”
扶薇總能輕而易舉地安撫宿流崢。宿流崢梗著的脊背彎下來,將臉埋在扶薇的胸口。
扶薇卻輕輕蹙眉,心中有事。
她以前不信神佛,可自從上次與神佛做交易,宿清焉和宿流崢不僅蘇醒了且再也沒有犯過頭疾。
那麼,神佛要怎麼拿走她的康健?她這身體本就羸弱不堪。扶薇不怕死,可她怕一旦她有事,他
們要怎麼辦?
第一天扶薇來了月信,連續幾日血流不止,月信結束之後卻腹痛難忍,請太醫診治。
孫太醫一直有給扶薇調理身體,尤其是扶薇在成為皇後之後,更是有意調理身體,儘量讓自己的身邊變得可以受孕。
“奇怪……”孫太醫臉色大變。
“孫太醫,她到底怎麼了?如何治?”宿清焉皺眉問。
孫太醫臉色沉重,從小杌子上起身,一掀衣擺跪在地上,沉聲道:“皇後娘娘日後恐怕都不能……不能再生育了!”
後宮隻皇後一人,這樣天塌下來的慘事,怎能不讓孫太醫悲愴跪地稟話?
宿清焉愣了一下,問:“隻是這個?”
隻是?孫太醫疑惑地看向宿清焉,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悲劇?
扶薇也有些愣神。
神佛拿走的她的康健,該不會是她的生育能力吧?扶薇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微妙。
可她本來就很不想生育……
她反應過來,立刻緊抿著唇,連呼吸也放得輕淺。生怕神佛反悔。
宿清焉仔細詢問孫太醫除此之外對扶薇的身體可還有彆的影響,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才重重鬆了口氣,讓蘸碧送孫太醫離去。
宿清焉釋然地看向扶薇,握著她的手,溫聲:“沒事就好。”
扶薇眸色微動,朝宿清焉勾了勾。
宿清焉彎腰,附耳靠近。
扶薇湊到宿清焉的耳畔,柔聲低語:“我們以後都不需要魚泡了。”
宿清焉一怔。
扶薇清晰地看見宿清焉的耳朵尖泛了紅。
夜裡,扶薇在屋內點了一支鴛鴦香。濃鬱的香氣飄在寢殿裡,溜進攏合的床幔裡。
“用這個……不太好吧?”宿清焉有些遲疑。
扶薇勾著他的脖子,眉眼含笑,說:“可我想用。”
她喜歡看宿清焉的癡迷。可是這樣的神情在他的眉宇間極少出現。
宿清焉看著懷裡的扶薇,遲疑了良久,慢慢點頭。
燈火晦暗,鬱香粘稠。床幔浮動,偶有人影撞在床幔上。
那個堅持一夜一次的宿清焉,今夜被扶薇勾得縱情。鴛鴦香再香,也不敵扶薇的軟腰嫵唇。
第一天清晨,宿流崢疲乏地醒過來,後知後覺自己在扶薇的身體裡。他青筋凸起,額角也氣得一突一突。
扶薇趴在枕上睡得正香。
“扶薇!”宿流崢握著扶薇的臉,將她弄醒,“什麼狗屁君子!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扶薇太困了,她攀著宿流崢的脖子,勾著他躺下,繼續香香睡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