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晉江獨發(30)(1 / 2)

第30章

陸邇端出的小米粥給這些處於迷茫中的亞獸打開了新的大門,讓他們鼓起了嘗試改變自己的勇氣。

不過在那之前,陸邇收到了三頭肥美的矮原豬的事情先在部落裡流傳開來。

獸人們追求亞獸的手段簡單粗暴,就是獵物,有些心思精巧的獸人也會找些漂亮的貝殼或者花朵,但亞獸們衡量獸人值不值得托付的主要依據還是狩獵能力。

就算再怎麼追求亞獸,紅木部落的獸人們也不是精蟲上腦的傻瓜,容易捕捉的獵物也就算了,那些大型的、需要幾個獸人一起合作捕獵的獵物,大家互相分一分,留下自己吃的份額,還有家人要養,能拿出去討好亞獸的也不過是其中一部分。

畢竟每一次狩獵,獸人們都冒著各種受傷、甚至是生命危險。

可是這次陸邇竟然一口氣收到了三隻龐大的矮原豬!

矮原豬雖然個頭不是部落附近最大的野獸,但成年矮原豬有正常獸人個頭那麼大,性子暴躁易怒,力氣又大,捕獵起來還是挺費勁的。

現在竟然有獸人一口氣送了三頭給陸邇?!

是哪個獸人這麼大手筆!

部落裡的亞獸們對陸邇充滿了羨慕,紛紛竊竊私語,互相猜測:能夠一晚上抓三隻矮原豬的獸人部落裡可沒幾個,勇?烈?還是彆人?

所有人都認為這麼大的誠意,陸邇肯定要跟那個獸人在一起了——將心比心,如果有人能送他們這麼多獵物,他們肯定會答應的!

大家主要猜測的對象還是勇,畢竟自從勇受傷之後,就和陸邇走得很近,前兩天還有人看到勇抓了一隻活的矮原豬的幼崽送給陸邇呢!

陸邇不但沒吃,還特意請人給那隻小豬搭了個豬圈。說不定勇就是看陸邇特彆喜歡矮原豬,才又去抓了幾頭過來。

就連花尾也是如此認為的。

他這幾天氣得鼻子都歪了。

勇跟他漸行漸遠、烈對他不理不睬,花尾費儘心思想吸引這兩個部落最強的單身獸人的注意,結果每次他們倆都勾肩搭背地跑掉,根本不給他一個眼神。

長久下來,花尾也漸漸死心,開始挑起再差一些的獸人。

見花尾心思不再隻繞著勇和烈,其他想要追求花尾的獸人們格外興奮,卯足了勁給花尾送獵物,想討花尾的歡心。

腦袋簡單的獸人們追求亞獸的標準也很簡單,一是看相貌,二是看生育能力。

花尾的外貌是部落中亞獸最好的一個,花尾的姆父又生育了連同花尾在內的三個幼崽,獸人們都認為花尾將來一定也很能生,所以花尾的追求者一向是最多的。

花尾收獲了一大堆獵物,享受著亞獸們的羨慕與獸人們的寵愛,心裡十分得意,被陸邇連續壓了幾次的委屈總算找到一點安慰:就算綠耳現在變得再怎麼厲害,還不是沒有獸人追求,隻能守著角的帳篷一個人過?

——直到陸邇收到三隻矮原豬的事情爆出來。

部落裡談論的焦點瞬間變到了陸邇身上,花尾才享受了幾天的眾人矚目,轉眼就被拋之腦後,一下子恨得咬牙切齒。

自從綠耳莫名走到部落的目光中,他的生活就覺得處處碰壁。

氣不過陸邇搶他的風頭,花尾半夜摸黑偷偷來到陸邇帳篷門口,躡手躡腳靠近豬圈,盯著豬圈裡那團黑影瞧了許久,想到那是勇送給陸邇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忍不住翻進豬圈,想把那隻小豬仔乾掉。

——反正自己不缺這口肉,也不算偷東西!

剛走了兩步,冷不防一團黑影迎麵而來,花尾始料不及,被那團柔軟溫暖的肉球撞到臉上,後退兩步,“噗通”一下坐倒在地。

那個肉團還趴在花尾胸口上,拿溫熱的鼻子在他的肩膀和臉上拱來拱去,把鼻涕抹了花尾一臉。

——好惡心!

花尾強忍住自己尖叫的衝動,費力地站起來,抓起豬尾巴把小豬倒拎,厭惡地看了它一眼,咬著牙從腰間掛著的骨飾裡摸出一把粗柄的骨質小刀。

——這頭死豬!

小豬被倒拎著渾然不知危險逼近,快樂地“哼唧”著,對這個突然倒過來的世界感到異常的興奮。

花尾的刀還沒靠近,忽然覺得小腿上受到一股巨大的衝擊,整個人踉蹌著走了幾步,“啪”地臉朝下摔進了一灘柔軟中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芳香的粘稠物中。

小嚕掉在地上,也不覺得疼,轉過身好奇地看著這個比它大了好多倍的動物,簡單的腦仁裡充滿了疑惑:這個家夥,為什麼要趴在它的便便上?

“啊——!”

花尾氣急敗壞的尖叫聲吵醒了不少人。陸邇從帳篷裡走出來,就看到花尾一臉豬屎地、手裡握著骨刀站在豬圈裡,而他的小豬仔正趴在豬圈外,有些迷惑地左右打量。

害怕小豬仔跑掉,陸邇趕緊上前把小豬抱起來,看向花尾的目光有些冷:“花尾,你在乾什麼?”

……

附近帳篷的人聚了過來,花尾潛入陸邇的豬圈妄圖偷豬的行為人贓俱獲,證據確鑿。

被派人叫醒的騰也趕過來,聽完在場的人講述的前因後果,看向花尾的目光十分嚴厲:“花尾,你為什麼要偷綠耳的豬?”

花尾咬咬牙:“我沒有,我隻是……沒見過矮原豬的幼崽,想偷偷看一眼罷了;再說,我又不缺食物,為什麼要偷綠耳的?”

說到後麵花尾仿佛找到了依據,腰杆都挺直了些。

“那為什麼豬會在豬圈外麵,不是你帶出來的嗎?”

這也是花尾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他摔倒在豬屎中的時候鬆開了手,但是絕對沒有把那隻豬往外丟!

等他坐起來,那隻豬已經在豬圈外麵了……難道是自己鬆手的時候下意識往外甩了?

“那頭矮原豬,是不是勇送的?”後麵有亞獸小聲問了一句,“花尾之前被勇拒絕過來著。”

突然受到眾人矚目的勇臉上頓時有些尷尬,有些遲疑地看了陸邇一眼。

大家都有些恍然大悟——花尾是因為勇所以才想偷綠耳的豬的?

花尾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種眾目睽睽之下無言以對的時刻——他這次過來隻是想宰掉這隻小豬罷了,食物還是留給陸邇的!憑什麼算他偷東西?

——勇那個有眼無珠的家夥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隻是不管怎麼說,當前的狀況十分清晰,花尾找不出為什麼豬會在豬圈外的理由,偷竊陸邇食物鐵證如山,根本無從抵賴,花尾狡辯了幾句都說不清楚。

在這個食物就是命根子的時代,偷竊食物幾乎是部落裡最惡劣的行為,自從騰就任部落首領,一向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部落裡的人也對偷食物的人十分痛恨,圍觀的獸人們看向花尾的眼神都帶著不解和鄙夷。

按照部落裡的規矩,陸邇對花尾提出任何要求,花尾都必須滿足,哪怕要花尾自己離開部落。

陸邇輕輕挑了一下眉,淡淡地看了花尾一眼。

仿佛時光倒流,花尾糾集了一群亞獸要求驅逐陸邇時的場景仿佛重現,隻是雙方立場互換,當初的花尾請願要部落驅逐陸邇,但現在花尾能不能留在部落裡,完全隻取決於陸邇的一句話。

暖季的獵物和食物雖然十分充沛,但離開部落的亞獸幾乎沒有獨立存活的能力——獵物增多意味著捕獵者也會增多,肉食的動物們可不會關心眼前的獵物是亞獸還是野獸,隻會覺得這個獵物威脅低,容易捕殺。

花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漸漸地白了,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對上陸邇淡然的視線,沒來由感覺一陣恐懼,兩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難道他要被趕出部落,喪命於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獸之口?

——他還很年輕,還沒找到自己獸人、還沒有生育自己的幼崽,難道就要這麼死掉了?

陸邇看著他,臉色不變,慢慢地問:“花尾,你從前欺淩……我、克扣我的食物的時候,有沒有想到現在的感受?”

花尾臉色煞白,有些乞求的目光看向陸邇,忍不住向前一步,右手剛剛抬起,想要求饒兩句,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其他人現在才知道花尾從前代替綠耳領食物竟然一直在克扣食物,看向花尾的眼神都變了。一些與花尾真心交好的亞獸本來還想替花尾爭辯或者求饒兩句,看到花尾臉色慘白,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的模樣,頓時明白陸邇說的是真的,臉色都有些不敢置信。他們甚至開始懷疑,花尾是不是也在不經意間克扣過他們的食物?

騰也明白過來,他的孩子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遭受過花尾等人的冷暴力,頓時皺起眉,嚴厲的目光掃向了花尾,嚇得他一個哆嗦。

花尾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被這些人鄙夷和敵視的目光包圍,一直享受著彆人羨慕和寵愛的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解釋卻開不了口。

當初他為了霸占角留下的那些珍貴的戰利品,克扣綠耳的食物,然後從他手裡把那些珍貴的東西用少少的食物換來;後來綠耳性格大變不再上當,他乾脆想要逼迫部落把綠耳趕出部落……

綠耳當然會記仇啊!如果是他,這個時候一定不會心慈手軟、一定要把坑害自己的人徹底趕出部落!

陸邇的眼神淡淡地看不出情緒,花尾在那道不算嚴酷的目光中越來越絕望,最後慢慢低下了頭,心裡充滿了痛苦和懊悔。

他終於扛不住內心的煎熬,軟軟癱倒在地上,眼淚在眼眶裡不住地打轉。

看花尾這副樣子,陸邇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走到花尾麵前,淡淡地開口:“我有幾個要求,如果你能辦到,那我可以不把你驅逐出部落。”

絕境之中忽然聽到一線希望生機,花尾愣愣地抬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什麼?”

陸邇看著他,慢慢地開口:“第一,之前你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全都要還回來。”

脫離部落就是死路一條,能活下來,花尾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爆發了求生欲,挺直了腰:“我答應!”

“第二個要求,當著部落裡所有人的麵,把你從前做的所有的壞事都說一遍。”

花尾臉色白了白:這樣的話,他以後在部落裡還怎麼過?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身敗名裂了!到時候部落裡不會再有獸人看他一眼、也不會再有亞獸追捧他!

但是迎上陸邇溫和卻沒有一絲退讓的眼神,再環視周圍一圈沒有人會站出來,花尾最終低下了頭:“我答應。”

“第二個要求,既然你說你對小嚕很好奇……”陸邇輕輕摸了摸正快樂地“哼唧”的小豬柔軟的後背,臉上忽然綻放起一個溫和的微笑,“以後你就來幫我養豬吧。”

花尾下意識看向那隻豬鼻子上還掛著清泠泠的鼻涕的小豬,下意識皺了皺眉:“我……”

——要他和這隻又臟又臭的豬打交道?!

陸邇輕輕挑了挑眉,臉上的微笑不變:“不願意嗎?”

花尾咬了咬牙:“我答應。”

陸邇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倘若我或者小嚕有任何意外,你就得離開部落——所以你不但要好好養它,給它喂水喂草清理豬圈,還要保護它的安全。”

花尾臉色變了變,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好。”

陸邇點點頭,抬頭看向了騰:“那就這樣吧,花尾暫且留下觀察,看他以後表現。”

騰微微皺眉,看陸邇心裡有數的樣子,便沒有多說什麼,隻叫了兩個獸人跟著花尾去他家裡,把當初花尾坑蒙拐騙來的那些骨器和戰利品都拿回來。

陸邇看著麵前逐漸散去的人群,把小豬仔又放回豬圈裡,看著它好像根本沒感覺到發生什麼一樣喝了水鑽回自己的稻草窩,忽然想起好像沒見到自己的小咪,左右看看,疑惑地叫了一聲:“小咪?”

隨著他的呼喚,一道黑影從豬圈靠著的樹上跳下來,正中陸邇的懷裡,把陸邇嚇了一跳。

“剛才跑哪去了,醒來就沒看到你。”

小咪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它半夜出來時看到花尾鬼鬼祟祟地靠近,知道他不懷好意,便偷偷跳進豬圈,看花尾似乎想對它們家的豬仔下手,便出手戲弄了一下。

鬨到花尾要被驅逐,小咪其實還挺滿意的——它可不想看到身邊一直有個心懷不軌的人。

可沒想到這個亞獸竟然這麼輕輕放過了?要是花尾真的把豬養好了,豈不是還能和以前一樣舒舒服服地生活在部落裡?

——這個亞獸未免也太心軟了!誰知道留著他還會使什麼壞?

陸邇當然不是因為聖母才放過花尾。

雖然他沒打算主動替原身報複什麼,但花尾自己找死犯到他手裡,他也不會輕鬆饒過他。

對於原身來說,花尾造成的最大的傷害其實不是那些骨器或者食物,而是嘲諷、鄙夷、語言攻擊這些冷暴力。

既然如此,那麼陸邇也想讓花尾感受一下,被整個部落排斥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至於花尾會不會再使壞……如今花尾的惡行在整個部落裡曝光,除非花尾自己找到後路,否則再跟他使壞真的是自尋死路。

不過這次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防人之心不可無,安全問題還得再多費費心。

……

跟著花尾的兩個獸人都是騰的忠實下屬,跟騰幾乎是一個性子,對部落裡偷竊、克扣食物的行為深惡痛絕,不但把那些角留下的東西都拿了回來,還從花尾家裡帶走了很多食物轉給陸邇。

花尾的父親和姆父一開始還不相信花尾會做出這種事,可隨著白天花尾按照陸邇的要求,在部落裡當眾把自己從前欺淩綠耳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這才不得不相信。

陸邇一直站在一邊聽著,與原身記憶中做對比,時不時提醒一句,保證花尾沒有遺漏。

沒有圍觀晚上鬨劇的剩餘部落裡的人全都嘩然,那些無腦跟著花尾冷暴力綠耳的亞獸們更是羞愧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看向花尾的眼神都帶著深切的痛恨。

儘管花尾說他以為綠耳是“災星”所以才這麼做的,可現在事實已經證明,綠耳不但不是災星,反而給部落裡帶來了無數的新東西,讓部落裡的食物和用具都翻新不少!

他們不想承認自己跟風時的無腦,隻好把怨氣都撒到了花尾身上。

花尾不敢看那些人痛恨不解的眼神,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勉強說完得到陸邇認可後,匆匆地跑回了家,把自己埋在獸皮窩裡大哭了一場。

從此以後,部落裡的人恐怕都不會用什麼善意的眼光看他了。

倘若他是個獸人,也許還能鼓足勇氣脫離部落,謹慎小心地在外流浪,直到找到另一個願意收留他的部落。

可亞獸離開部落是毫無生存能力的,任何一個肉食動物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以後他隻能頂著部落裡這些難以忍受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活下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陸邇對花尾沒有絲毫同情心,總歸都是他自作自受罷了,很快就把花尾叫來,開始叮囑他養豬的相關細節。

時時刻刻準備挑水喂水,其他時間去野外割細嫩的草葉回來,不能光喂鮮草,還要把一部分曬乾切碎再喂,避免小豬仔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