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移動速度真的很快,快到幾乎隻能看見殘影。
“轟隆——”
電閃雷鳴。
那擁有兩顆紅色頭顱的鬼魅忽然停下,愣愣地待在原地,雷聲消散,它才重新開始移動,留下一灘黏稠的黑色液體。
雷聲響起時,它停止移動。
雷聲消失時,它繼續移動。
為了更仔細地看清這個鬼魅,華亭伸出枝條,抽斷它前進道路上的幾棵樹木,樹木倒下,形成天然的阻礙。
雲琛眼看它毫無阻礙地穿過樹乾,她下意識道:“它在狩獵。”
新出現的雙頭鬼魅,它的狩獵目標是誰?它會是前往井底的存在嗎?
應該不是,它因雷聲在原地停留的時候,僅是那麼一會,便留下眾多的鬼魅液體。
難道它的狩獵目標才是去過井底的那個……是人類嗎?
這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雲琛和小破城心神不寧地度過了一夜。
一到白天,他們就著昨天雙頭鬼魅一路追蹤獵物留下的鬼魅液體。
雙頭鬼魅留下的黑色液體和其他鬼魅有所不同,它散發出的硫磺氣味更加濃鬱,粘稠度和厚度幾近固體。
路上雙頭鬼魅的鬼魅液體很容易分辨。
一人一城一路前行。
這條路雲琛越走越熟悉,前麵不遠處就是加油站,加油站再往前,則是杜娟姐的哨塔營地。
雲琛說:“我來過這邊,之前為了讓發電機有電取過油,還從杜娟姐這裡拿了不少探險裝備。”
她隻有這麼一次動過杜娟姐其他物資點的東西,那次嘴上說著下次再來搜集,她再也沒刻意去過物資點。
鬼魅液體在哨塔邊上留有許多,似乎是鬼魅不斷在哨塔下方徘徊,始終沒有辦法進入哨塔。
雲琛進過哨塔,她記得哨塔的牆壁和門都特彆厚實,比昨天倒地的樹木要更加寬厚。
莫非雙頭鬼魅能穿牆,但是穿牆厚度有所限製?
雲琛繞到哨塔的門口,愣在原地。
哨塔那扇門上多出了黑色噴漆,先前她來的時候,這裡可沒有噴漆。
噴漆噴了一行大字,從右至左念是——
“畜生,繼續追:)”
字跡潦草,無法分辨其字體風格,最後那個笑臉,在李杜娟的日記上出現過。
以及用“畜生”形容鬼魅……
雲琛驚訝又驚喜道:“會是杜娟姐嗎?她從無名手下逃走了嗎?她一直在這裡嗎?她會不會現在還在裡麵?”
雲琛想要打開哨塔的門,卻發現門從裡麵被緊緊抵住,她讓小破城伸長枝條,從哨塔頂部的天窗去察看裡麵是否有人。
華亭立馬答應,藤蔓順著哨塔一路上爬。
雲琛高興過後,恢複冷靜,她製止小破城的行動。
華亭不解地退下,趴在她肩膀上。
“假如是杜娟姐,或者是其他人類,為什麼不進入城市?”雲琛撫摸小破城的枝條,沉聲道:“你現在的城市氣息覆蓋範圍,不是輕易就能被忽略的存在,還有我們現在的圍牆和上麵刻下的字,都可以表明我人類的身份……”
華亭輕拍雲琛的肩膀,示意她想起會引誘人類的食人癡鬼。
雲琛念頭一轉,在小破城提醒前就想起了食人癡鬼,假如是中過鬼魅計謀的人,確實會抱有警惕。
可是……圍牆在城市意誌的覆蓋範圍裡,對方是不知道城市意誌,還是連城市意誌都不放心?
雲琛問:“你一直都沒有感應到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類對嗎?”
華亭點動枝條。
小破城和地底藤蔓融合後,他的藤蔓在地底已經遍布這半邊城,隻有露出地麵的藤蔓附近有人碰過後,才會進行感應。
小破城的藤蔓零散地遍布這半座城,隻有知道藤蔓是什麼,刻意地躲避,才有可能一點也不被小破城發現。
在已經修好的道路下埋炸.藥包,可以躲避城市意誌的藤蔓,至少兩次去過井底,又同時被鬼魅追擊……
雲琛愈發覺得這個人是杜娟姐。
一般人乾這種事,早就沒命了。
可如果真的是杜娟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華亭見少女眉頭再次皺起,他忍不住伸出枝條,按在她眉心,左右移動將蹙起的眉頭撫平。
雲琛輕聲說:“你還是上去看一下,小心彆被發現,注意看看門後麵。”
哨塔頂部的天窗可以將整個哨塔的內部看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強行打開哨塔的門,但她沒有這麼做。
一是哨塔能夠阻擋穿牆的鬼魅,她不清楚這哨塔是否有著什麼秘密,將它損毀是否會導致哨塔裡的人缺少藏身地點。
二是假如哨塔裡的人是杜娟姐,或者是其他做出那番事情的人,他們絕不會僅僅是抵著門……
華亭很快回來,他枝條比劃兩下。
雲琛明白他的意思,她走到哨塔門前,抬手重重叩擊數下哨塔的門。
叩擊聲沉悶有力。
她大聲喊道:“北部三岔路口的圍牆那裡,有人類居住,還有城市意誌。城市意誌能夠從鬼魅的手下保護人類,隻要你是人類,城市意誌就會接納你!”
她喊完,又留下一張字條用石頭壓在哨塔門外,轉身離開。
小破城枝條的傳遞給她兩個意思。
一哨塔裡有東西,二不要開門。
回到城市氣息的覆蓋範圍,天空還沒暗下,如果憑雲琛自己走路,從加油站那邊跑回這裡,天已經黑了。
華亭開口道:“裡麵有個披著紅色鬥篷的人,應該是人類,坐在地上,身下有很多的血,手裡舉著槍瞄準了門口。”
槍在城市回憶裡出現過,雲琛說過那是槍,他記著。
雲琛沒有應聲,她知道小破城尚未說完。
華亭繼續說:“門的上方有陷阱,和你之前做的一個很像,如果開門會有很多刀掉下來。”
他停頓,說出最後的重點:“那個人類的右手,沒有無名指和小指。”
杜娟姐曾經中過食人癡鬼的陷阱,失去了兩根手指。
對方是李杜娟的可能性越發的大,或許就是李杜娟本人。
華亭非常開心地說:“她很可能就是杜娟姐。”
雲琛卻少了最初的興奮。
杜娟姐做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麼?
哨塔又為什麼能夠阻隔鬼魅的進入?
華亭小心翼翼地問:“你不開心嗎?”
雲琛頷首又搖頭,她解開腰帶,把刀具全部擺在桌上,進行日常的養護,平靜道:“等對方的回複。”
華亭主藤蔓輕輕靠在她的肩上。
雲琛肩膀馬上向下一垮,她震驚地看向小破城:“你是不是又重了!”
那靠上來的分量,差點沒把她給壓成骨折。
華亭當即否定,擲地有聲道:“我沒有,是你最近沒有進行力量訓練,力氣變小了!”
雲琛狐疑地看他,她摸了摸自己大臂的肌肉,明明很結實。
再看小破城,那藤蔓扭的,一副心虛的樣子。
雲琛:“……”
她算是明白了,這家夥特彆在意自己的形象,之前強調自己是花苞不是包子,現在強調藤蔓很輕一點也不重。
這城市意誌形象包袱還挺重。
她低頭擦拭刀具。
夜晚,雙頭鬼魅沒有出現,圍繞在城市氣息外的鬼魅數量相較於昨天,數量又減少許多。
它們去了哨塔嗎?
第二天,雲琛沒有等來回複。
考慮到對方受了傷,她把倉庫裡的過期藥物翻找出來,以及一些醫用繃帶,送去哨塔。
哨塔周圍的鬼魅液體多了很多。
牆體上多出許多被重重撞擊後留下的裂縫。
昨天留下的字條不見了。
雲琛依舊大喊一遍,重新留下字條,以及她帶來的藥物。
她每天固定修路,每天夜裡觀察鬼魅的數量,隔兩天去一次哨塔送點物資。
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雲琛收割了一波野菜和蘿卜葉,還挖到了幾枚紅薯。
她打算再挖一點的時候,小破城枝條用力點動她的肩膀,讓她快些回去。
鐵門外有東西!
她立馬趕回家中。
高大的圍牆下,鐵門前,立著一匹棕色俊馬,頭麵平直而偏長,脖子上懸掛著一個竹筒。
緊閉的鐵門內,念安聽見少女歸來的腳步聲,激動地叫喚。
雲琛小心謹慎。
她觀察後,確定這匹馬的身上沒有任何會突然發射的機關,這才靠近對方。
馬兒倒是一點也不怕人,見雲琛靠近,它直接吃起她懷裡抱著充作今天晚餐的蔬菜葉子。
雲琛:“……”
她打開棕馬身上懸掛的竹筒,竹筒裡裝著紙。
她取出紙,將其攤平,目露驚喜。
華亭:“是杜娟姐的字!!真的是她!”
雲琛開心地紙上的內容。
白紙的正麵——
“一條光線經點A(-3,5)射到直線l:3x-4y 4=0上後反射,反射光線經過點B(2,15),求反射光線所在的直線方程。”
白紙的背麵——
“和城市意誌待在一起的不一定是人類。”
“鬼魅幾乎沒有邏輯思維、計算以及空間想象能力,做一下這道簡單的數學題,證明你人類的身份。”
“做完之後放回竹筒裡,煤球會把答案帶回來。”
發現這是杜娟姐字跡的欣喜頃刻消散。
連題目都看不懂的雲琛:“……”
打擾了,她不配當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