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薄紗般的白霧之下, 正方形的地下平台正以緩慢的速度上升。
雲琛視野裡的小方塊越來越大，從地下升上一段距離後，它停止了移動。
包裹方形平台的地下空間石壁上的通道口產生了些許變化, 密集如同蜂巢蟻穴的山洞一個個緩慢擴張收縮，仿佛正在呼吸。
雲琛隻大致將地下景象掃了一眼。
確認華亭能夠打開地下通道，神京讓華亭率先修複適合人口密集居住的住宅建築。
期間，神京來了一些人，圍著華亭打通的地洞，在洞口周圍布下許多設備，觀測地洞地形。
他們畫下了地洞裡能觀測到的地下地形圖, 給各個通道進行編號。
編號數超兩萬。
在度過下一個鬼母到來周期後, 華亭迎來一支近萬人的鬼巢探索行動隊，瞬間讓空曠的城市恢複不少人氣。
其實從華亭搬去其他城市的人類，近期正打算再搬回來, 隻是現在大批量的搬遷需要經過審核檢查。
等全部通過後, 才會把人和相應消耗的物資一次性送過來。
裴生音在行動隊到來之後, 特意向雲琛解釋了一下原因, 以免產生一些“他們有意拖延不肯還人”之類奇葩又不必要的誤會。
行動隊成員全部被分配進相應的宿舍，總負責人蘇龍輝找到雲琛, 說明情況。
如今天氣漸涼，尤其是夜晚，站在外麵已覺得凍手凍腳，雲琛把幾人請到室內。
蘇龍輝著一身作戰服, 身材魁梧, 膚色黝黑，一雙眼睛比尋常的中年人更加明亮。
他身後站著兩個一言不發的年輕人，穿著和他一樣的作戰服。
蘇龍輝開口便是：“小雲同誌你好, 我從張營長那裡知道了你的很多事，你是位好同誌！”
雲琛訝然。
蘇龍輝說：“我前些日子去了中州。”
雲琛這才反應過來，蘇龍輝說的張營長是張永福叔叔，她說：“您好……”
蘇龍輝原也是末世前保護人類從華亭撤離的312集團軍中的一員，和張永福是戰友，職位比張永福更高。
當時張永福他們留下吸引鬼魅，保的就是蘇龍輝他們那支隊撤退，他們也成功將剩下的人類護送到了安全地帶。
等他們再去救援張永福他們時，卻始終找不到人。
上頭壓下命令，讓他們必須撤退，蘇龍輝他以為張永福等人已陣亡。
在神京祭奠他們後，蘇龍輝沒有忘記，他和張永福以前部隊裡一起出任務時，對方曾把縫在帽子裡的未婚妻照片給他看過。
末世傷亡的人太多，城市意誌和城市氣息覆蓋的限製性，加之通訊和交通的受限，九州行政區域不再存在。
新的城市概念出現，九州軍隊這個概念也逐漸淡出，末世的人似乎不再需要他們的保護。
蘇龍輝沒了任務分配，便做起之前無暇去做的事。
近十年的功夫，他完成許多逝去戰友的遺願，其中包括給黃興攢的老婆本、找到張永福的未婚妻，將其當作親人好好地照顧等等。
後來神京又組建軍隊，他主動申請加入，他從入伍去邊境執行任務後，心裡就知道，他這條命隻會給國家。
重新加入軍隊後，蘇龍輝把以前的事刻意淡忘。
沒想到張永福他們竟然還活著，蘇龍輝知道消息後，立馬請假去了中州幾天。
他把攢下的幾萬塊錢幣給了黃興，雖然以前的紙幣在末世毫無用處，但張永福重見未婚妻很開心，他們依舊記得對方。
蘇龍輝說到一半，麵露尷尬道：“抱歉，話多了點，彆介意，不耽誤正事。”
雲琛並不介意，相反，她十分高興聽到永福叔他們的事。
屋外天色暗下，今夜不是鬼母出現日，經過寶珠天賦加強後的煙波釣徒和衝雲破霧，能夠隔絕普通狀態鬼魅對各種聲音的感知。
鬼母出現後的四天裡，城市裡的人在夜晚也可以正常做事，但動靜也不能過大，譬如突然做出放鞭炮之類正常人乾不出的事。
雲琛按下開光，頭頂的燈泡連閃兩下後，亮起暖黃的燈光。
蘇龍輝向她說明了本次的計劃。
行動隊總人數九千餘人，由於鬼魅的特殊性，以及鬼巢內通道需探索的數量，大家並不會統一行動，而是分彆分成了3人或5人小組。
其中3人小組組數最多。
每一組都會分配到一個茶府特製的“茶牌對講機”，不會像普通電子通訊設備那樣遭到鬼魅特殊磁場的乾擾。
小組成員裡的茶牌對講機隻能單向聯係蘇龍輝手中的對講機，隻有蘇龍輝可以連線所有的對講機。
對講機將用於通知特殊情況，以及每天的日出和日落時間。
雲琛聽到後半句話，眼露困惑。
蘇龍輝為她解答：“我最開始就說過，這次行動特殊。”
參加這次行動的是有很多人，以及他這個總指揮，但這個行動並非統一行動，而是各小組以尋找“九州像碎片”和“鬼巢內有用信息”為目標的自由行動。
蘇龍輝起到的是信息整合與宏觀把控作用。
蘇龍輝說到這裡，掃視了一眼屋子，注意到趴在雲琛膝蓋上不起眼的藤蔓。
“自由行動比較麻煩的就是華亭，需要你多擔待了。”
華亭雖然才到中等城市不久，但他每天都有雲琛和夏豐年大量的能量輸入，差不多這兩天便能到大城市。
等他到大城市，他的藤蔓延伸長度能夠抵達地下各個通道口。
每個小組成員想要回來時，會通過對講機上茶府設置的特殊信號，通知華亭，華亭需要及時將他們接回地麵。
華亭嗓音清潤道：“無妨，小事。”
蘇龍輝第一次和華亭接觸，他聽到華亭的聲音後，沒控製好流露出的詫異情緒。
他再三看向藤蔓，就差直接問‘這個真的是華亭嗎？’
雲琛不禁好奇地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什麼。”蘇龍輝欲言又止好一會兒，他在私事上是個說話直接不愛藏事的人，他說：“華亭聲音原來這樣，聽著明明挺正常。”
這下就連華亭都好奇了，什麼叫挺正常？
“這不是在中州的時候，老張總在我耳邊叨逼叨華亭的事。”
蘇龍輝大大咧咧地賣掉他曾經的戰友，“老張說華亭是個成天哭唧唧、天天掉發遲早禿光的耙耳朵，在城市意誌裡屬於特彆有意思有人情味兒的類型。”
華亭：“？”
他聽不見後半句誇他的話，他隻能聽見前半句中的重點——
“天天掉頭發遲早要禿光”
開玩笑，他一個城市意誌怎麼可能掉頭發，更不會禿頭！
華亭不滿地抖動藤蔓上的簇葉。
小葉子唰唰往下掉。
蘇龍輝眼一亮，指向地上一會兒就積成一堆的葉子說：“這就是老張說的天天掉頭發吧！確實，葉子落下之後，那根柳條瞧著禿了不少。”
華亭：“……”
他沒禿！他也不是柳條！
雲琛想要捂臉，華亭脾氣向來很好，但在維持自己的外貌形象這一點上格外龜毛。
不管是城市形象還是人類形象，他都很龜毛。
華亭葉子撲撲地掉，見蘇龍輝還想指著華亭說他禿，雲琛趕忙轉移話題。
“……這兩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