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慌亂的年輕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到父親給人下跪,頓時也嚇壞了,噗通跪下來:“父親,我們,我是曹氏,我吳郡曹氏百年——”
吳郡曹氏雖然隻是三等士族,但在吳都也有百年,頗有威望。
吳郡都要沒了,百年望族又如何?老者看了眼兒子,百年的富貴日子過的太太平了,突逢變故,他連教子的機會都沒有,陛下初定帝都,各方蠢蠢欲動,沒想到他們曹氏落入圈套成為了第一隻被宰殺的雞——隻求能保住曹氏族人性命吧。
李郡守沉默不言,旁邊的官吏看他一眼,低聲道:“大人,這可一個機會,你可不能婦人之仁。”
李郡守當然明白,但——外邊又有官差急急奔來,這次引著一個太監。
“李郡守,是你給陛下遞奏請?”那太監問,神情頗有些不耐煩。
李郡守忙上前施禮應聲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驚擾陛下。”他再看一旁的官吏,官吏將手中的幾張紙舉起示意——
跪在地上的老者看到這動作麵色慘白,完了——
李郡守收回視線垂目對太監道:“——還有,證據下官已經拿到,請公公呈報陛下。”
太監卻渾不在意,也不看官吏舉著過來的紙張:“陛下說知道了,不就是這家人不滿如今的變成吳都變成帝都,懷念吳王嗎?些許小事,不用大動乾戈——讓他們離開去周地找周王吧。”
這樣啊,隻是驅逐,不會合家抄斬,李郡守大喜忙應聲是,跪在地上的老者也如同脫了一層皮,虛弱又撲倒:“多謝陛下寬恕,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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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很快離開了,連看都沒看地上跪著的人,根本就不在意是哪個大膽的冒犯皇帝,原吳國的再名門望族在皇帝眼裡也不過是螻蟻。
太監離開,李郡守等人還有忙碌,郡守的一位屬官倒是清閒,坐在一間室內手裡捏著幾張詩詞歌賦似乎在欣賞。
文公子掀起厚厚的門簾走進來。
“可惜了。”屬官對他說,“這些詩詞呈上去,本可以要了他們的命,抄了他們的家,曹老頭一輩子可是攢了不少好東西。”
驅逐的話,就不能強行搜查奪取了,隻能看著這老頭把財寶帶走。
文公子倒也不在意這些,皺眉問:“那曹氏的房產還要花錢買?”
曹氏被驅逐離開,家產隻能變賣。
屬官笑了:“公子現在怎麼膽子這麼小了?雖然饒了他們的抄家滅族大罪,但被驅逐也是罪人,一個罪人,金銀財物讓他們帶走也就罷了,房產田地,當然是充公!”
文公子這才滿意的點頭,將一張名帖給屬官:“事情辦成,耿氏喬遷新居的宴席,請大人務必參加啊。””
華陰耿氏,可是一等一的望族,比吳郡三等士族曹氏要大的多。
這官吏坐直了身子,雙手接過帖子,笑吟吟道:“過後我會讓人把房契給公子你送去。”
文公子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走出這窄小的衙門,他用手帕擦了擦口鼻,唉,如果吳王和父親還在,他這個堂堂文氏公子哪用得著親自涉足這地方來見這小官吏。
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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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人來人往,每天都有新麵孔,舊麵孔的離開反而不那麼被人在意。
一間白牆灰瓦占據半條巷子的宅院前,車馬人進進出出不停,車上拉著重重的箱籠,門口還有幾個家仆搭著梯子在清理門匾,一張曹氏的舊匾被拆下來,掛上了新的門匾。
四周路過的民眾看兩眼便離開了,沒有議論也不敢多留,除了一輛馬車。
陳丹朱掀著車簾看:“這就是被趕走的曹氏的家宅啊,宅子真不錯呢。”
竹林在車旁神情緊張,問:“丹朱小姐,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