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開門,又回頭:“你有想吃的東西嗎?我帶給你。”
溫顏認真想了一下,搖頭:“沒有想吃的。”
韓江看了她一會,“那我隨便買吧。”
韓江是早上八點多出的門,那時溫顏早已經起床並背了一會題,吃過早飯,她準備回房間換本書,忽然發現陽台的門開著,有細微的聲音從那邊傳出來。
好像有人在哭。
她猶豫一下,還是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張怡然坐在牆角的地上,腦袋側趴在膝蓋上,眼睛紅腫。
張怡然看到溫顏,很排斥,像不願意見人一樣,把臉轉向牆的那一側。
溫顏大概聽彆人說過她的事,所以並不介意她的態度。
她走過去,挨著張怡然也坐在地上。
地上很涼,溫顏用手臂碰碰邊上的人:“好涼啊,你不涼嗎?”
沒有回應。
溫顏又說:“我拿個墊子,我們一起坐,行麼?”
等了會,張怡然終於轉過頭,紅腫的眼睛看了溫顏一下,甕聲甕氣地說:“你不去看書,跑這裡乾什麼。”
溫顏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她輕聲說:“其實家長都沒惡意,現在確實是咱們最關鍵的時候,他們著急也是為咱們好。”
張怡然搖頭:“可我實在太累了,每天被壓得喘不過氣,她考不上清華,就來逼我,她也不想想,清華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我就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我也考不上。”
溫顏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拉扯鞋帶,“你知道麼,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張怡然抹了抹眼睛,“羨慕我?”
“嗯。”溫顏低著頭,有點苦澀,“你起碼有人在耳邊嘮叨,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我媽了。”
張怡然有些詫異,“她去哪了?”
“她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溫顏說,“我特彆想她能在我身邊,像所有普通媽媽一樣嘮嘮叨叨,督促我學習,給我做早餐,幫我搭配要穿的衣服,可她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管我。”
溫顏轉頭看她:“其實不管考到什麼學校,儘力就好,多跟她溝通,她會理解你的。”
已經到上課的時間,溫顏把她拉起來:“走吧,彆讓老師等。”
攝影工作室那邊還比較順利,按攝影師的說法,帥哥美女,都沒怎麼修圖,效果就已經很好。
學校的工作人員確定了照片,就沒韓江什麼事了,臨走前,攝影師叫住他:“上次跟你一起來的小姑娘,可以要一下她的聯係方式嗎?”
韓江目光掃過他:“有事?”
攝影師擺手:“彆誤會,我隻是覺得她氣質不錯,想約她拍一組雜誌照片。”
“她沒空。”韓江說,“她要高考。”
攝影師推了推眼鏡,笑說:“沒關係,時間好商量,高考完也沒問題。”
韓江想了一下,沒有替她拒絕,“想不想拍,還得問她,到時你聯係我。”
他把自己的號碼留給攝影師。
韓江出門,邊走邊拿車鑰匙對著不遠處摁了一下。
最近他的活動範圍在郊區,開車比較多。
趙心瑤今天也在,結束後她約韓江吃飯,被拒絕,她也不生氣,大大方方跟朋友走了。
韓江沒跟同學一起吃飯,半路調轉方向,直接開車回家。
施靜沒在家,韓雪凇倒是在家。
他一向很忙,白天在家的時候非常少,大概是剛招待完客人,他麵前的茶台還沒收起,對麵一隻用過的茶杯。
韓江把車鑰匙扔桌上,坐在韓雪凇對麵。
想問施靜的事,問韓雪凇也一樣,反正他們夫妻倆穿一條褲子,什麼秘密都沒有。
韓雪凇性格慢熱,對茶道研究頗深,生活中離不開兩樣東西:老婆和茶。
他眼皮都沒抬,繼續手上動作,“有事?”
韓江開口:“爸爸。”
他平時喊“爸”,或者“老韓”,隻有十分認真時才會正經叫一聲“爸爸”。
他提起昨晚的電話號碼,提起溫顏的媽媽,但韓雪凇似乎並不想跟他解釋這件事,幾句話就把他打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簡短的談話沒有得到答案,但韓江已經心裡有數。
一定出了什麼事。
多年來父母一直對向飛鴻的事三緘其口,如果她的職業真如自己所想,又是在邊境那一帶,牽扯的案件類型不言而喻。
非常非常危險。
隻是看每年的相關報道,就很恐怖。
回郊區的路上,有消防車在後麵鳴笛,韓江打了一把方向盤,給消防車讓路。
他還在想這件事,以至於錯過了一個路口,他懊惱地砸了一下方向盤,又開出好遠才找到可以掉頭的路口,轉回去,找到那條小路,又開進去很遠,才找到一家野生栗子專賣店。
這家店很有名。
溫顏特彆愛吃栗子。
韓江買了足足兩大包,路過蛋糕店又買了幾個芒果蛋撻,全部放在一個紙袋裡,才轉回大路,開車去彆墅。
離很遠就看到彆墅區有漫天黑煙,隱隱還有嘈雜的人聲和車聲,看方向,正是補習班那邊。
韓江莫名緊張,緊蹙眉頭,深踩油門,車都快飛起來。
僅僅幾秒的工夫,他額頭已經滲了一層細汗。
真的是補習班那棟彆墅。
兩輛消防車停在一旁,火已經滅了大半,但濃煙未消,一群人站在路對麵的安全地帶。
有圍觀群眾七嘴八舌,說有個女學生被燒傷,已經送往醫院。
韓江擠進人群,眼睛搜索溫顏的身影,心跳得很快。
他看到她。
她跟老師同學站在一起,側臉有些臟,白色外套上滿是煙塵,很狼狽。
她懷裡,緊緊抱著他送她的英語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