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施靜,也是年少時就相識。
韓雪凇安撫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不要怪你媽,她有自己的顧慮。”
韓江抬起頭,神色疲憊,“什麼顧慮?”
韓雪凇慢條斯理,洗杯衝茶,“顏顏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們應該知道。”
溫顏猛然抬起頭。
客廳裡的藝術鐘表滴答作響,是施靜那年出國,在國外某個展覽上拍下的孤品,全球隻有這一個。
時間隨著羽毛鐘擺按部就班的流逝,韓雪凇並不打算避開溫顏說這些,有些事,溫顏也需要知道,並且有所準備。
向飛鴻潛伏在當地大毒梟身邊多年,其艱難危險程度自不必說,臨近收網時卻因隊友失誤,導致她身份敗露。她拚死一搏,在救援隊到達之前以一人之力銷毀了即將交易的大批貨物,與毒梟盛宗耀同歸於儘。
盛家提前得到消息,人去樓空,豪宅燒毀,絲毫證據沒留下,盛宗耀的兩個兒子從此失蹤,再沒找到,應該已經隱姓埋名,換了身份。
布線多年,任務最終失敗。
盛家的兩個兒子大的陰狠,小的雖心性未定,但在學校時常常欺負同學,想必以後也不會是良善之輩。
那個行當的人非常恐怖,新聞報道過多次,被他們抓住的便衣,臥底,甚至他們的家人孩子,都會遭到非人虐待。
他們是報複心極強的一類人。
以上,都是宋隊告訴韓雪凇的,當然隻是概述,一些細節和其他重要的東西,宋隊不可能透露。
韓雪凇隻知道這麼多,全部告訴他們兩個。
沒彆的意思,隻是想讓他們有自己的判斷。
無論韓江和溫顏如何選擇,他都會尊重。
如果將來有一天,那些人找到溫顏,會怎樣?作為溫顏最親密的男友,甚至以後還可能成為丈夫,韓江會被怎樣?
不敢想象。
這麼多年,施靜小心翼翼,不讓溫顏出遠門,十八歲了,沒讓她出過省,最遠的距離,也隻有十一期間的那次海邊度假。
不敢去那些著名景點,特意選了人少的地方。
韓江一直沉默不語,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一晚,兩人沒在家住。
韓江先下樓,把車開過來,溫顏坐上副駕,她眼睛紅腫,剛剛哭的很凶。
韓江一路猛踩油門,將車開到上次那堵爬山虎牆外,這會兒隻剩下光禿禿的磚牆,一片葉子都沒有。
他將車停穩,一秒鐘都沒有耽誤,探過身子,伸手將她的腦袋扣過來,凶猛地吻住她。
直到快要窒息。
下雪了。
很大,雨刷器上很快積了小小一堆。
溫顏摟住他的脖子,嘴唇貼著他臉頰,“韓江——”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一個字都不要說,我不會離開你,從小到大你都拗不過我,這次也一樣,你要聽我的,溫顏,”他狠狠捏著她的肩膀,“我什麼都不怕,我有多厲害,你知道的。”
他抱緊她,“溫顏,我不喜歡你懂事,以後要改掉這個毛病,我喜歡你不顧一切來愛我。”
立場已經很明確,溫顏慢慢收緊手臂,咽下未說出口的話。
雪越下越大,韓江開了暖風。
溫顏摸了摸他依舊發紅的臉,“還疼不疼?”
韓江按住她的手,衝她笑了一下,“你幫我揉揉,就不疼了。”
溫顏真的很認真地幫他揉了幾下,特彆心疼。
她抬起頭,“我會被找到嗎?”
“不會。”韓江說,“中國那麼大,沒那麼巧。”
“嗯。”不管他說的是否是真的,此時的溫顏都沒那麼多能量思考更多了。
韓江把溫顏送回學校,立刻返回家中。
他還有話沒說完。
進門時,韓雪凇和施靜坐在客廳沙發上,家裡氣氛陰霾。
韓江把車鑰匙扔到玄關櫃子上,站在門口將身上的雪拍掉,有條不紊地換鞋,脫外套。
他站在父母麵前,從沒覺得腦子如此清醒過,“爸,媽。”
“我回來是想告訴你們我的決定,我喜歡溫顏,想永遠跟她在一起,不管未來有多大的危險等著我,我都不怕,而且,他們也不見得能有什麼作為,也許一輩子都找不到溫顏,也許改邪歸正,也可能早就死了。”
“未來有那麼多種可能,我為什麼要因為其中一條不一定發生的事放棄她?”
施靜站起來,依然強硬:“你才多大,現在談什麼永遠?”
“媽,如果您怕被連累,以後我們可以少回家。”
施靜再次被激怒:“你混蛋!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她承擔所有危險!但你是我兒子!”
“媽!”韓江攥緊拳頭,雙眼通紅,“我們欠她一個家,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一瞬間,施靜整個人僵在那裡,頭頂像劈下一道閃電,她站不穩,韓雪凇趕緊扶住她,今晚第一次動怒,“你胡說什麼。”
韓江努力克製自己的聲音:“我什麼都知道。”
“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您重返火場,顏顏的爸爸就不會死,她媽媽就不會調去雲南,媽,我不想對您的行為作出評價,您是我媽,您欠的債,我來還,我會一輩子愛她,給她一個家,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她。”
韓江退後兩步,“這是我唯一的態度。”
他轉身換鞋開門。
而門外,是同樣重返回家,手握鑰匙準備開門的溫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