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阮卿回去以後,害怕地躲了顧景辭整整一周。
她在這種時候真是膽小如鼠，一點都不想麵對那份尷尬，再加上最近顧景辭可能課比較多,她好幾天沒有在小區碰到顧景辭，學校開學以後老師就會忙碌起來。
阮卿也終於閒下來，她工作日的時候回家了一趟,剛好遇到大姑生日，因為阮文山在外地,所以隻能阮卿和陳麗華去赴席。
陳麗華最近打麻將手氣不錯，贏了不少錢，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阮卿回去的時候她還買了阮卿最喜歡喝的酸奶。
其實兩個人隻要因為一些事情吵架,相處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大姑的生日宴會在周三,阮卿和陳麗華剛到就被拉著扯家裡長短，這次過來的都是老家那邊的親戚，每次聚在一起就會問很多事情。
阮卿這邊剛坐下，就被三大姑六大姨逮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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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今年畢業了吧？現在在工作嗎？今天是請假過來的嗎？”
“在的。”
“是什麼工作啊？你們大學生出來應該很好找工作哦，工資多嗎？”
阮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我現在在給人做德語家教，還算是比較輕鬆,今天沒有工作所以直接就過來了。”
“哦~家教啊。”小姑低吟了會兒，“那這個應該算不上正式的工作吧！一直做這個也頂不到什麼事情！你要趕緊找工作哦。”
“現在還好啦,上一對一的家教工資很高的。”
“那也不行,這種工作可是說沒就沒的,你還是要找一個穩定點的事情！”小姑嚴肅地說,“我這邊有點關係，你想不想去事業單位上班？我找人給你聯係一下！”
“對啊,在外麵上這種課，公司的福利和社保都沒有呢，我覺得還是找個穩定的單位，銀行也行啊。”旁邊另外的人也幫著腔。
阮卿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她的觀點好像跟這些大人完全不一樣，但是這個時候又不知道要怎麼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都是家裡的長輩，她連吵架的心思都沒有。
說完工作，她們又開始督促阮卿談戀愛。
“卿卿這馬上也要二十三歲了吧，現在也該找對象咯。”
阮卿沒說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家裡的親戚要介紹對象。
她還記得前幾年表姐還沒找男朋友的時候，家裡也是說要給表姐介紹一個男朋友，前麵說得天花亂說，人高有錢，也很帥，對人也很好。
到了最後，小聲地補了一句：“也就是學曆有點低，工作可能不是那麼體麵。”
表姐雖然本來就沒報什麼希望，還還是隨口問了是什麼。
“哎，小孩子家裡窮，上的學不太好，這成績也不怎麼樣，初中畢業就沒讀了。”
“現在在殺豬。”
表姐：……
阮卿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的時候沒忍住笑出了聲，不知道為什麼家裡會介紹一個初中學曆的殺豬匠給一本大學畢業的表姐。
都說老人最在意門當戶對，可這那兒能有一點門當戶對？
當時表姐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最後瞪了阮卿一眼，說：“你可彆高興地太早啊，等你畢業了，以後就是你的場合了，家裡一定也會繼續給你介紹的。”
“你到時候就自求多福吧！”
阮卿那時候覺得這件事離自己還很遠，輪到她應該還要很久，但是大學四年是真的一眨眼就過，有時候甚至還會覺得大一開學的事情還在眼前。
可是時間就是過得這麼快，完全不等人。
阮卿一直不說話，隻在旁邊尷尬地笑，一點搭理的意思都沒有，陳麗華也看不下去了。
陳麗華跟這些姑姑的思想還是有些區彆的，雖然阮卿覺得有時候陳麗華也無法理解她，但是陳麗華跟姑姑們比起來還是要前衛很多的。--
就比如戀愛這回事，陳麗華雖然偶爾也會提兩句，但也從來都不會催。
她倒也是真的覺得年輕人感情的事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好插手，硬要在那邊亂點鴛鴦譜也不是一件好事。
陳麗華嗑著瓜子，說：“好了哈，我覺得年輕人的思想跟我們也是不一樣的。”
“總之呢，順其自然吧，我和老阮也不急！”
“哎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談戀愛！”小姑應著，又問了一句，“那卿卿有喜歡的人嗎？”
不介紹男朋友了，那八卦一下倒是可以的。
阮卿被問到這個問題，腦子裡一下就出現了顧景辭的臉，她斂下眸，卻還是否認了。
她說，“暫時沒考慮…”
彆人看不出來不代表陳麗華看不出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女兒，阮卿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都能看出來的。
陳麗華沒有馬上問，等這個話題默默地過去。
吃完晚飯後，其他人要留著打麻將，而陳麗華罕見地沒有留，剛吃了飯，兩個人沿著人行道慢悠悠地散步。
沒走出去幾步，陳麗華突然開口問：“有喜歡的人了吧？”
“啊？”阮卿愣了一下，心情有些波動。
“我剛才看出來了，小姑問你的時候你那個表情變化，肯定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可是你親媽，現在也沒彆人，說說看？”
阮卿第一次跟陳麗華聊
這些，雖然陳麗華以前偶爾也會問相關的事情，但阮卿確實一直都沒有喜歡的人。
跟爸媽分享喜歡的人。
是因為真的很喜歡。
阮卿又往前麵走了兩步，她低頭小心地沒有踩到地磚的邊緣線，最後才緩緩地說：“嗯，最近有一個喜歡的人。”
“住在我家樓上，是餘思老師的大學同學。”
陳麗華知道餘思，因為阮卿曾經在她麵前提起過這個老師。
“
現在也是學校的老師，人很溫柔，對我也很好。”
“認識多久了？”
“大概三四個月啦，這期間他一直都在幫我，我現在這個工作也是他幫忙連續的。”
“那確實不錯，你很喜歡他嗎？”
“嗯。”
一開始隻是因為是喜歡的類型，阮卿喜歡的類型一直是這樣的，但是以前也沒有真正認真喜歡過一個人，因為這樣的人其實很難在現實生活中遇到。
而且他還單身。
“那什麼時候我也見見！”
“我們還沒在一起呢！”
阮卿說著這句話，忽然就臉紅了，她能感覺到一點，她和顧景辭之間微妙的曖昧氣氛，好像在互相喜歡，但是那層窗戶紙誰都沒有去捅。
按理來說，知道對方喜歡自己就應該表白，就應該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但是阮卿忽然猶豫了，她竟然往後退了兩步，身邊有的朋友說起“談戀愛”的時候好像很隨便，兩個人隻要覺得對方很合適，能聊得來，互相有好感那就可以在一起。
可是對於阮卿這樣，實際上的戀愛經驗為零的母胎solo選手，要邁出這一步是很困難的。
她把戀愛這件事想得很神聖，像是一個非常嚴肅的關係締結，所以遲遲無法確定，遲遲無法走出這最後一步，她或許還是缺少了那麼一分的勇氣。
因為她對顧景辭的了解似乎還是不夠多的。
阮卿挺喜歡自己胡思亂想的，做任何事情之前也會先想想結果，彆人可能會放手一搏去拚一拚，但是她不會。
如果她覺得這件事有失敗的可能性，那她可能就不想去做。
因為到時候要是真的失敗了，那之前付出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她都有一種自己好像白白浪費了什麼的感覺。
對於戀愛也是這樣的。
她不夠了解顧景辭的家世和背景，也不了解他彆的故事，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想法，自己這個時候當然可以隨隨便便地跟他就這麼在一起。
談一段甜甜的戀愛。
可是阮卿會想，這段戀愛能長久嗎？
她很固執，她希望自己鼓起勇氣邁出去的那一步能夠有一個最好的結果，能夠一次走到儘頭。
陳麗華聽到了這句話，問她：“不是說很喜歡嗎？怎麼還沒在一起呢？是不是對方不喜歡你？”
“…我感覺他應該是喜歡我的。”阮卿說。
“可是我想要的是，一次就可
以談一生的戀愛呀。”
陳麗華笑出聲。
“所以，媽媽你跟我爸在一起之前談過幾個男朋友啊？”
“挺多的。”
陳麗華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美人，念書那會兒是真的會被彆的班男生一起來偷看，她十幾歲的時候也交往過很多對象，每一任交往的時候都很認真。
即便中間有很多因為性格或是家庭分開的人，但陳麗華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去尋求真愛。
最
後才遇到了阮文山。
在這個愛情觀念上，阮卿和陳麗華真是完全不一樣。
“哎，你說我明明是你親女兒，怎麼這個地方一點都不像你啊！”阮卿撓了下頭發，“要是我有你當年的那種灑脫，現在可能已經在談戀愛了吧哈哈。”
“那也沒關係。”陳麗華伸手牽住她，中年女人有些粗糙的手指摸著她光滑的肌膚。
阮卿感受著這個粗糙的觸感，忽然想著，誰都年輕過啊，媽媽也曾經年輕過。
她被陳麗華牽著手忽然有些哽咽。
她因為各方麵的原因現在很少跟陳麗華這樣散步談心了，跟家裡人認真說自己的小心思，好像很容易被感動，最近的相處好像都是冷漠和爭吵的。
阮卿一直跟家裡不太親近，阮文山一向不在家裡，而陳麗華也是整天都泡在麻將桌上，經常都見不到人影。
兩母女的交流也很少。
偶爾能這麼平靜地一起散散步也是很好的。
“那等你確定的時候，再跟他在一起吧。”陳麗華說。
“哈哈哈，你也不問問其他的。”
“問什麼？”
“年齡，家裡做什麼的呀，之類的？”
“這些也可以不用問。”陳麗華笑著，“你喜歡就好，等你談了戀愛，輪到要談婚論嫁了我們再說也不遲。”
“反正現在，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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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六，阮卿上完課回家，她剛剛走到家門口忽然碰到了一個人。
鬱意站在小區門口，她在一棵樹下躲著傍晚的陽光，眼看著這馬上也是要九月下旬了，天氣漸漸轉涼，偶爾晚上冷的時候還需要加點外套，而鬱意還穿著超短裙和露出肚臍的短袖。
性感又成熟。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普普通通。
阮卿跟她算不上認識，但也絕對算不上陌生，她走過去的時候鬱意恰好抬了頭，兩個人的眼神對上。
阮卿覺得有點尷尬，又不可能直接無視她。
她從鬱意身旁經過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從包裡拿了一塊糖出來，問她：“要吃嗎？”
鬱意垂眸看著她，沒有接，過了一會兒才嗤笑出聲。
“妹妹。”鬱意說，“所以你是對誰都這麼友好嗎？”
“嗯？”
“我們之前的相處好像不算愉快吧。”鬱意聳了聳肩，“之前的魔芋絲事件，你這
就忘了？”
“那…”阮卿想了下，“這會兒附近是有一家711便利店的，你要不要吃？我可以請你……”
鬱意真是一點脾氣都發不起來。
“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對我這麼友好？”鬱意又笑了，“你難道不覺得我跟你很像情敵嗎？”
“我今天來找顧景辭。”
阮卿聽到這個名字，手稍微僵了一下，回想起來她好像已經一周多沒有跟顧景辭見過麵了，從上次她喝醉酒</p在顧景辭家借住開始，到今天都一直都沒有見過。
微信倒是聊過兩句，也沒說什麼特彆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十天。
“你也不擔心我喜歡他？把人給你從身邊搶走了？”
阮卿沒說話。
好吧，其實她偶爾真的會這麼想，因為鬱意跟顧景辭看起來好像會更配，她真的就隻是一個小姑娘，沒有那麼瀟灑，也沒有那麼性感的女人味。
鬱意正打算接下一句話的時候，小區的門忽然打開，身形挺拔的男人從裡麵走出來。
他手裡拿著貓的外帶箱，還沒走近就看到了鬱意和阮卿在說話，顧景辭也稍微愣了一下，因為他確實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阮卿了。
小女生的心思好像很難猜，這麼一個月裡，阮卿對他一直反反複複的，忽冷忽熱，那天喝醉酒了多問了幾句，似乎是她的肺腑真言，而那天以後小姑娘又躲著他了。
被人躲著的感覺是很明顯的，他當然能感覺到。
但顧景辭實在是找不到原因，他正在想這兩天找阮卿好好談談的，沒想到今天就在這裡碰到了，顧景辭把手上的外帶箱遞給鬱意。
“你家仙貝最近被我養胖了不少，倒也算是比較聽話，但有時候也會抓人。”
“它就是這德行。”鬱意說，“臭豬。”
“仙貝，你想媽媽了嗎？”剛罵完，鬱意轉頭又開始哄，“走吧，回家啦。”
“謝了啊。”鬱意說著，擺了擺手。
“不客氣。”
反正也隻是等價交換，顧景辭幫忙照顧貓，而鬱意幫忙跟他家裡那邊說通。
父親很喜歡鬱意，所以之前才會安排他們認識，但是顧景辭和鬱意其實都對方提不起勁來。
“哦對了。”鬱意準備走的時候忽然開口。
“怎麼？”
“剛才那個小妹妹在呢。”鬱意看了一眼那邊的方向。
剛才顧景辭出來的時候阮卿分明還在，但是現在再回頭的時候發現阮卿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跑得沒影了，小姑娘像是會穿牆術一樣，一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不過跑得真夠快的。”鬱意笑了笑，“之前那件事情，我確實不該跟她搶東西，但我對她也沒有什麼惡意，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我擔心小妹妹對我一直有敵意，假如說……”
“假如以後你們倆在一起了，我們還得當朋友不是嗎？”
鬱意不瞎，當然不會看不出來顧景辭
對阮卿有意思，也能看出來阮卿其實肯定也是動心的。
“所以你多幫我說說好話啊，不然就給人留個欺負人的大小姐印象了。”鬱意輕哼了一聲。
她確實有些驕縱脾氣，畢竟是家裡的小公主，從小到大就沒有人敢跟她搶東西，鬱意一開始也是真的覺得自己先拿了就是她的，沒有什麼要先給彆人打招呼的道理。
所以她真的沒覺得自己是搶了阮卿的東西。
那天顧景辭把她手上的關東煮
拿給阮卿的時候，她的大小姐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沒忍住罵了他們是不是有病。
後來鬱意把這件事說給熟悉信任的人聽，他們都說是鬱意這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問題，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再加上後來跟阮卿意外碰麵的時候。
她發現小姑娘的口味跟自己是真的很像，並且還算是挺有禮貌的一個妹妹，鬱意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麼敵意了。
鬱意說完以後，顧景辭輕聲歎了口氣，他說：“小姑娘現在連我都不理，我還要怎麼幫你說話？”
“怎麼了？”鬱意想起剛才阮卿轉身就跑的樣子，“你們倆吵架了？”
“沒吵架，就是她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