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7701 字 6個月前

定國公府一家三口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一溜兒侍衛,手裡大箱、小匣的抱著不少賞賜,最後兩個竟然還抬著一張描金雕漆嵌螺鈿矮腳方桌,風格另類,十分引人注目。

一直到出了院門,晏驕腦海中還不斷回蕩著聖人丟出來的唯一一句話:

“容後再議。”

她忍不住停住腳步,又扭回頭去,朝那些重重疊疊的屋簷深深地望了一眼。

中午陽光正好,落在屋頂一溜兒綠色琉璃脊獸上金燦燦的,可依舊照不透那些用力凹陷進去的角落。飛簷下麵的赤色鬥拱表層施以描金彩繪,層層交疊相接的地方色彩格外深邃,紅的好似乾透的血。

聖人沒有立刻同意,但是也沒有明確反對,說明這事有點譜,已經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她有此請求並非一時心血來潮。

之前她休產假,刑部驟然缺失一名獨當一麵的大仵作後頓覺施展不開,便又請了已經閒賦在家的張仵作回來暫替。也因為這個緣故,晏驕和張仵作公私方麵的交流都非常多。

大約是去年年底的時候,她請了對方來家裡吃火鍋。

美酒佳肴惹人醉,席間酒過三巡,微醺的張仵作對著外麵紛揚的雪花感慨萬千,無意中流露出“一代不如一代”的苦惱。

這兩個人都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裡:

缺乏實踐!

享受了現代社會充分實踐果實的晏驕自不必說,阿苗年紀雖輕,可因為直接取消了師父帶徒弟中“熬”的那幾年,被晏驕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理論實踐兩步走,技術突飛猛進,如今絲毫不遜色於那些入行多年的前輩;

張仵作改行那些年正逢戰亂,又遇災荒,可謂遍地屍骸資源豐富,這也在無形中催生了包括他在內的一批優秀仵作。

可如今天下太平,不怕說句討打的話:一年才死多少人?其中多少是條件允許解剖的?好多同行很可能連續幾年都摸不到練手的機會。

現任法醫卻一連幾年不做解剖,就好比大廚上千個日夜不進廚房,捕快一年到頭不去衙門報道一樣可笑,這種在現代社會隻會被當做笑話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著,何其荒謬。

有果必有因:現代社會人口眾多,且科技發達,每年幾具捐贈遺體好好保存也就夠用了。然而現在?

實在不能怪晏驕把主意打到死囚身上……

可惜屍體研究這種事情在現在還屬於禁忌,貿然在朝堂之上提出必定會遭到不小的阻力,所以她才選擇先私下裡跟聖人通個氣兒,瞧瞧他的反應。

相處四五年了,龐牧自然明白媳婦兒的心思,不由得出言安慰道:“好事多磨,急不來。”

“急不來。”平安也有樣學樣的跟著道。

晏驕一下子就給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小下巴,“好,娘不急,聽平安的,慢慢來。”

小家夥就咯咯的笑了起來,幾顆白生生的乳牙在陽光下看上去有點滑稽。

晏驕無意中一瞥,隱約瞧見上牙齦後麵隱約有點白點,心頭一動,湊近了仔細瞧了瞧,欣喜道:“是不是又要出了?”

龐牧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笑道:“正是呢,前兒給馮大夫瞧了,說是倒數第二顆大牙,難免有些癢痛。這小子這幾天脾氣大得很,索性我就帶著出來轉轉,有新鮮事兒引逗著,好歹強些。”

晏驕細細的聽他說著,抬手摸了摸寶貝兒子柔軟的頭發,又問:“平安,難受嗎?”

被外麵的花花草草吸引了注意力的小郡王還真就忘了嘴裡這點事兒,母親一問就愣了,茫然的小臉兒看上去有些呆。

晏驕噗嗤笑出聲,伸手撓他的癢癢,“傻小子!”

平安本能的縮了縮脖子,又將兩條小胳膊亂揮,不一會兒就興奮的滿臉通紅。

春日禦花園裡景色宜人,微風時不時拂過廊下懸掛的精致銅鈴,發出陣陣脆響,令人心曠神怡。一行人便從這裡邊走邊看,打算多繞半個圈兒再出宮。

晏驕忽然想起前麵拐過去就是牡丹園,當即來了興致,笑道:“清明過後牡丹陸續也就要開了,我記得去年看時那裡名種不少,正好過去瞧瞧有沒有性子急的。”

可沒等話說完,她就察覺到齊遠等人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怎麼了?”

龐牧沒做聲,齊遠搔了搔額頭,視線遊離,可疑的遲疑了下才小聲道:“其實吧,這花兒也不必非在宮裡看。”

“天下奇珍儘彙宮中,自然是這裡的最好。”晏驕疑惑道:“你們這是打的什麼啞謎?來都來了,順便看一眼唄。”

說完,帶頭舉步朝那裡走去。

一看她走,平安也在龐牧懷裡急的直蹬腿兒,小肉手啪嗒啪嗒的拍打著他的肩膀,一個勁兒的往前撲著喊:“走,要娘!”

龐牧給敲的直咧嘴,“小東西,手勁兒還挺大……”

後麵眾人麵麵相覷,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誰知晏驕老遠就見有十多個花匠、太監在那裡忙活,正疑惑此時早已過了栽種時間為何還有人忙碌,再細細一瞧,牡丹園裡竟然禿了一大片!

“這,這怎麼回事兒?”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毀壞宮中花木?

花匠們聞聲抬頭,看清來人後才要行禮,忽目光落到緊隨其後跟過來的一眾人身上,登時瞳孔巨震臉色大變,乾脆利落的跪了下去,要哭不哭的喊道:“公爺,您真的不能再挖了!”

晏驕:“……”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龐牧頂著自家媳婦兒的殺人視線,訕訕道:“聽聽,這話兒怎麼說的?我不過就隨手……”

然而麵對這些老實本分的花匠,他竟也有點說不下去了。

作為國公夫人兼名捕,晏驕經常被太後招入後宮說話,時常順便來禦花園賞景什麼的,故而眾多花匠、太監都識得她,如今便如見了救星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哭訴起來:

“大人,您快管管公爺吧,再這麼下去,這牡丹園都要給他老人家薅禿了!”

“眼下正是花期,宮中各位主子也要賞花,偶然來了一瞧,這,這東一塊西一塊的,這實在沒法兒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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