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10847 字 6個月前

“公爺, 大人,”齊遠從外頭敲門進來,下巴朝波疆一抬, “這小子的妹子來了, 問什麼時候能放回去。”

龐牧和晏驕看向波疆,就見他神色中多了幾分焦躁,急切地向外看, 可惜從他所在的角度什麼都瞧不見。

龐牧拍了拍手,示意叫人進來將他帶出去。

天色微暗,氣溫驟降, 裹著羊毛氈子的妮妮看上去格外瘦削, 見哥哥出來,她連忙跑上前,“哥!”

這些日子侄兒病了,她便住在兄嫂那邊幫忙照看,今日哥哥被帶走,家中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亂了陣腳, 偏她又不敢跟娘說……

波疆也往前衝了一步, 可得了龐牧眼色的小四小五卻提前一步插在兩人中間, 一邊一個擋住了。

“妮妮, 你回去!”波疆大聲喊道,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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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眼眶裡就帶了淚, 在院燈照耀下亮的像星星。

“寶兒要爹, 嫂子也很擔心,”她抽噎道, 又帶些哀求的看向龐牧,似乎有些膽怯, 轉而看向晏驕,懇求道,“大人,我哥是個好人,他什麼都沒做,您放他家去吧!”

說著,就跪下砰砰磕頭。

阿苗和許倩都有些不忍,兩個姑娘看了看彼此,下意識拉住手,祈求對方能在自己想開口求情時阻止一回。

有的時候真相未免過於殘忍,維護正義的一方反而顯得像冷酷的惡霸。

百姓見官要跪,這本是規矩,晏驕沒攔著,可等妮妮磕到第二個頭時就把她撐住了,“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哥,也知道很多我們很想知道的事,對不對?”

兩行淚從小姑娘臉上滾落,“我”

“紙包不住火,你該明白這個道理,你們知情不報視為包庇,若能儘快叫動手的人投案自首,或許還能減輕處罰。”晏驕在她耳邊輕聲道,又抬手替她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

妮妮咬了咬嘴唇,本能的看向哥哥,然後就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捂了嘴,掙紮著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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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不能出聲,妮妮也能從他渾身上下看出抗拒:

彆說,什麼都彆說!

妮妮痛苦的嗚咽一聲,掙紮的臉上滿是淚痕。

她不想哥哥死,可是……

晏驕歎了口氣,掏出帕子給她擦了臉,“你哥今晚回不去了,甚至可能接下來幾天都回不去。”

見妮妮慢慢睜大的眼睛裡添了驚恐,晏驕不由放緩了聲音,將帕子塞到她手裡,又輕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天色已晚,趕緊家去歇著吧,若想見你哥,明兒送你娘來時順道見吧。”

妮妮的身體猛地僵住,下意識跟著重複道:“我,我娘?”

晏驕點點頭,慢慢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道:“明兒就該傳你娘問話了。”

妮妮仰視著,隻覺頭頂半輪明月的女官仿佛絕望的化身。

望著小姑娘踉蹌遠去的背影,晏驕半晌沒說話,心裡難受的很。

龐牧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事實如此,你我總要求個真相。”

晏驕歎了口氣,忽然道:“其實我真的挺佩服裴以昭的,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過一分一毫的動搖,那份心性當真世所罕見。”

眾生皆苦,很多事情本就是迫不得已,他們長年累月的經手這些,本身就是一種煎熬。

龐牧點了點頭,“也不知他眼睛恢複的怎麼樣了。”

“有邵大人盯著,想來無妨,”晏驕道,“約莫月底廖先生他們也該來了,必然會有裴以昭的消息。再不濟,外頭就是驛站,寫個信回去問問也不是難事。”

“大人!”在外值守的宋亮進來稟報說,“祝大人撒出去的人回來了,他想問問方不方便現在進來說話。”

龐牧失笑,“這裡可是鎮遠府衙,在人家的地頭上,咱們還是彆鳩占鵲巢的好。也不必回話了,我們這就過去。”

兩人當即並肩向外走去,路上晏驕忽然問道:“你猜明天杏仁知道波疆主動認罪之後,她會怎麼著?”

龐牧毫不遲疑道:“她會把一切攬到自己身上。”

裡頭顧宸舟和祝蕭綠都在,見他們過來也不耽擱,就叫那幾個挨家挨戶詢問的衙役講今天的結果。

“卑職帶人分做幾組,將那十三家都走遍了。其他人倒罷了,有個叫卓曦的,沒什麼遲疑就說自己那日早晚都在哪裡吃了什麼做了什麼有誰作證,回答的過於順暢,反而可疑。”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七年多,正常人能記得住當年幾件特彆的事就不容易了,更何況具體到某一天的?

若卓曦與本案無關,那麼蓋房子那段時間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勞作罷了,根本不會有太深刻的印象。

龐牧問:“這個卓曦是什麼底細?”

祝蕭綠翻了戶籍卷宗出來,對著蠟燭一目十行的掃過,“是炤戎來的流民,當時是爺孫倆,不過爺爺三年前去世了,今年二十三,一個人單過。”

“沒成親?”晏驕有些意外。

二十三在這時候可不算小了,迄今為止她所知道這個年紀還沒成親的,除了她所在的這個異端團夥外,再無他人。

不過龐牧他們是被打仗耽誤了,可卓曦這種普通老百姓實在沒理由。

衙役點頭,“他性子挺獨的,家裡養了兩條大狼狗,經常一個人進山打獵,肉是不缺的,賣皮子倒也能賺不少。算是挺能乾的年輕人,左鄰右舍也時常有熱心人幫忙做媒,可他總是回絕,掙的錢也不攢著,都是隨手買獵具或是接濟旁人了,倒也不催著還。”

齊遠抱著胳膊嘖了聲,“倒是挺仗義。”

“確實仗義,經常抱打不平,不僅有小義,也有大決斷。”顧宸舟也道,“去年他還跟之前有買賣的皮料販子做了一回生意,托人從中原運了幾車種子和糧食來,都是賠本賣給城中百姓的。”

龐牧搓了把臉,“不好辦。”

衙役又道:“對了,官府組織的集體圍獵他從來不去,說是怕自己去就沒旁人的份兒了,而且也不大瞧得上那些尋常獵物,聽說這兩天也要趕在圍獵之前進山呢。”

龐牧嗯了聲,叫了小八上前,“今晚開始你就盯著他,他進山你也進山,彆叫他跑了。”

小八的箭術百步穿楊,尤擅埋伏潛行,派這個活兒再適合不過。

小八當即領命而去,乘著夜色幾個縱身,眨眼消失在黑幕中。

顧宸舟和祝蕭綠齊聲道:“公爺是擔心他要逃?”

“說不準,”龐牧眉頭微蹙,“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又有山中潛行的本事,若果然是他,又聽見了動靜,說消失也就眨眼的工夫。”

次日一早,祝蕭綠果然下簽子傳了杏仁第二次來衙門問話,妮妮也跟著來了。

杏仁自己倒顯得很平靜,隻十分嚴肅的叫妮妮家去,妮妮哭著不走,兩個眼睛桃子似的紅腫。

娘兒倆拉扯間,波疆也被堵著嘴帶了過來,母子兩人乍一見麵都驚了一下。

晏驕示意許倩上前將杏仁和妮妮分開,“你兒子認罪了,可我總覺得哪裡有紕漏,所以請你來問個話。”

她一開口,波疆額頭的青筋就暴起來了,一個勁兒的往前衝,可惜被早有準備的宋亮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杏仁果然搶道:“大人,他撒謊,是民婦殺的!”

堵著嘴的波疆幾乎是從胸腔裡憋出來幾聲嘶吼,然後人就掙紮著順到了地上,一個勁兒的用腦門磕地,三兩下就腫了。

晏驕朝宋亮一擺手,“把人帶到裡頭去。”又指著相反的方向,對另外一名衙役吩咐道,“來啊,將疑犯杏仁拉到那間屋裡去。”

情緒崩潰是案情突破的最好時機,今天必須把這娘幾個單獨問話。

妮妮大哭,站在原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往東追兩步,又猛地朝西攆幾步,可結果哪個都救不下來。

她站在院子中間滿麵茫然和無措,伸出去的兩隻胳膊微微顫抖,顯然已經完全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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