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棉鼓起了臉,有點不滿。
江父歎氣:“你說說怎麼嶽漓就這麼精明呢?他能吃上的你也吃得上吧,你爸我也不遜於他爸吧,怎麼看起來各種條件都差不多,你們倆的智商差距就這麼大呢?你要有他一半精就好了喂!”
江棉聽得,越發委屈了。
什麼啊,哪有差這麼多啊……
可他想到剛才樓明雪那一口一個“傻蛋”,還有樓明雪經紀人那番話,不由自主收緊了雙手。
事實上,江棉知道自己當初在公司裡工作的時候,雖然沒出紕漏,可成果也不算多突出。他作為他爸的兒子,最開始進來時就被無數雙眼睛盯著,隻要沒有達到“出色”的地步,就必定會被人看笑話。
當時江棉還不服,覺得那些人就是閒的,可其實到了今天他依舊對那些聲音耿耿於懷。
他雖然沒打算當“真太子”,可也不想讓人把他當廢物啊!
江棉心裡冒出了一股氣。
他也想漂漂亮亮做完一件事。
他不想被人覺得配不上嶽漓。
想著想著,江棉又冷靜了下來。
他是該腳踏實地一點了。雖然依舊不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想做什麼,可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吧,不然怎麼向前邁進呢。
茶幾上還放著那部電影的劇本。
江棉拿起劇本,垂眸看了看。
江父瞧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
020
江棉離開藍棉娛樂就去了嶽漓的公司。
兩人雖然約了今天約會,但沒約時間。不過以前江棉就動不動跑到嶽漓那邊去,有時候沒事乾索性在他辦公室賴個一整天,不說他們兩人,就連總經辦的人都習以為常。
今天江棉過去的時候,嶽漓辦公室還有個人,嶽漓助理沒說,直接幫江棉開了門,而後一個踩著高跟,穿著一字肩緊身毛衣的美女神色尷尬地走了出來。
嶽漓神情淡漠,可一見到江棉就由陰轉晴,眉眼間綻出了笑意:“來了?”
這場景江棉見多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隨著美女走出去,助理在外麵把門拉上,他回頭看了嶽漓一眼,“哼”了聲道:“你這裡美女很多啊!”
嶽漓挑高了眉梢:“吃醋了?”
“才沒有,反正我都習慣了。”江棉哼哼著,自顧自走到沙發上坐下了。
嶽漓打量著江棉,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眸中帶著點興味。
“乾嘛這麼看我?”江棉彆扭問。
“我就在想,以前你在我麵前裝模作樣的時候,心底裡都在想些什麼呢。”嶽漓似笑非笑地說著,又繞回到辦公桌後坐下。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突然想起,以前但凡江棉來的時候,他的辦公室裡有美女,江棉都會反複打量。
那時候他還以為江棉看到美女走不動道,心裡有些不爽,可這會兒才發現,原來江棉心底裡是在吃那些人的醋啊?
和江棉說開了之後,他真的是無時不刻地刷新著對這個家夥的認知。
江棉聞言也懶得再犟嘴,鼓鼓臉道:“我就是吃醋!我……我占有欲很強的!”
嶽漓正重新打開電腦,聞言動作一頓,看了過去,眸色很深:“巧了,我也是。”
江棉:“……”羞澀。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抿唇笑了,空氣裡仿佛都帶著甜味。
嶽漓要工作,江棉也沒打算打擾他,於是拿出了剛才從他爸辦公室裡順手帶出來的劇本翻看了起來。同樣的劇本,他家裡也有一本,是可以回家看的,可他現在想認真對待這份工作,因此不打算浪費時間。
江棉翻了兩頁,後知後覺想起來他應該拿一支筆,於是放下劇本想去嶽漓辦公桌上拿,而嶽漓工作的模樣也就這麼映入眼簾。
其實不管是嶽漓學習的模樣還是工作的模樣,江棉都看過無數次,可每一次他都會為這個男人心動。男人挽起的袖口,敲打在鍵盤上的修長手指。專注的眼神,上下微微扇動的睫毛,還有那份冷靜與沉著。每一處都讓江棉覺得很性感。
他看著看著,冷不丁看到盯著電腦屏幕的嶽漓勾起了唇角。
江棉臉一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警告:“認真工作……不要分心!”
嶽漓戲謔地瞥來一眼。
江棉的心臟“撲通撲通”跳。他飛快地起身去嶽漓桌上拿了支筆,回來後就舉起了劇本,正兒八經研讀了起來。
辦公室裡非常安靜,隻剩下了嶽漓敲打鍵盤的聲音,江棉偶爾翻動紙頁的聲音,和他寫寫畫畫的“沙沙”聲。
江棉本身其實非常喜歡“故事”,他喜歡看,喜歡看影視劇、動漫,最開始問老爸要這個角色,除了自己暗地裡想跟樓明雪較勁之外,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確實對這部電影的劇本感興趣。
——電影原著是一部,江棉早就看過了。
隻是在這之前,他對樓明雪複雜的心情影響了他對這部電影的態度。
此時此刻,拋開那些無關的事,單純地去看待這本劇本之後,江棉很快就沉浸了進去,也就沒有了剛才那會兒的旖旎心思,神情變得專注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江棉在沙發上埋頭認真看著劇本,而嶽漓卻直接停了工作,單手托著下巴,盯著江棉看。
看了快有十多分鐘,沙發上的人都沒抬起頭來一次,嶽漓忽然出聲,叫道:“江棉。”
江棉咬了咬筆殼,過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茫然抬頭。
嶽漓歪了歪腦袋,又叫了聲:“棉球兒。”
江棉:“……”
這個稱呼是當初高中的時候丁子晏想出來的,因為江棉那時候愛踢足球,所以是“棉球兒”,一幫兄弟後來也經常這麼叫他,可嶽漓從來沒有用過這個稱呼。
乍一聽,感覺……怪怪的。
嶽漓自己也擰了擰眉。
於是他想了想,又注視著江棉,叫了聲:“棉棉。”
這一聲又低又柔,瞬間,江棉顫了下,整個人都通紅通紅了。
從小到大,隻有長輩叫他“棉棉”。這個稱呼從嶽漓口中出來,帶著點特有的寵愛感。
見江棉羞澀地垂下了眼簾,嶽漓勾唇,又叫了次:“棉棉?”
乾什麼啊……好好的工作放著不做,來調戲他……真討厭……
江棉有點嗔怒地看了嶽漓一眼,又覺得嶽漓這麼叫他,他也該給嶽漓一個新稱呼。
可叫啥好呢,總不可能跟著群裡那幫人叫“老嶽”吧?真要叫出口估計嶽漓就要黑臉了。
漓漓?好像傻傻的。
可江棉讀書經驗豐富啊,於是雖然苦惱,但想了半分鐘不到就靈光一閃了。
他眼睛發亮地望著嶽漓,脆生生叫道:“老公!”
嶽漓原本還壞笑著,被江棉這一聲驚得差點摔下椅子。
老、公!!!
這家夥怎麼在調情這種事情上麵這麼猛?!
江棉還學他,期待地又叫了聲:“老公?”
那語氣,聽起來又純潔又含情脈脈,婉轉地跟小鳥叫似的。
“我聽到了!”嶽漓頭皮炸了,整個人麻了,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下浮動起來的心,咬牙道,“江棉,你欠操。”
江棉一懵,又含羞帶怯地垂眸,輕輕地:“嗯。”
嶽漓:“……”
還“嗯”?還“嗯”?!
這班快上不下去了!
嶽漓鬆了鬆領口,冷靜地合上筆記本:“走,直接約會去。”
“啊?”江棉傻了,他才看了沒幾頁劇本呢!
“就這一天,”嶽漓走過來,從江棉手中抽出了劇本說道,“之後肯定會習慣的,可今天我忍不住,你在我旁邊,我實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江棉聞言有些愕然,而後紅著臉笑了。
既然嶽漓這麼說,江棉也沒什麼意見。
時間還早,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但隻要兩個人挨在一塊兒就挺好的。
他們逛了會兒街,沒多久天色就暗了,原本想直奔江棉最愛的四川火鍋店,可江棉說他現在不太吃辣,最後兩人便選擇去吃了粵菜。
出來時已經八點。
嶽漓等到江棉在副駕駛座上坐好,扣好安全帶,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去我那邊?”
江棉一頓。
嶽漓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去看電影去。”
“啊……哦!”江棉咽了咽口水。
嶽漓的公寓他不是沒去過,住宿都住了好幾次,可這次去,到底是身份不一樣了,他總覺得嶽漓的邀請帶著點什麼意味在裡麵。
江棉悄咪咪瞅了嶽漓一眼,小聲提醒:“不準乾什麼噢!”他懷著孕呢。
嶽漓手滑了下,差點打錯方向盤,瞪了江棉一眼道:“我開車時不準說亂七八糟的話!”
江棉一臉無辜。
沉默幾秒,嶽漓又不開心地問:“……為什麼不準?下午還在我辦公室裡‘嗯’了的那個人是誰?”
江棉瞬間羞紅了臉,嘴巴上說歸說,那是調情,怎麼能當真呢!
他心虛道:“太、太快了吧……”
嶽漓詭異地瞥他一眼。
快?他們還沒互相表白就一夜三次了!
可江棉這麼說了,嶽漓也不會勉強他,隻是有點悻悻。
嶽漓的公寓麵積不大,畢竟是間單身公寓,隻有一室一廳。公寓很整潔,嶽漓本身平時很注意個人衛生。
到了那兒後,江棉一眼就看到沙發上一個辣眼睛的等身抱枕,石化在了原地,顫抖著久久沒動彈——他都忘記這一茬了!
嶽漓神情自若地走過去抱起抱枕,搬去了臥室,特麼還是公主抱……
江棉瞪了嶽漓的背影片刻,通紅著臉在客廳選電影,嶽漓則安置好抱枕就去廚房。
嶽漓本來想倒兩杯啤酒,臨到頭了才想起來江棉現在胃不好,酒也不喝了,便給自己倒了杯啤酒,給江棉拿了瓶果汁。
出去後,他將兩杯東西放下,又在江棉身邊坐好,隨口道:“你的胃要不要再找專家重新看看?”
江棉一愣,趕緊搖頭:“不用,沒事兒的,養養就好了。”
真去看了不得嚇死專家!
不過從上車到現在已經兩次提到和懷孕有關的話題,江棉忍不住憂慮了起來。
嶽漓也沒多嘴,隻道:“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實在不舒服還是得再去醫院,行嗎?”
“嗯!”江棉乖乖應下,伸手抱住了嶽漓的手臂,挨了過去。
嶽漓瞧瞧江棉這依靠他的模樣,翹了翹唇角。
不過江棉的心思已經被引開了,壓根沒心情看電影,滿腦子都在想著什麼時候和嶽漓坦白,怎麼跟嶽漓坦白,整個人都很緊張。
偏偏今天盲選的這部電影,裡麵也有位存在感很強的孕婦。
江棉看著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生活,感同身受地為她焦慮,明明也不是一部苦情片,偏偏江棉看得眉頭緊皺,心焦不已。
偶爾有幾個笑點,嶽漓笑著想跟江棉說話,回過頭看到江棉的表情就斂了斂笑容。
……這家夥看得這麼嚴肅的嗎?
江棉焦慮啊。
一個人大肚子好辛苦啊!
而且,他現在酒不能喝,辣不能吃,啪啪啪不能啪,推個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推多了嶽漓難道不會覺得奇怪嗎?
可要是說了,嶽漓被嚇得立刻逃走了呢?
話說回來,他連他爸媽那兒都還沒提過。
啊啊啊啊啊啊!
嶽漓發現江棉好像整個人都繃緊了,還有點納悶。
不是,雖然他們現在不是單純的兄弟關係了,可至於這麼緊張嗎?
嶽漓不動聲色地摟著江棉,按按他的肩膀,按按他的後脖頸。
江棉被按得很舒服,慢慢靠到了嶽漓的肩上。
又被按著按著,大腦思考過度,有點累了,便瞌睡地一下一下闔著眼簾。
嶽漓今天本來就壓根沒想讓江棉走——不能做,總能睡吧?
於是電影完了就又換一部,第二部才放了一半,發現江棉睡著了之後,他滿意地點點頭,欣賞著江棉跟個小孩子一樣睡得臉蛋紅撲撲的模樣,心裡癢極了。
他忽然想,那天黑暗中,江棉被他壓在身下時是什麼表情呢?
他隻聽到了江棉小貓叫似的聲音,感受到了對方柔韌而又舒展的身體,其他的便隱沒在了黑夜裡。
好想看著這個家夥的臉做一次。
嶽漓湊過去,用鼻尖蹭著江棉的額頭,手從江棉的肩移到了江棉的腰,比劃著那天晚上的觸感,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怎麼過去這麼多年都沒發現呢?
這家夥看起來真誘人。
江棉陷入了一個夢境。
夢中,他的肚子大得跟球一樣。
周圍看不清臉的人吃驚地竊竊私語。
“這是個男人誒!”
“竟然懷孕了!”
“好神奇……”
“真的懷了個孩子啊?”
江棉瞪著這幫人,已經全麵開啟炸毛狀態,如同一頭獅子,又敏感又警惕。
可呲牙嚇退這幫圍觀他的人的同時,江棉的心裡也有點慌張。
他知道懷孕生子不可能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始終是需要幫助和依靠的。因此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他依靠了高銘的幫助。在冷靜下來後,他知道自己必定要找機會和爸媽坦白。和嶽漓在一起之後,又貪心地渴望嶽漓更多的愛。
而夢中的他情不自禁地開始找人,找孩子的另一個爸爸。
可人呢?
怎麼都找不到。
江棉擁有勇氣,可也有脆弱。
他努力鎮定,努力冷靜,可心底還是期望著嶽漓能在他的身邊。
因此麵對獨自一人的情況,他有點委屈,也確實有點害怕……
在夢裡盲目奔跑尋找了很久,江棉驚醒。
夢中的委屈、酸楚和害怕帶到了現實中,他睡意朦朧地往嶽漓懷裡鑽了鑽,而後才發現客廳中的電視機還在放著電影。
他茫然地抬頭看了看,就見嶽漓雖然保持著摟著他的姿勢,但緊閉著眼睛,好像也睡著了。
江棉低下頭,在嶽漓懷裡靠了會兒,忽然道:“嶽漓,我真的懷孕了。”
雖然知道嶽漓睡著了,可說出來之後,江棉心裡輕鬆了很多。
然後他又迷迷糊糊呆了呆,閉上眼蹭了蹭嶽漓的肩膀,小聲撒了句嬌:“嚶,我好怕怕!”
隻是被自己的想象搞出了反應正閉著眼睛努力平複因而江棉醒來後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嶽漓:“……???”
懷孕?怎麼又是懷孕?
他淩亂地思考著。
還有,什麼“我好怕怕”,操!
這家夥,把他團成一團都能擠出奶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