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走。”被壓在樹下的少女依舊是那般的瘦弱，她的長相是完全不符合季時的審美的，之前，唯一能讓季時的目光短暫駐足的，也隻有那雙清澈的圓眼睛。
可現在，白白連那雙唯一符合他的審美，讓他喜歡的漂亮眼睛，此時也因為染上了痛苦而失去了令他喜歡的色彩。
但是季時看著那張臉，卻是感覺心尖在發顫，少女總讓他覺得辣眼睛的臉，也讓他那素來挑剔的眼睛好似粘在了上麵似的，舍不得離開分毫。
他狼狽地坐在地上，握著少女的手，潮濕的土地沾濕了他的褲子和襯衫，在白襯衫和乾淨的沒有一絲褶皺的褲子上留下了一道一道汙穢的痕跡，他很久沒有這般狼狽過了。
自從十歲以後，他偽裝的功夫如火純青之後，自從他得到了說是他外公的幫助以後，他很久沒有這般狼狽了。
而他不僅狼狽在身體上，在心靈上也無比的狼狽。
地麵依舊在搖晃，可能馬上就要有其他的樹倒塌，壓在他們身上。
聽著少女一聲一聲的走，理智告訴季時，他必須得走了，反正這個丫頭也逃不了了，她的父親害死了他的父母，她救了他一命，也算是報應和贖罪。
他留在這裡也毫無用處，隻會連帶著他也有生命危險。
理智是這樣告訴他的，可他看著白白嘴角掛著的血，卻完全站不起身子，更加邁不開腿。
“彆怕，不會有事的，彆怕。”他擦著白白嘴角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的血，有些後悔自己沒有研究過醫學，他完全不知道她傷了哪裡，也沒辦法為她采取任何的措施幫助她減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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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能機械式的擦著白白嘴角的血，白白的目光也愈發明亮，透著回光返照一般的鮮活。
“走，我不值得的，你走吧。”隨著少女的嘴角張合，血液也流的愈發洶湧，季時雪白的袖子上完全被鮮血浸濕，染上了妖豔的紅。
“哥哥，你知道嗎？咳咳，我是被姐姐丟掉的，姐姐不喜歡我，媽媽也不喜歡我。”她仿佛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便一改之前的怯弱，把心裡要說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明明嘴角洶湧地流著血，她唇角卻是帶著笑，不過那笑還不如不笑，真是苦澀到極致的笑，苦澀到季時居然也覺得心底泛起了苦意。
白白眨了眨眼，繼續斷斷續續的艱難地說道，“我記得，小時候是姐姐故意把我丟到商場的，因為姐姐覺得我搶走了爸媽，所以不喜歡我。”
“我在孤兒院過的很開心，真的很開心。”白白的目光又明亮了些，談到孤兒院時，她嘴角的笑帶了幾分溫暖和雀躍，看得季時也跟著彎了彎唇角。
很很快，白白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不過因為爸爸媽媽答應會給孤兒院一筆錢，所以我回來了，不過，這個家裡，我知道的，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哥哥，隻有你是對我好的，雖然你對我好是懷有目的的，但是沒關係，因為隻有你對我好，隻有你……”，白白又咳了咳，聲音愈發虛弱，“哥哥也討厭我，但是沒關係，我最喜歡哥哥了，哥哥是對白白最好的人，給白白糖，為白白辮漂亮的辮子……”
她的目光開始渙散，嘴角的笑也越來越無力。說話的意思也顛三倒四的，似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意識也漸漸模糊不清，季時知道，自己做得最多的就是給這個醜丫頭講了講題，對她笑了笑而已，哪有什麼給她糖。
她含含糊糊的說著話，季時便一直在她身邊聽著，他看著白白，眼神微冷，而後過了良久，卻是歎了口氣，眼中的冷意漸漸消散，透出了幾分真切的溫暖來。
地麵在短暫地劇烈搖晃了一段時間後，似乎在慢慢的停滯，昭示著這場危機已經過去。
而被壓在樹下死死看著他，叫他離開的少女，在感受到地麵不再搖晃後，本就黯淡的目光愈發黯淡，似乎馬上就會失去那鮮活的顏色，變成一片死寂的荒蕪。
“白白。”季時叫了白白一聲，堅定的，溫柔的，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會來救你的，等我，今後，哥哥會對你好。”他握著白白的手，最後牢牢地看了一眼白白，山裡的信號不好，剛剛他也並不確定自己發出的求救信號是否被自己的屬下捕捉，所以，他得下去找人，而且得速去速回。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唯恐在短短的時間內，那個救了他，勾動了他所有情緒的少女便會死去。
這丫頭，不僅醜，還蠢。
明明憑著小動物還要敏銳的直覺感覺地到他不懷好意，接近她也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明明也知道自己的姐姐，自己的父母都討厭自己，可麵對姐姐的陷害，寫並不辯駁，麵對不懷好意的他，甚至豁出生命來救她。
真蠢，蠢極了!
季時握緊拳頭，奔跑的速度愈發快了些，明明那麼喜歡孤兒院那個地方，卻因為孤兒院缺錢自願回到了這個明明知道並不友善的地方來，真傻，蠢死了。
他最討厭這種蠢貨了，特彆是又醜又蠢的家夥。
虧他之前還以為這丫頭有什麼心計，蠢成這樣的丫頭，能有什麼心機？隻是個傻子而已，還是個抱著冷血父母和丟了她的姐姐可能還喜歡她的念頭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