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 / 2)

父子倆相擁而泣, 長達數年的噩夢終於消散,他們撥開了層層雲霧, 看到了在耀眼光芒下溫柔笑著的摯愛。

楊芸是病逝, 在喬韶失蹤的那一年裡, 她沒日沒夜地想辦法找孩子, 熬了幾天幾夜後她暈倒了, 本以為是疲勞過度, 體檢後卻查出了肝癌。

當時喬宗民差點瘋了, 楊芸抱著他說:“大喬,我覺得小逸一定會回來的。”

喬宗民死死擁著她, 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後的浮木。

楊芸溫聲道:“我這病是在為兒子擋災,相信我,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喬宗民心如刀割,可是他不能倒下, 這個家已經塌了一半, 他必須撐起來。

現有的醫療條件,雖然無法治愈肝癌, 但隻要有足夠的金錢,是可以不斷延長壽命的。醫學每時每刻都在進步,新的藥物和治療方式也在被研發,以他們的條件, 可以給楊芸提供最好的治療。

隻要拖一年, 再拖一年,拖上五年, 可能就會有新的突破,治不了的病也會有新的進展……

可是楊芸的心理狀態太差了。

喬韶失蹤的一年,楊芸徹夜難眠,每天都在承受著鈍刀磨心的痛苦,她硬撐著一口氣,接受著痛苦的治療,隻想著要找到兒子。

一年後喬韶回來了,楊芸緊繃的那根弦鬆了,隻覺得死而無憾。

其實喬韶對她的排斥與恐懼沒有壓垮她,她隻是慶幸孩子回來了,她日夜乞求的心願達成,她願意交付自己的生命,隻求她的孩子後半生平安順遂。

楊芸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對喬宗民說的也是:“告訴小逸,我很滿足。”她至死怕得都是清醒的喬韶會自責。

她給喬韶留了一封信,這信喬宗民之前不敢拿給喬韶,現在卻可以了。

喬韶顫抖著手打開,一字一行看下去,看得淚眼模糊。

他的媽媽告訴他,她這一生都很滿足,遇到喬宗民很滿足,生下喬韶很滿足,這麼多年的生活她非常幸福,最後兒子回來了她真的心滿意足。

時間沒有長短,十年的幸福並不比百年的人生短暫,而她已經得到了最美好的一生。

喬韶是哭著睡過去的。

人的精神是有承受極限的,喬韶想起了所有的事也接受了所有事,這消耗了他大半的心神。

雖然疲倦,但他不再做噩夢了,他抱著媽媽給他的信,夢裡是溫暖與祥和。

他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回到了父母身邊,感受到了最純粹的愛與被愛。

直到他徹底睡熟,喬宗民才看向賀深:“過來。”扔下這兩個字他腳步放輕地出了門。

賀深又看了看喬韶,覺得他短時間內不會醒來後,跟著喬宗民走出去。

喬宗民回到三樓,打開一間上鎖的門,賀深腳步頓了下,喬宗民走進去,看都不用看便拿起一個遙控器,打開了投影儀。

蒼白的熒幕上出現了一段錄像。

賀深看了一眼,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喬宗民也眼睛不眨地盯著,他的聲音很低,有些空渺:“這個女人叫祁靜宜……”

熒幕上被高清處理過的錄像上呈現的正是喬韶口述的那一幕,他如何遇到了這個女人,如何幫助她,如何被拐走……

當時聽喬韶說時,賀深滿心疑慮。

深海大廈位於鬨市區,這裡的監控應該是很周密的,喬宗民丟了兒子,怎麼可能找不到這段錄像,怎麼可能會查不到這個女人?

喬宗民道:“我和他母親從來不拘著他,他想出去玩也是縱著他,雖然也讓保鏢跟著他,但那人大意了。他以為這就在深海大廈,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這多麼年都沒出過事,心理上鬆懈了。”然後就出事了。

喬宗民每想到這裡都會自責,他輕籲口氣繼續說:“韶韶失蹤後,我們很快就查到了這段監控,也找到了這個女人的所有信息,可始終查不到後續。”

他對賀深講了這個女人的事。

祁靜宜,一個因為失去兒子而徹底瘋了的女人。

她是個單親媽媽,因為有輕微精神病而被離婚,連帶著有些癡傻的兒子也留給了她,她艱難地撫養著兒子,過得狼狽不堪。可即便這樣努力生活了,兒子還是被她害死了——她出門忘了關火,十歲的兒子煤氣中毒而亡。

之後她瘋了。

喬宗民頓了下,艱澀道:“當初查到這些時,警察都覺得不樂觀。”如果是單純的綁架,彆管多少錢,喬宗民都會把兒子贖回來,可這樣的精神病患者,誰都無法想象她會做出什麼事。

賀深明白了:“祁靜宜整整一年沒有出過地下室,也就沒有任何尋找的線索。”

喬宗民點頭道:“我們都以為她死了。”帶著喬韶一起死了。

監控拍到了祁靜宜拐走喬韶,卻沒拍到她將他帶去哪裡。

祁靜宜所在的那個地下停車場警察也找過,可始終沒發現那間隱蔽的房間。

之後警方排查了所有交通工具,更是把全城監控刷了一遍又一遍,可惜一無所獲。

這兩人如同人間蒸發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誰能想到祁靜宜是躲在了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裡?

她在兒子死後,過著異常正常的生活,足足用了兩年時間準備,囤積了大量方便食品和礦泉水,隻想和“兒子”永遠待在這個安全的地方——這次她不會再讓他遇到任何危險,不會再讓他受任何人歧視,更不會再讓他離開她。

喬韶回來後,警方很快就查到了那個房間,也看到了祁靜宜的屍體。雖然喬韶一個字都說不出,也無法描述自己這一年經曆了什麼,但隻看結果也隱約猜得出。

徹頭徹尾的悲劇,完全的無妄之災。

祁靜宜拐人並沒有針對性,她看到喬韶的時候,隻是覺得這個孩子真好看,隻有她的孩子才會這麼好看,於是帶走了他。

這是所有的前因後果了。

喬韶在這一年裡受到了嚴重的精神迫害,回家後畏懼成年女性,畏懼安靜,畏懼媽媽這兩個字。

如果楊芸沒有患病,喬韶會慢慢康複,會重新接受母親,可楊芸撐不住了。

稍有好轉的喬韶聽到了母親的死訊:自責、愧疚、恐懼、痛苦……無數情緒像一座座大山般壓在他神經上。在他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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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之時,身體啟動了自我保護機製,他全忘記了。

關了投影儀,喬宗民看向賀深:“你覺得你適合他嗎?”

如此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讓賀深後背緊繃。

這是沒辦法的,喬宗民肯定看出來了——這沒日沒夜的守護,不是普通朋友會做的。

賀深垂眸道:“我喜歡他。”

砰地一聲,遙控器撞在後牆上,砸了個粉碎。

喬宗民聲音極冷:“我問的是,你覺得自己適合他嗎!”

賀深喉嚨裡像堵了塊鉛,又重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