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康的父母以前來這裡的時候, 見過其他兩家住戶, 此時聽見601的人突然這麼說，嚇得心頭一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兒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601的媽媽睜大眼睛，貼近了些，露出眼睛裡嚇人的眼白，看上去有些驚悚。
“薛成康被殺了！”
徐父薛母相互對視了一眼。
“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咒我兒子死啊？”
薛母揮了揮手臂, 要將她甩開。
601的媽媽慌張地一把抓住她。“我說的是真的！千真萬確，我都已經調查清楚，你們是不是已經一兩天沒有看到薛成康了？我也沒看到！”
薛母抬頭看了一眼電梯下降的樓層, 有些不耐煩。
“那你說說, 我兒子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就是前天晚上！那天我都聽到聲音了, 薛成康被童青給殺了, 毀屍滅跡……也許，屍體就在冰箱裡藏著呢！”
“胡說八道！”
薛母氣得一把將她甩開。
“你少在這兒造謠！我兒子活得好好的！我今天去看過了, 冰箱裡根本沒有你說的那種東西。”
“那肯定、肯定是被藏在其他地方了, 也許就在花園裡……”
“閉嘴！”
電梯停在一樓。
薛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將人狠狠推開，快步走出電梯。
站在大廳裡, 回頭指著她破口大罵：“我兒子現在還好好的, 啥事兒也沒有。昨天晚上, 他還給我打電話了，好著呢！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真出了什麼事, 就是你咒的！”
說完，拽著薛父，怒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601的媽媽睜著眼睛，鬼鬼祟祟地朝周圍看了看，見大廳裡空蕩蕩的，應該沒人聽見剛才的話，重新按上電梯回六樓。
童青把人趕走之後，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裡的情況，確定沒有什麼東西丟失，直接給鎖匠打了電話，找人來換鎖。
薛父薛母的鑰匙應該是薛成康給的，要是一直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秘密藏不了幾天。
昨天晚上Z37打的那個電話，可以暫時讓兩人放心下來，但拖延不了多長時間。
等換好新鎖，時間還早，童青打開早上買的車厘子和草莓看了看，挑出一些賣相不錯的洗好，整齊地放進盒子，提著在外麵晃悠了一圈，聽604裡麵有動靜傳出來，敲了敲門。
“有事？”
604的妻子打開一條門縫，隻露出一張臉和半個身體。
一看到她的動作，童青突然想起來，每次這人開門和她說話的時候，都是現在的模樣，隻打開一條縫，似乎擔心裡麵的什麼東西被人發現似的。
這個念頭從心裡一閃而過，童青將手中的車厘子和草莓遞給她。
“我都聽曉雲說了，你給她送了一些車厘子，她說完味道不錯。我今天也去買了一些，你要不要也嘗嘗？”
604的妻子順著她的手低頭看去，看到袋子裡的一盒車厘子和一盒草莓，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那多不好意思……就給了兩三顆，你還這麼客氣。”
“沒關係，大家都是鄰居，禮尚往來。”童青笑了笑，微微抬眸，視線越過她的肩膀，朝房間裡麵看。
“我幫你送進去？”
“不用不用。”
對方頓時有些慌張，著急側身一步，擋在了童青麵前，一隻手扶著門，另一隻手伸過來，接過兩盒水果。
“謝謝你。”
童青瞥了一眼，見她手上貼了一個創可貼，似乎是剛貼上去的，有些匆忙，上麵都沾了血跡。
再次開口：“我能進去喝杯茶嗎？”
越看越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像是在藏什麼東西，不敢讓其他人知道似的。
沒想到604的妻子臉色更加慌張。
“我現在正在做飯，很忙，要是沒事，我就繼續了……”
說完，不等童青回答，嘭一聲關上門。
那動作著急得，像是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
童青站在門口，手還停留在半空，心裡更加疑惑。
這幾天，每次她來和604的妻子，對方都是這樣的態度，她平時表現出的態度十分熱情好客，卻每次都提防著，沒有邀請她進過門。
不隻是她，就算搜尋遍所有記憶，宿主也沒有進入過。
童青心裡更加疑惑，轉身正準備走，身邊的電梯剛好打開，住在601五口之家的媽媽走了出來。
她剛抬腳往外走了一步，看到電梯門口的童青，嚇得臉色大變。
越是看到她這個模樣，越是覺得有些可以。
“你剛從外麵回來？”
“對、對啊，出去散散步。”她隨口說了一聲，低著頭想要走。
走動中，身上的居家服被拉出舒服的弧度，腳底甚至連泥土都沒有。
幸福小區每天早上都會澆花，樓下自動噴灑的地方出了點問題，每次隻要一啟動都會灑到地上，這個時候必定是一地的泥水。
隻要出門，就一定會踩到。
她腳底乾乾淨淨，怎麼出門？
應該是下樓之後，又重新上來了吧？
算算時間……
剛好是薛成康父母離開沒一會兒，他們是一起下去的？
童青上前兩步跟上她，在601門口將人攔住。
剛伸出手，對方手裡的鑰匙一抖，摔在了地上。
“你乾什麼？！”
“我想向你問問604的事兒。”童青笑著指了指604的大門。“你今天去她家嗎？她家是什麼樣的？剛才我給她送東西，看到裡麵黑漆漆的……”
601的媽媽最喜歡挖其他住戶的秘密，這件事問她準沒說錯。
“你問她啊……”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也跟著回頭看去，斂眉思索。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都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了，我這兩年好像也沒去過她家了，以前還老請我過去吃飯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難道她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是隔著門，隻打開一條縫的？”童青低聲詢問。
“沒錯，真是奇怪……”
她擺了擺手，道：“不過誰家沒點秘密呢？兩口子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憋壞了這裡——”
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有問題也沒準，真可憐。”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什麼，著急道：“對了對了，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夫妻身上還總有一種去寺廟燒香拜佛的味道？”
“檀香味。”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601的媽媽壓低聲音，“誰知道是不是為了求子，走上什麼邪門的路子，養小鬼啊，拜邪神啊，這玩意兒都是會噬主的，總有一天要鬨出人命……”
一提到“人命”兩個字，她突然想起自己對童青的懷疑，立即閉上了嘴巴。
“我還是回去吧。”
說完，撿起地上的鑰匙匆匆進門。
童青站在原地，看向604的目光有些鋒利。
這對夫妻身上的味道，可不隻是上寺廟燒香拜佛這麼簡單，那濃鬱的檀香中，還帶著甜膩的味道，聞多了會覺得有些惡心。
童青站在門口，鼻尖似乎還若有似無的飄著剛才從604房間裡傳來的味道。
要是能找個機會進去看看就好了……
下午，童青給薛曉雲送午餐，她還特意在學校等了一會兒，一直到下午第一節課開始，不見604的妻子過來，她才回來。
下午兩點多，正是在公司上班的時候。
就算沒有工作，也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睡午覺。
小區裡有些安靜，童青剛下電梯，聽著自己的腳步聲準備回家，一道熟悉的異香突然漂了過來，傳入鼻尖。
這是每次她來到604門口，都會從裡麵聞到的味道。
她腳步立即停了下來，偏頭看著604。
打量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上前兩步，靠在門上，仔細嗅著從裡麵飄出來的香味。
住在六樓的其他三家住戶中，這裡是童青第二好奇的地方。
601的人隻是八卦，習慣搬弄是非，探索彆人的秘密。
但604的妻子，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是薛曉雲。
每天送去學校的午餐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就算被童青當麵送回，她也不肯罷休，甚至攀比似的送去了水果。
對薛曉雲的向往可見一斑。
要是能進去看看，或許能找到一些端倪。
這間房裡隻住著一對夫妻，丈夫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歸。
妻子是全職太太，但也很會打理家務，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在不在……
“他們都不在裡麵。”
這時候，一個清亮的男聲突然在身側響起。
童青渾身一震，就連心臟都狠狠縮了一下，倉皇後退一步，抬頭看去。
一個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站在門的另一側，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暗紅色帽衫，帶著帽子，耳朵裡還塞著耳機。
年紀確實不大，臉上甚至還帶著一些嬰兒肥，一雙眼睛也圓圓的，隻不過此時帶著笑，變成兩輪新月。
剛才朝童青耳朵說話的時候，雙手背在身後，彎下腰，湊得極近。
此時笑著直起身體，才發現他個子很高，幾乎高出了此時童青宿主的大半個頭。
童青抬手揉了揉耳朵，感覺剛才對方靠得太近，說話間的氣流都噴灑在了耳朵上，借此想要擦掉，一邊有些心驚。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怎麼一直沒有發現？
按理說，從來沒有人可以悄無聲息地靠近她，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坐電梯啊。”
他指了指身後已經閉合的電梯門，上麵的樓層顯示，電梯正要下降。
奇怪……
難道她剛才想得真的有那麼認真，就連電梯門打開都不知道？
如果電梯抵達，會有嘀——聲響起才是。
這時候，青年上前兩步，站在604門外，再次重複道：“裡麵沒有人的。”
說著，一邊輕輕敲了敲門。
裡麵沒有回應。
他回頭朝童青笑了一下，似乎在證明自己剛才的話。
“嗯，那我那次再來吧。”
童青隨口應付了一句，青年伸手從口袋裡拉出一大串鑰匙，在手上輕輕晃了晃，發出清脆的聲音。
語氣有些得意。
“雖然裡麵沒有人，但是我有鑰匙啊。”
說著，將要是插/入鑰匙孔打算開門。
這串鑰匙是604妻子的，上麵還掛著小熊，車鑰匙和一些零碎的東西，一大串。
童青以前見她開門的時候拿出來過。
這人怎麼會有？
“你是他家的親戚？”
不然怎麼可能拿到這樣的鑰匙？
青年將門推開，一陣異香立即從裡麵飄了出來，熏得童青皺起眉。
他卻像是習慣了似的，直接抬腳走進去，熟稔地換鞋。
“進來吧，你不是想看嗎？”
童青心頭一跳。
但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隻猶豫幾秒，跟著走了進去。
一跨過玄關，空氣中彌漫的香味更加濃鬱了。
不僅是那種膩人的甜香，甚至還夾雜著一種變了質的血腥味，混合在檀香和甜香之中，如果不細問，很難察覺。
現在是正午，但房間裡卻十分陰暗，窗簾都被拉上。
再加上那股味道，讓人倍感壓抑。
玄關進入幾步緊挨著客廳，看上去有些空曠。
黑暗中，三點紅光闖入視線。
客廳一邊的牆壁被挖了一個小小的壁櫥，最外麵放著一個香爐，裡麵已經落了不少煙灰，明顯已經用過很長時間了。
三炷香燒到一半，端正地插在裡麵。
尋常敬佛上香，三炷香都是分開呈扇形插上去的，燃燒均勻。
但這裡的三點火光，卻是兩長一短，黑暗中遠遠看去，像是一張臉。
屋子裡沒有風，明顯是有人故意這麼燒的。
莫名其妙的詭異。
青年徑直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開窗簾。
外麵的光芒立即照了進來，整個客廳的格局儘入眼底。
這時候，童青才發現在那香爐後麵，竟然還有一尊佛像。
準確地說，那已經不能叫做佛像，麵目猙獰，是雙頭四足，三隻手臂，左右兩隻各抱著一個嬰孩，胸前的一隻手指彎曲，比出一個怪氣的手勢。
檀木雕刻成的雕像，黑乎乎的，還帶著幾分暗紅色，剛才不開燈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到。
“這是……”
“送子邪神。”青年道：“聽說主要每日用鮮血供奉，邪神就會給飼養的人帶來子嗣，隻不過有人生，就會有人死……騙人的東西。”
鮮血供奉？
童青湊近仔細看了看，難道這佛像上麵的暗紅色，就是血跡？
之前她在604妻子手上看到的傷，就是因為這個留下的？
這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604的妻子急匆匆地跑進來，一看到客廳裡的童青和那個青年，臉色陡然大變，一把丟了手裡的東西衝過來。
“你們！你們在我家乾什麼？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一邊怒罵，一邊伸手去抓童青，要將人推出去。
“滾出去！滾！”
童青順著她的力道向外麵走了兩步，解釋道：“劉姐，是你家親戚帶我進來的。”
“什麼親戚？”
她轉頭朝站在窗邊的那個青年看了看，“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聞言，童青心頭頓時一驚，朝對方看去。
青年卻並不驚訝，似乎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一臉輕鬆地抬腳往外走。
“隻是進來看看而已。”
“滾出去！”
604的妻子狠狠推了童青一把，將人推出門，咬牙道：“要是再有下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嘭一聲將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