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麵說的。
……
其實夏引之在那天回到公寓就後悔自己因為小褚的話一時衝動點頭應允雷鏡給自己做盲文老師的事了,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讓他離自己遠遠的,也讓自己離他遠遠的,怎麼一個小時都沒過就犯糊塗答應這種事?
本來隔天就她就想讓小褚跟他聯係,說她反悔不要他做老師了,反正在他的記憶裡,她肯定也是像以前一樣,驕縱不懂事的,他如何想她都沒關係。
結果還沒等她說,就聽她說他病了的事。
而現在,此時此刻,夏引之很後悔自己沒有狠下心說出那句“既然他生病了那正好換個老師吧”的話。
如果說了,這會兒也不用如此如坐針氈的坐在這裡了。
……
雷鏡看夏引之,發現她雖然長大了,可有些習慣其實還沒有變。
比如說不想做一件事卻又不得不做時,她視線會下垂45度左右緊緊抿著唇看著自己右手側,表情略有不耐。
他因為這個小細節,沒由來的高興。
——即便她這不耐是因為自己。
“阿引。”雷鏡溫聲開口叫她。
夏引之因為這稱呼,有些煩躁,瞪他,“不要這樣叫我。”
讓她總想起以前他叫她、疼她時候的樣子。
雷鏡頓了下,輕聲問,“那叫什麼?”
“夏引之。”她果斷回。
雷鏡:“……”
這會兒換他抿緊嘴巴了,看著她,沒回話。
夏引之微微抬著下巴,回視著他。
一旁的小褚捧著手裡的拿鐵,從杯口上方小心瞄兩人,令人窒息的靜默裡,她又不怕死的開口了,“那個…我覺得直接叫名字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生疏了呀?畢竟——”
她的話被夏引之唰的一個眼神堵回去,“…畢竟,畢竟大家剛見麵,叫名字也確實沒什麼的,正常正常……”
可是亡羊補牢未為…為時已晚。
夏引之抬手指了指遠處一個空座位,看小褚,“你去那坐,等上完課走的時候我叫你。”
“……噢。”
小褚可憐巴巴的應一聲,端著杯子站起身。
隻是剛站起身,又被夏引之叫住,“算了,你還是坐在這吧。”
要是隻剩她和阿鏡哥…雷鏡兩個人,肯定會更尷尬。
小褚:“……”
怪不得都說談了戀愛的女孩子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反複無常的,原來這是還沒開始談戀愛時就埋下的種子哦。
小褚又“噢”了聲,準備原地坐下時,又被斜對麵的雷鏡叫住。
她維持著半坐不坐的姿勢,捧著手裡的杯子艱難看雷鏡,“啊?”
“我可以跟褚小姐換一下位子嗎?”雷鏡禮貌問她。
“……”
褚秀秀崩潰:之之姐連個名字都不願意讓你叫了你竟然還想跟她坐一起就算你想跟她坐一起那你也應該問她啊你問我乾什麼我的座位又不是我說了能算的你現在問我那我感情上自然是可以的願意的甚至求之不得的但問題是理論上我不能答應你啊我的老板是之之姐我的答案是她說了算的啊我可以但是她不可以我要是說了可以我馬上就要回去吃自己了你知不知道這種送命題難道就是你報答我這麼費心費力給你製造機會撮合你們和好的恩情的嗎?!!!
褚秀秀心裡的這口氣還沒喘勻,就聽夏引之冷冰冰開口,“不可以。”
猶如天籟的聲音立馬撫平了小褚狂跳的心臟。
她皺著一張臉看著雷鏡笑的比哭還難看:你看,不是我不願意,是現實它不允許。
雷鏡像是早料到夏引之會拒絕,回看著她柔聲解釋,“桌子有點寬,挨著坐比較方便我說話和示例給你看,沒有其他意思。”
夏引之因為雷鏡的話,頭頂冒出來一排省略號。
他這話的言下之意好像是,她因為他要在她旁邊坐有想什麼其他意思一樣。
“我也沒認為你有什麼其他意思,”夏引之麵癱,“我隻是單純的不願意和你坐一起。”
雷鏡:“……”
好吧。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
雷鏡和夏引之對視了半晌,在後者微揚著下巴不服輸的眼神裡,從座位上站起身。
後者莫名其妙看他,心裡還在想著難道因為一個座位他就要“罷工”了?
夏引之正糾結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時,就見雷鏡左手撐在桌沿邊上,微微俯下身子半彎著腰往她這邊湊近好些。
他動作一氣嗬成,像是演練過很多遍一樣的熟練。
夏引之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下意識往後仰了仰上半身和他隔開些距離。
“……”
雷鏡一雙眼始終看著她,卻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似的,連頭都沒扭,就用長指把她剛來時帶過來放到一旁的卡片準確無誤的勾到了兩人中間。
墨黑的一雙眸子隔著鏡片看她,指尖在卡片上輕輕敲兩下,一本正經看她:
“你要是不介意,我們也可以這樣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