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原有的一點血色,被他擦得一絲不剩,直到每個縫隙都灌滿了消毒水殘液,白錦溪才收了手。
馬助理站在一邊,欲言又止。
“看什麼?你也覺得我臟?”白錦溪怒瞪。
馬助理不明白白錦溪這段時間為什麼就跟臟這個字眼杠上了。
一天泡兩回藥浴,消毒紗巾消耗成倍上漲,每看過一個病人,至少要用掉兩盒,坐車回家一路上就拿著擦來擦去,恨不得把手刮掉一層皮下去。
“都擦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臟的留下?”
馬助理也沒再單純地說不臟很乾淨這種在白錦溪看來敷衍的詞,隻指著白錦溪乾燥起裂的手指縫,用事實來論證道理。
消毒紗布是醫堂為白錦溪特質的,消毒水的配比經過多次調整,按他每日用量做出了最完美的比例。
本來量就下得溫和,就算多用一點,也不至於把手擦成這樣。
可量再少,也架不住他成天這麼下死力地用,不光紗布用得多,力也給得足。
原本一雙玉竹般的手,被消毒水腐成了枯樹皮。
馬助理不信白錦溪自己看不出來,就算看不出來,動作時裂痕帶來的痛楚總有感覺。
但他那個消毒的勁一上來,就什麼都顧不到了,傷處擦沁了血,他也不吝惜力氣。
“這裡麵,可能有細菌殘留。”
白錦溪拔了拔甲蓋兩側細小裂口,又按了按指上泛起一層乾皮。
“就算剛才有,現在也沒有。”
馬助理攏起白錦溪扔在桌上的一堆消毒紗布,“看看,都用多少了?再厲害的病菌,也該被打敗了。”
“嗯。”
白錦溪終於被說服,稍緩了一下,才伸手去拿醫案。
消毒水揮散得快,乾燥皮膚受了牽扯,指尖裂傷再度加深。
他手動得快,剛摸到醫案,感覺不對的時候,血已經湧了出來,沾染了雪白紙張。
“哎呀。”
馬助理嚇了一跳,趕緊從抽屜裡取了止血膠布,湊過去就要幫白錦溪貼住。
“我自己來。”
拿過膠布貼好,白錦溪蜷了蜷手指,終於體會了什麼叫十指連心。
“包得這麼嚴實,怎麼探脈?”馬助理問
白錦溪自己做包紮,嚴謹到位,每個可能受到拉力的部位,都被他仔細纏了起來。
“左手。”
白錦溪舉起左手,這側指尖也很不給麵子,裂痕牽扯,冒出兩顆血珠。
“我來吧!”
知道白錦溪右手不方便,馬助理趕緊舉了膠布過去。
這下白錦溪沒再推拒,他也拒絕不了。
等馬助理包完,看著兩邊被包成小粽子的手指,白錦溪想了想說:“今天的病人,往後推一推。”
“是。”馬助理趕緊往外走。
“等等。”
馬助理回頭,“還有什麼……”
“那天交流會上,問診學生留的資料,你拿來我看看。”白錦溪終於下了決心。
“好的,馬上拿過來。”
分配到白錦溪手中的病人數量並不多,但是每個人都有小有來頭。
好不容易空出時間,卻被告知要等幾天再來,後麵幾位太太吵吵嚷嚷表達滿意。
馬助理早料到有這一說,舉起手機,把這幾天自己拍的那些觸目驚心的照片翻出來遞給眾人看。
“天?怎麼成這樣了?白醫生要好好保養啊!為了工作這麼辛苦是不行的!”
“製藥製的?磨三養粉?他還特意幫我們單獨磨製了?”有人驚歎。
馬助理點頭,“當然得單獨另製。白醫生製的藥,跟醫房配的能一樣嗎?每天做得多,手就傷到了……”
“行!不用多說了!給我往後推半個月,等白醫生養好了手,你通知我再來。”
“我也是,推二十天都沒問題。家裡藥還多,夠用的。”
幾個太太一臉感動,紛紛展現高風亮節,把馬助理感動得連連點頭,“謝謝,謝謝理解!”
“沒有?為什麼沒有?不是每個人都做過登記了嗎?”
白錦溪費勁地翻看登記薄,一直劃到最後一行,發現十五號女生被標注了一個待定,憤怒抬眼。
“沒看診,不用取藥,就沒必要登記了……”
馬助理擦擦汗,“不過我給了她一張卡,可以免費去學校附近藥房看診,也能免費拿藥的!隻要她去了,肯定會留底。”
白錦溪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備車,現在就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