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的是什麼?”
“藥。”
“騙人……”
質疑的話沒說完, 人就被一群小姑娘擠到後頭去了, 嬌聲嬌氣圍著他嚷起來,連插個嘴的餘地都沒有。
“明明就騙人。”
被推開的男生滿臉不信, 其他幾個男同學也跟著點頭, 望著白允旗舉著玻璃瓶滋滋吸吮, 跟著抓心撓肝。
白允旗喝的那支小瓶裡,液體是粉白色的, 看起來就甜甜香香,像是化掉的冰淇淋一樣。
每個小朋友都吃過藥, 飯前或者飯後, 肯定不會拖到三點發點心時才拿出來。
大家手裡都有一塊小蛋糕,偏偏白允旗還有一小支飲料可以喝,好些人眼紅看他, 都在心裡發饞。
“真的是藥。”白允旗收好空瓶,認真地跟圍在身邊的一群小姑娘解釋,“但是味道不錯。”
這個藥隻有母親才有, 一家三口喝的,白允旗沒見過外麵有賣,就沒辦法分享。
他是個大方的孩子,老師允許帶零食入園分享的日子,總會帶得足足的,每個人都分到。
但是每天三點伴著點心用的這支藥,卻隻能自己一個人用。
“藥是治病的,你喝了有沒有好一點?”
“你吃蛋糕嗎?我還有半塊, 留給你的。”
“還有這個桃花饅頭,我看你早上很愛吃。”
早早把凳子搬到白錦溪身邊的幾個小姑娘,把自己留的好東西獻寶一樣遞出去。
白允旗是班裡最受歡迎的男生,長得帥氣又聰明,又不像其他男生那樣粗暴無禮愛欺負女生,兩下一比,女生們當然更喜歡和他一起玩。
天天喝藥,又聽老師說他身體弱,跟白允旗特彆要好的幾個小女生都會特意留些零食塞給他,盼著他不要生病請假不來幼稚園。
白允旗很禮貌,接過道了謝,把自己早上留下的幾顆小堅果分給大家。
他食量比普通孩子要大,隻吃園裡正餐和小點心,很容易餓。
下午三點吃補劑,就是為了彌補這一點。
離了家來幼稚園靠自己生活,白允旗很動了些腦筋。
為了下午這個小小的分享會,就是吃不夠也總會把食物省一點下來,這樣有來有往友誼才會長久。
女生堆裡他是最受歡迎的男生,男生堆裡,熱度也能排在前頭。
隻是光華耀眼,難免有照不到的陰暗地方,盯著他手裡補劑的那幾個大塊頭,就常找他麻煩。
第二天。
發點心前的自由活動時間,白允旗被堵到了牆角。
幾個男生個頭都比他大,肩並肩靠攏在一起,跟結實肉牆一樣,連外麵的光都遮了大半。
“把藥拿出來。”
“……那不是藥,是甜奶。”有人糾正。
“對,把奶拿出來!”
白允旗捂著口袋,一言不發。
看他不像是在怕的樣子,幾個小男生交換眼神,同時伸手去搶。
白允旗吃東西太香了,饞得人忍不了,就算知道搶東西會挨老師訓,也想嘗嘗這乳飲的味道。
"你放手!就嘗一口,又不是都喝光!"
感覺到白允旗的抵抗,小胖子洪超壓著聲音吼,其他幾人也跟著較勁。
三四個人一塊去掰白允旗護著口袋的右手,指頭都扣白了,疼到發酸都沒拉動一點。
白允旗手按得緊緊地,麵上沒什麼表情,其他人掙足了力氣,齜牙咧嘴地無聲拉扯。
以為白允旗會哭會喊會引人來幫手,誰知他骨頭硬,僵持了好幾分鐘都沒開口。
小胖子洪超加重了力氣,尖起指甲掐住他皮肉,等白允旗吃痛鬆手,趁機把東西奪過來。
尖利甲蓋陷入手背軟肉裡,瞬間帶出了痕跡,可再想更深一層,卻是不能。
白允旗生得白潤,皮膚跟嫩豆腐一樣吹彈可破,還以為立時能見血,可無論費多大力氣,指甲卻怎麼紮進肉裡,反弄得指頭生疼。
“你怎麼……”
嘗試了兩回,洪超訝異抬眼,正與白允旗目光對上。
白允旗眉頭皺了一點,小臉上滿是嚴肅。
下一秒,洪超肚子上就挨了一腳,緊接著另幾個纏著白允旗的男生,也跟著翻倒了。
對付這些小孩子,根本不費多大力氣。
白允旗收著勁,隻把人推開就算。
幾個孩子滾作一團,懵著臉爬起,都不明白白允旗是怎麼掙脫開的。
其他人身上用的是巧勁,隻有洪超結結實實受了一腳。
眼淚刷地下來了,混著鼻涕糊了一嘴,洪超捂著肚子起身,嚎叫著一頭撞過去。
和母親練過拳腳,再看他這莽撞衝擊,就像是慢動作一樣。
老師還在整理餐桌,擺餐具準備一會兒的午點,其他孩子打打鬨鬨,整個活動室吵成一團。
沒人注意這邊。
確認了這個,白允旗目光回轉,在洪超腦袋頂來之前,攥緊拳頭護住肚腹。
撞上石頭是什麼感覺?洪超今天嘗到了滋味。
腦袋頂上去,痛到靈魂出竅,流著眼淚好不容易站直身子,肚子上又挨了悶悶一拳。
“你沒事吧?”
所有人都看到小胖子撞到白允旗身上,白允旗吃痛,退了兩步才穩住,看樣子疼得不輕。
“疼……”被白允旗攙住的洪超號啕大哭,“啊啊!疼!”
就跟天上的雷一樣,不知什麼時候打起來,洪超的嗓門炸裂開,驚得一室的人都往這邊瞧。
老師先衝過來,接著是同學。
等洪超被老師抱起來,白允旗收回扶他的手,眼裡慢慢浸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