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一場仗,大清都會派一部分人去打掃戰場、收斂陣亡將士的屍體,三阿哥囑咐他們,“彆忘了看看對麵那幾個洋人還在不在,如果在記得弄回來。”這可是他的戰利品也是他們將來像沙俄發難的證據。
說完這話他忽然頓住,“大哥,你說葛爾丹會不會趁著咱們的戰士打掃戰場的時候發難?”
大阿哥遲疑道:“不能吧?哎,我說老三你可千萬彆有這種想法。那戰後打掃戰場收斂各自的戰士屍體是大家默認的規則,千百年來誰都沒破壞過。”
他承認葛爾丹不是東西,就算他再不是東西也不敢如此。如果他真敢,那整個準噶爾部都彆想要了。
三阿哥搖頭,“我知道這是規矩,我這不是想著葛爾丹既然敢無視汗阿瑪的命令與沙俄勾結,他為什麼就不會違背這一命令呢?‘雙方交戰不斬來使’這種規則同樣是大家默認的,不一樣有人違背?”
葛爾丹這人他也了解過,喪心病狂的很。胤祉覺得他敢跟沙俄勾結,未必就不敢破壞這約定。
像不允許跟外族勾結這種寫在律法裡的東西他都敢公然違背,何況隻是約定的俗規?
大阿哥不說話了,他看看天色道:“那我帶人去前麵看著去。”
大阿哥走後,彭春道:“你覺得葛爾丹會破壞規則。”
“我隻是想防患於未然。眾所周知汗阿瑪仁慈,葛爾丹三番四次公然違約,汗阿瑪都一再忍讓,嶽父覺得葛爾丹會怎麼想汗阿瑪?”
不等彭春回答,他道:“換做我是葛爾丹,我不但不會臣服,反而會認為他婦人之仁不足為據。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葛爾丹為什麼敢反複侵犯其他部落,不就是仗著汗阿瑪好說話。假如在他第一次犯錯的時候汗阿瑪狠狠地處罰他,把他打怕了,他必定不敢屢次進犯。
同樣的,如今的葛爾丹可以說已經走投無路了,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跟沙俄勾結的事情被發現。無故發起戰爭侵犯他族部落按照大清例律情節嚴重的都會彆斬首,更彆說勾結外族與大清將士對抗。
這與造反有何區彆?
葛爾丹應該很清楚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可他依然這麼做了,三阿哥不覺得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當然,說那麼多,不是說當初皇上錯了。當時大清剛剛經曆三藩之戰,國庫虧空嚴重,確實不適合打仗,除非是不管百姓死活的暴君,換做誰都會選擇忍讓。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
彭春讚同的點頭,“難為你第一次上戰場就想的這麼周到。”
三阿哥所說,其實他們也想到了。以往戰爭結束他們隻會留下打掃戰場的戰士,其餘人撤回休息。這次他們除了留下戰士打掃戰場之外,還留了三門大炮用以威懾。
三阿哥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是我狹隘了。”
他還以為就自己聰明呢,原來彆人早就想到了。
彭春搖頭,“戰場瞬息萬變,你這樣很好。隻有把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想全麵,才能最大程度保全咱們的戰士。”
一個女婿半個兒,彭春對自己的三個女婿一視同仁,隻要他們願意學,自己就會教。
比如這次上戰場,除了三阿哥這位女婿,菀琇的夫君也來了,他跟三阿哥一樣都在彭春的麾下,隻是不同小隊,負責的方向也不同。
同樣的教育,阿克墩就遠不如三阿哥。
今日大戰清軍獲勝,之後幾次較量基本也是大清獲勝。接連幾場失利,使葛爾丹傷上加傷,最終他在其親信的建議下,留一部分人佯裝繼續死磕,自己則帶著親信部隊悄悄溜了。
清軍很快發現了不對,留費揚古繼續戰鬥,裕親王與彭春兵分兩路去追擊葛爾丹。彭春帶兵走的西路,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葛爾丹的活動軌跡,雙方發生交戰。
人多的時候不是對手,如今剩下這些殘兵敗將更不是對手,葛爾丹丟下數十具屍體倉皇而逃。
彭春當即要帶人乘勝追擊,三阿哥看著滿地的屍體道:“嶽父,我腳程快,不如我先帶人攔住葛爾丹,您與他們收斂了屍骨再去支援。”
追擊敵人需要的是速度,所以他們帶的人同樣不多,隻帶了部分精銳先頭部隊。這次葛爾丹死了人,他們這邊也留下十多具屍體。
彭春雖然是主將,年紀大了,三阿哥擔心他體力跟不上,打算讓他先休息下。
彭春一拍腦子,他找了塊石頭坐下,歎息:“老了,人不服老不行,你不說我差點犯錯。”隻要是大清的將士,站死後都必須收斂其屍骨,不然就是犯錯,回頭定會被一紙奏折送到皇上麵前。
彭春招呼人打掃戰場,三阿哥轉頭之際眼睛餘光看到有位副將麵露失望之色。他麵上不漏聲色,轉過頭卻若有所思。如果他沒記錯,剛才就是他催促嶽父快點出發追擊葛爾丹的吧?
臨出發前菀凝問了他很多戰場上的規則,其中就包括戰死的將士怎麼處理,他記得他當時說要收斂屍骨帶回京城。菀凝就囑咐他到時候要多提醒她阿瑪。
當時他還想,嶽父多年老將這些事情哪裡需要他提醒,就算他一時忘記了,他身邊還有心腹副將呢,怎麼可能在這方麵出錯。
現在看來是他想當然了。
如果沒有轉頭那一撇,他也以為是副將立功心切,此時他很確定,這是有人想要針對他嶽父。
低眉斂下所有思緒,三阿哥決定過後提醒嶽父一句。
自家福晉有孕,都想著回家守著福晉生兒子,大阿哥與三阿哥在戰場上簡直是拚命三郎。
皇家阿哥都如此拚命,使得將士士氣高漲,不管是追擊葛爾丹的三阿哥一行,還是其他戰場上的將士全都一個頂三個。
最終經過他們堅持不懈的追擊,在葛爾丹即將進入科布多的時候把人生擒了。
生擒葛爾丹,康熙龍顏大悅,當即命令部隊回京。而此時已經是七月末,如果他們腳程夠快,還能趕得上回來過中秋。
得知三阿哥要回來了,菀凝就開始數日子。覺羅氏看著她的肚子道:“你小心點,他那麼大的人了,還用你擔心。”
算算日子,菀凝是二月末三月初懷上的,到如今已經六個月了。因著是三胎她的肚子比彆人臨盆都要大上許多,站在那裡都看不到腳尖。
覺羅氏擔心女兒,乾脆直接住到阿哥所。榮貴妃從菀凝有孕就開始挑選奶嬤嬤跟接生嬤嬤,得知多胎容易早產,進入六個月她就讓接生嬤嬤住進了三阿哥府。同時康熙還派了太醫去三阿哥府住著,確保母子都平安。
菀凝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也不知怎麼回事,懷孕後特彆想三阿哥,尤其是近幾日,夜裡醒來床畔空蕩蕩的,她總是覺得冷。
覺羅氏深吸口氣,“額娘知道,這個時候你最需要的其實是丈夫的陪伴,可誰讓你命、誰讓你嫁入了皇家呢。嫁入皇家就注定很多事你都需要自己一個人處理。不過你命好攤上了榮貴妃娘娘這個婆婆,咱們兩家又住得近,額娘也能日日來看你。”
她本來想說女兒嫁到皇家命不好,話到嘴邊趕緊改口。說女兒命不好那不是在說皇上不好,這可是大不敬。
說榮貴妃好,到不是拍馬屁。她前幾次入宮,榮貴妃經常找她說話,說自己不能照顧菀凝,拜托她多看護一些。
世上有幾個像榮貴妃這樣的婆婆,事事以兒媳婦為先。所以,她又說女兒命好。
菀凝附和:“額娘對我確實挺好的。”她這裡的額娘指的是榮貴妃。
因為額娘的話,菀凝不好在日日去門口看望,她隻能在心裡數著日子,想著三阿哥這時候應該到哪裡了。
數著數著,菀凝發現她看見了三阿哥。
菀凝揉揉眼睛,“湯圓,我眼花了不成,怎麼好像看到了三哥?”